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那满地的杨树花
看到大门外面满地的杨树花,在曾经记忆里应该是梧树芒,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我记得在小时候,在我家几米处有好几棵杨树,每当到这个季节,树上都会挂满梧树芒。当梧树芒纷纷落地时,奶奶让我去捡些回来,然后她就做成可口的渣腐,朝煎饼里卷一大包,再夹点奶奶腌的咸菜,那带有杨树清香、微苦的美味,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可惜没时间,也不方便,如果可以,看着那满树梧树芒,还真想随着记忆中奶奶做渣腐的做法,重搭下曾经的美味。
梧树芒,太丑了,已经把花的概念给丑没了。但它们落到地上也是落花,所以总也会给人一种别样的感受。我不知道当初造物者处于何意,其实它们本来也是挺美丽的,单看那一朵朵花,鲜艳中透着些娟秀,可是这些花一组合就坏了,不会像槐花那样,虽然串成一串串,仍然呈现着冰清玉洁,也不像梧桐花那样成为一串串紫色的风铃,难道这就是命运的使然?
当我想到“命运使然”这个字眼时,不禁让我又一次看到了我的童年,那个如温水般的童年。娘总是对我说,生我时是那么困难,生了好几次才生出来。我不知道娘是否有些夸张,但对于二十岁左右就要做母亲娘来说,也的确挺为难的。好不容易把我生下来了,我竟是一个那么丑的小婴儿,额头上有一个大大的红胎,没有眉毛,眼睛眯的像一条线,而且还黑乎乎的,她至今还是老丑老丑地喊我。
我不像妹妹那样,生下来就是一个美人胚子,人见人爱。娘那时算得上是村里的一枝花,而且因为是最小的孩子,非常受宠,心气比较高。看到自己竟生下一个这么丑的孩子,娘心里非常不舒服。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说要的原因,娘就把我扔给了奶奶,是奶奶把我养大的。那时娘跟奶奶住在一块,但娘不太理会我。在印象中,我从来就没有爸妈的概念,因为那时爸爸一直在外工作。直到上学了,在我们村郊开矿,爸爸转到矿上班,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有父母的。
按理来说,我跟奶奶的感情应该是非常好的,事实上我们的感情还讲得过去。但一些事却难说,因为一些家庭的原因,我和奶奶总是存在着隔阂。很多时候,我都想着去打破,但那个隔阂太大了,我根本无能为力,所以我也只能在一种无奈中挣扎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该如何去面对,但我知道那是我永远都无法解开的结。
我所处的温凉水,与弟弟的聚千宠一身形成鲜明的对比。本来家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挺严重,却偏偏我爸跟二叔兄弟两个,只有弟弟这么一个独苗,宠爱的程度可想而知了。那时娘喂的小鸡,不足半年,弟弟说想吃,娘绝对不会犹豫地就逮一只摔到地上。而且在喂他吃时还需要奶奶在前面哄着,姥娘在后面掐着豌豆花逗着。就这样,弟弟能吃一些,全家人也高兴万分了。
而我从来就连一块鸡毛也见不到,那时娘和爸爸都有工作,手里比较宽裕。因为奶奶照顾我和弟弟,娘就经常买一些食物留给奶奶。奶奶当然会以弟弟为主,但剩下的奶奶会给其他的妹妹,基本上算没有我的份。因为我的那些妹妹们,叔叔、姑姑都拿着当宝贝疼爱,而只有我,缺关心,少疼爱。我二奶奶家三叔的一句话,还一直记得,他挖苦着对我说:“你就是这个家里一个吃气包。”而我也注定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
这样的生存环境,使我自卑,真的很自卑,一直就这样没人疼,没人爱,从来感觉不到娇宠是什么,只有羡慕的份儿,那份自卑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当然另一方面也造就了我自由的性格,没有太多的管束,那般地自生自灭,就在自己的角落里,像一棵草一般过着四季。而那时一切不好的品格都集中了身上,脏、懒、拖沓、没教养、不受管束……一切的一切,反正在那个家里,我什么都不好。
直到上了高中,遇到了一位老师,他唤起了我的自信,让我知道我并不是那么差,虽然我身上有太多的缺点,但我也并非完全是一只丑小鸭。从那时起,我不再自卑,而是想着把自卑转化成自信、自尊、自谦。因为有了这样的念想,也就不断地努力着。但我痛苦地发现,我竟然与生活脱离太远,而且竟有着致命的阻力。
那时我才意识到,我完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多余的。但老天似乎没有对我过于残忍,从来不会让我沉沦,只是让我在磨难中去感受生活,认识生活,只是就这样一直没有疼没人喜的。虽然后来我结婚后,前夫丈夫和他的父母都对我很好,但似乎爱就不属于我,我真没法忍受他的性格,也没法忍受我曾经家庭冷情的阴影,被逼无奈地逃到了北京,然后就成了一片漂泊的叶子。
想想,人生真可笑像这满树的梧树芒,也许就是让自己陷入了误区,本来就不应该是做个女性的,却偏偏长一头的秀发,穿一身的彩衣。唉!有时感觉生命真的挺可笑,让你总会发出无奈的感慨,当你想去解决时,很多的事,就在你的手边,可就是难以触及的。所以没办法,除了冷处理,真不知该怎么办。
这满地的梧树芒,这满地的落花,记得在过去时,每当看到它们落下来,心里就有了希望,它的到来预示着寒冷就过去了,温暖迎面扑来,是一个季节的符号。可如今看到它们,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最大的感触还是那记忆中煎饼卷梧树芒渣腐,那味道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