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芷
岑酌耸动的肩彻底暴露了他,樊璟一看,一巴掌就拍了上去,才算是让他停下。
他一捞自己束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抬起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只是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紧紧压住的嘴角一下子就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们没有问她是否见到神黄鼎,是否实现了心愿,他们只为她能活着回来而感到高兴。
这是从前的她从未得到过的友情。
现在的她有朋友,有过亲人,也有爱她的人,她很幸福了。
或许这就是那个她想要的未来,这就是她存在的价值。
樊璟略过她看向她身后的沈长谙,垂眸浅笑,又拿起来书不再管他们了。
顾清疏顺着方才樊璟的视线回头看,搞不清楚他俩有啥事,只晃了晃头坐到了岑酌旁边。
“接下来就去玉罗城了?”岑酌侧头问她。
她点点头。
沈长谙也走了进来,坐到了她身旁,垂眸注视着她。
樊璟也抬起头施舍了她一点目光。
好奇怪,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她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他们好像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秘密了,也没在沈长谙面前遮掩,直接说了出来。
“我才想起,玉罗城有浮渊的人。”岑酌继续说着。
其实玉罗城有浮渊的人也没那么奇怪,毕竟谢洲瀛不是经常派人去玉罗城吗。
但岑酌这么说,说明那个人都身份不一般。
她秀眉一挑,“谁?”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锦岚的人,很早之前便去了玉罗城,现在在玉罗城主手下做事,地位不低,有实权。”岑酌说罢顿住,细细回想着那人,“玉罗城的人叫她,红芷。”
红芷……
顾清疏在心中暗暗念着这个名字,而后抬眼看向岑酌,“你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吗?红芷不是她的名字?”
岑酌摇头,“不是,这只是一个代号,最初是只有玉罗城主唤的,后来大家便学着玉罗城主,也这样唤她了。”
“说起来这红芷姑娘倒是挺厉害,与你差不多大,虽说是浮渊出生,却还能在玉罗城混得这样风生水起。”樊璟这会儿倒是有话说了,插了个嘴。
他这语气,是真真的佩服。
“她也是魔族?”顾清疏听到“浮渊”二字,脱口问道。
樊璟和岑酌同时点头。
这红芷姑娘当真是不一般啊。
“可她不是已经是玉罗城主的人了吗,你们提她干什么。”
若红芷真的还是锦岚的人,还在为锦岚办事,那为什么这几年她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也从未听锦岚提起过。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她回头便看到沈长谙支着头,眉眼弯弯。
“他们提到红芷,自然是有用的。谁说做人手下一定要忠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欲。”
他这话倒是点醒了她,让她明白了岑酌的意思。
这个红芷姑娘,多半也不完全是玉罗城主的人,红芷或许就是她对付玉罗城主的突破口。
她没有从前的记忆,不知道玉罗城的情况,这样的现况对她来说太过不友好了。
若是有红芷的帮助,倒是可以省下不少力气,也多了几成胜算。
只是她没有什么好处可以给红芷的,她与红芷非亲非故,人家没理由帮她。
“只是我来浮渊后,过了不久,红芷便被派去玉罗城了,我也没见过她几次。算起来,她走,是你来浮渊之前。”岑酌也总算是想起来了。
真是可惜啊。
“锦岚倒是认识红芷,毕竟是自己的下属,没人比他了解了,只可惜锦岚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要是他在倒是好办一些。”樊璟又冒出一句,随后埋下头看书。
他们已经习惯了锦岚这样,总是找不到人,也没指望他靠谱。
顾清疏也没有多想锦岚,撑着头垂眸沉思着。
“这玉罗城主你们又知道多少?”她沉默许久,一开口便是问这个。
这个玉罗城主太过神秘,不知道是人是魔,只知道他不是个好对付的。
而她印象中的玉罗城主,不是什么好东西。
岑酌是去过玉罗城的,应当了解一些。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当时郑元止提到过一次,我便记着了。”
郑元止,一个陌生的名字,她从未听过。
“谁?”她一脸呆滞。
岑酌看她不像装的,是真的不知道,只觉得奇怪,但还是说了,“就是那个被你砍了头的左护法,郑元止啊。”
哦,那个人啊。
她是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连这个记忆都要封印。
郑元止是什么不能回忆的存在吗?
那回忆再不堪,可他已经死了,是被她亲手砍掉了头颅,死得不能再死了,换作她只会觉得畅快,又有什么不能回忆的。
只是这人的名字听着倒是一身正气,却是与本人不相称。
“哦哦,”她呆滞地点着头,继续问道,“那玉罗城主叫什么?”
“仇无渡。”
果然,她没有印象。
但她不需要记住这些人的名字,反是他们需要记住她的名字和脸。
因为她会是取了他们性命的那个人。
仇无渡……
尽管想不起来这个人,但她能感觉自己好像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双手微微颤抖着,又握紧了拳。
回想起花行玉的死尸一般的模样,又想起梦境中的自己那样狼狈,她就觉得好不甘。
这样的人不该活着。
总该亲手了结了他。
就当是为了那些被他残害的无辜之人,为了花行玉,为了她自己。
沈长谙感受到她心中的愤恨,温热的手抚上她的头。
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通通化为平静,一双手也渐渐松开,方才的愤怒与怨恨都被压了下去,她抬眼,是从前的清澈明亮,宛若一池春水。
这个人好像有一种魔力,只要有他的触碰,便能唤回自己的理智,不受情绪左右。
她迟钝地回过头,撞入那双蕴含万千星辰的双眼,那样深邃好看。
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逐渐恢复,大脑也恢复清明。
沈长谙见她冷静下来,温和地笑了笑,揉了把她的头便收回了手。
“仇无渡不难对付,但我们要知道的是,他想做什么。”沈长谙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她。
应声罗刹是从玉罗城跑出来的,还有灵海无损却又没有一丝灵力,修为被废的花行玉。
这一切看似没有一丝关联,她也想不出会有什么关联。
沈长谙说的对,仇无渡确实不难对付,若她打不过,还有沈长谙。但比起报仇,更重要的是要弄清楚这玉罗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仇无渡做这些究竟是想干什么。
“仙门那边怎么样了。”她问道。
她先前被仙门之人算计,也不知丁允是否受到他们怀疑,而那些仙门人是否还在追查她的下落。
若是仙门人追到玉罗城,那就不太好办了。
本来想办法对付玉罗城主就很费劲了,要是再有仙门人添堵,她怕是难办了。
岑酌和樊璟应当是不知晓那日在无妄峡发生的事,一脸茫然,似是不懂为何她突然在意起仙门的事,纷纷看向了她。
“仙门那边没什么动静,丁允也在天元宗好好的,白渌照看着,出不了什么事,只是对他的管教更加严了,不让他出门。”沈长谙慢慢道来,说到丁允是才多说了几句。
其实这样也好,丁允说话不过脑子,若是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就不太妙了,浪费了她与白渌的一片好心。把他关起来也好,至少安全,旁人不会注意到他,也不会再追究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白渌毕竟是丁允的亲师兄,这么做总不会害了丁允。
沈长谙也是了解她,知道她担心丁允的情况,便说得清楚。
她点着头,“挺好。”
这样她就放心了。
没有仙门来碍事,丁允也没有受她所累,她就可以安心去做了。
“那我们明日就去玉罗,岑酌,如何见到红芷就看你了。”她一时想不起该说些什么,看着樊璟和岑酌的脸才继续说着,“你们……也要进玉罗城吗?”
其实她并没有想好要不要自己一个人入局,从旁人口中听得出玉罗城危机四伏,她不是很想樊璟和岑酌涉险。
虽说他们来此助她,她很感激,但他们在外接应就够了,就当是留了个后路,不至于无路可退。
岑酌想都没有想就说:“那是自然,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进去。”
樊璟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仿佛在说着,我也一样。
一时寂静无声,顾清疏看着他们的脸,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她微抿着唇,多次想开口,但欲言又止。
“现在说这些还早,不如等说服红芷之后再想吧,况且玉罗城危险,基本上都是魔族,岑酌倒是还好,樊璟是灵体,恐怕会被发现。”沈长谙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未曾移动,却还是能察觉到樊璟和岑酌的表情。
确实,花继珩说过,玉罗城没有正常人了,她与樊璟都是灵体,太容易被发现了。
岑酌又是去过玉罗城的,说不定仇无渡见过他,也不太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