赴约
绾琬被带到花厅,所有侍从都被屏退了。只见睿王背手对面而立,清冷地嗓音响起:“听闻陆相千金的《阳关三叠》奏得悲壮深沉,音感节奏细腻,怎的今日换了《浣溪沙》?”
绾琬听罢一滞,这人分明是已经认出了她,却未在众人面前说破,应是替她考虑,不愿暴露身份而惹上危险。
思虑至此,绾琬心中的担心已除了一半,上前一步,道:“绾琬多谢王爷袒护,家中遭逢变故,绾琬侥幸逃过一劫,却也不甘父兄蒙冤家族受辱。若王爷念及昔日友谊,可否指点迷津?绾琬感激不尽!”
睿王听完绾琬的话,眉头微皱,深思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陆相之女,你我昔日知交,如今身份已隐匿,难免遭遇危险。此间非是安全之地,你应该明了。”
他的语气虽然冷淡,但其中透露着一丝关切之情。
绾琬微微一笑,心中暗自庆幸睿王并未直接拒绝她,而是给予了暗示和警示。
“王爷所言极是,绾琬明了。”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感激之意。
睿王转过身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会尽力相助。”
绾琬闻言心中一喜,她知道睿王虽然话语不多,但此刻的承诺已足够。她再次向睿王深深一拜,感激地说道:“王爷之恩,绾琬永世难忘!”
听此,睿王话锋一转,“陆小姐从能相府千金摇身一变成为京城名妓,必然不只本王一个帮手吧,至于本王终究能帮上多大忙,也无法给予你承诺,这本是一桩……’’
未等睿王说完,绾琬立刻回答:“绾琬愿效力王爷,忠于王爷!绾琬孑然一身,因缘际会走到今日,只为能见王爷一面。”
睿王听着她的话,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但他依旧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花厅,留下了绾琬独自思索。
“她还在保护秦晏!”睿王的目光透过窗外的花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几日过去,绾琬在王府内过得颇为安稳。每日,她被安排在花园中练习琴艺,或者在书房里阅读诗文。而王府内的仆人们也对她十分尊敬,尽心尽力地照顾她的起居生活。绾琬心知,这一切都是睿王的安排。
是夜,王府内的花园静悄悄地散发着淡淡的芬芳,月光洒在青石小径上,映着细碎的银光。王爷睿王一袭深色锦袍,孤独地踱步于花园之中,他的眉宇间隐含着浓浓的忧虑。
一道身影缓缓走来,那是绾琬。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无助,却又透着一股坚强与执着。她停在了睿王身旁,轻声开口:“王爷,绾琬又来打扰您了。”
睿王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微微点了点头:“何事,绾琬?”
绾琬垂下了眼帘,轻声说道:“家族的事情越来越棘手,绾琬感到无能为力。王爷,您曾答应过要相助绾琬,可否再给一点指点?”
睿王沉默片刻,随后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绾琬,我会尽力相助你。但你必须明白,这条路并不平坦,需要你付出更多的努力和勇气。”
绾琬听了,心中一阵感激涌起,她知道,即使在艰难困境之中,王爷也愿意伸出援手。她轻轻点头,目光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多谢王爷,我会努力的。”
月光下,二人并列而站,然而,心中所念却隔着山海。
自从进了睿王府,秦晏就断了消息。而这睿王待她甚是周到,虽忽冷忽热琢磨不定,但她隐隐能感受到这种无微不至的背后是令她心惊胆寒的真相。
如何与之周旋,既能找到陷害父亲的证据又能全身而退绝非易事。她思念秦晏,需要秦晏,可她找不到和秦晏联络的任何方式。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一个面生的小厮递来了秦晏的古寺之约。
绾琬兴奋得一晚辗转难眠,心中的苦闷和担心一股脑用上来,委屈的是为什么这么多日都没有他的消息,得意得是和秦晏马上要在那古寺相见。
在那里,秦晏第一次唤着爱她,怀抱之间紧密相拥。那日匆忙,她落下了那枚亲手绣的荷包,这次一定要亲手系在他的腰间。
素来倾听旁人述说之间,男子腰间所佩之荷包,乃彰显钟情女子之爱意,其情愫如梦如幻……
赴约那日,天公实不作美,阴雨绵绵,仿佛与上次分离一般。
秦晏在古寺中等待,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迎接着绾琬的到来。
雨水不断地滴落,将古寺院内的青石板打湿,使得它们在雨水的浸润下显得更加沉静而古老。石板上的青苔在雨水的滋润下更加翠绿,仿佛在述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历史的故事。
绾琬踏入古寺,只觉得心头一阵沉重。
“秦晏,你一切还好吧?” 绾琬疾走几步道秦晏面前,眼波流转,她想听秦晏说些什么。
秦晏一步上前,将绾琬楼在怀里温柔地开口,“我一切都好,你无需担心,知你现宿在睿王府,他可曾……难为你?”
“并未,王爷待我周到,并未当众拆穿我身份,也算是有惊无险。而且,他愿意帮我搜集为家族翻案的证据。”绾琬答道。
“喔?睿王果真对绾琬颇有兴致……” 秦晏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得意。
绾琬此时却如五雷轰顶般震惊,她挣开他的怀抱,不可置信地问:“秦晏,你早知他对我有意?然后哄骗我去找他?”
秦晏看到她吃惊的模样,浅浅一笑,解释道:“我当然是不知道,最起码是不确定的,不然怎会放心让你去?再者,我再三阻拦,是你提议并坚持要去的,难道不是吗?”
绾琬一时语塞,秦晏说得没错,可总觉得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心里总是别扭着。
秦晏突然掏出一枚精致的玉佩,递给了绾琬。他说这是母亲生前留下唯一的念想,希望她能够珍藏。
绾琬接过玉佩,一时间心中充满感动和珍惜。心想,许是自己太较真了,便道:“秦晏,我信你一次,可我们要信任彼此就不能有谎言。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你都要坦诚,不许欺骗我。”
“当然,当然,我怎么会欺骗你,绾琬,我爱你……” 秦晏说着,便欺上了两片娇艳欲滴的热唇……
雨滴滴落在古寺的瓦片上,宛如绾琬心中的疑虑和迷茫。对于这个她深信不疑的男人,无论她怎么揣测,也无法相信他是个无情的欺诈者。最多,他也许爱上了别人。
没有了家,没有了父兄和母亲,秦晏是她唯一的依靠和亲人了,她不能失去他,绝不能!
在绾琬将她亲手绣了很久的荷包送给秦晏之时,秦晏的神情有些复杂。他接过荷包,目光落在上面精致的刺绣上,心中涌起一丝愧疚和不安。
秦晏默默地握住绾琬的手,轻轻地道:“绾琬,谢谢你,我很喜欢,我会带着他每日想你的……”他的声音微弱却是很感动的模样。
绾琬看着秦晏的眼神,问道:“接下来你怎么打算,我不能一直待在睿王府……”
“适当的时候,我会接你回来。如果一切顺利,陆家平反,我就求取圣上赐婚。倘若,短时间内无法搜集到证据,我就去睿王那要人,说我们青梅竹马,择日完婚。何如?”
”好,我等着你,秦晏!每逢初五,咱们在此寺相见,交换消息。”说罢,绾琬见天色已不早,撑开伞,走入了绵绵细雨中。
雨水落在脸上,模糊了双眼,一时她竟分不清是泪是雨还是汗。隐隐间,她觉得秦晏与从前不同了,有些陌生。或许是许久没见的缘故吧,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想到他们的计划,以及需要继续和睿王周旋,绾琬暗暗给自己鼓劲儿,等尘埃落定,为陆家翻案,找回母亲,她就和秦晏哥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幸福,樱桃小嘴拉出一道月牙般的弧线,在娇俏的面庞上勾勒出了甜美的一笑。
一场美梦中醒来,绾琬有些迷茫,看着身边坐着满脸担忧的睿王和兢兢战战的太医,绯红的脸儿明显得不知所措,忙问:”我在哪儿,这是怎么了?”
”姑娘可算醒了,昨日您昏倒在路边,又淋了雨,高烧不止,王爷不眠不休地照顾了您一夜。” 一旁的丫鬟回道。
绾琬侧脸看向睿王,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说到:“醒了就好,雨天还往外跑。”似是责备,但语气一转,又温和地说:“女子不比男子,身体强壮,要好好养病,一切有我。”
绾琬一时间十分感动,陆家遭难后,她遇到了无数的艰辛独自支撑,除了秦晏救她于水火,这睿王算是第二个对她好给她温暖的人了。
但她知道睿王要的是什么,她已经有了秦晏哥哥,所以她给不起。她只得毕恭毕敬回道:“多谢王爷关怀,绾琬惶恐,还请王爷保重身体。绾琬身体不适,无法起身相送,王爷见谅。”
这刻意的礼貌意味明显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睿王的目光落在她那高热过后红扑扑的小脸儿上,沉默了片刻,嘱咐丫鬟小厮好生照看后,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