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祥
毫无疑问，她胜了。
可不知为何，那传令弟子只是看了沈长谙一眼，没有喊出她的名字。
还好没喊，要是被陆清景和叶清丞听见了，就很难收场了。
因为顾清疏这个名字，好像是个真名字。
真搞不懂原主都叛逃了，为什么还要用自己本来的名字，不改一改，若是碰到这样的熟人，一喊名字躲都躲不开。
丁允看见那最后一招，激动地跳了起来，险些掉下去，幸好沈长谙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脖颈，才免了一场悲剧。
他一手提着丁允，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云端雾绕一般，分明没有多远，却感觉相隔千里。
她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在场之人她都能看清，可唯独他，实在是看不清。
一时也不知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什么，着实是奇怪得很。
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不见。
步步生莲，她缓缓走下，莲花与灵刺化为灵力消散，对手才感觉那威压逐渐减弱，他才得以起身。
好奇怪的功法，从未见过。
丁允一看结束了，里面冲出人群向外奔去，沈长谙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姐——”
顾清疏一回头就见丁允张开双臂向她奔来，拖着长长的尾音。
好在及时刹住了，不然就要撞到她身后的墙上去了。
丁允扑腾着胳膊，眼里闪着光，“姐姐姐！最后一招也太厉害了吧！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我忘了，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她使出的这招是她在玄刹门时自创的，以灵力化刺，也不算很难。
“啊啊啊啊！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丁允一听直接跳起来，抱着沈长谙的手臂甩来甩去。
“嗯。”
沈长谙看着丁允这孩子，像是看到了很久之前听风山涧的那个小孩，丁允其实与她有些相像的，所以他对丁允才有了几分纵容。
他活了很多年，他也数不清了，只是在尘世中游荡着，孑然一身。在他眼中，人太复杂了，所以他喜欢这样纯真的孩子。
也有可能是人老了，喜欢孩子是天性吧。
“欸，那边怎么了？”丁允本来乐着，可一偏头看到远处山峰黑气缭绕，有几道金光朝那飞去。
身边的弟子们也发现了，开始议论起来。
“那里是……封魔阵！”他皱着眉头，总算是想了起来。
完蛋了！封魔阵出问题了！
顾清疏这才想起来，原书里提到过，试炼大会期间，黑鬼开启了封魔阵，放出了不少被镇压在封魔阵下的魔头，天下大乱。女主洛初当时就在封魔阵那里，也受到了波及，被搅入了乱局之中。
可现在她参加了试炼大会，原有剧情被打乱了，她没有打开封魔阵，没想到居然没躲过这个剧情。
看来无论她怎么做，有些剧情都躲不过。
若是她现在赶去封魔阵那里，救下身处险境的洛初，那在之后的仙门围剿中，洛初会不会手下留情。
“二位小仙君可否随在下前往封魔阵平乱。”白渌见大事不妙，回头朝陆清景二人说。
上清天宫的规矩就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他们自然义不容辞。
“劳烦白渌仙君带路了。”叶清丞一手行礼，一手召剑，翻身飞上佩剑。
陆清景早已准备好，早早立在佩剑上，就等出发了。
他这样看起来倒有几分上清天宫仙使的架势，仙风道骨，没那么呆呆笨笨。也是，一遇到正事，他确实称得上靠谱，毕竟是五师兄。
早在几年前，上清天宫也出现过这种事，锁妖塔顷塌，还伤了一个人，现在想到这件事他还隐隐害怕。
他不想看到那件事情重现。
几位高阶弟子此刻已御剑至高空列阵，无数金光从地下钻出直指高天，密密麻麻地织成细密的网，将封魔阵所在的仙山笼罩着，数不清的黑气从山巅飞出，撞向那阵网，消散后又凝聚成形，不断撞击着，想要冲破这束缚。
“其他人，朝雪云峰撤离！”长老指挥着人员疏散，生怕屏障受损，这些弟子受到波及。
丁允见沈长谙和顾清疏不动，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动，就在那傻站着。
“你这呆子，干嘛不走？”顾清疏见他傻了吧唧，站那不动，也是觉得好笑。
“你们不也没动吗？”
但凡早两月，他肯定二话不说跟着人群走。可现在认识了沈长谙和顾清疏，他倒是不怕了，淡定地站着，不担心魔气冲破屏障。
反正有他们在，他觉得很靠谱，很安全。
这哪是普通人啊，这分明是定心丸。
顾清疏听见丁允这话，心想这小子胆子大了啊。刚想笑，沈长谙便替她笑出了声。
“我们等会儿要去那，”他侧身指了一下封魔阵的方向，语气中带着引诱的意味，“你要和我们一起去？”
丁允顺着沈长谙的手指望去，那一片已经被魔气笼罩，看不出一点原貌了，只有金光为牢，将其困缚其中。
这……
“这这这这这、别啊！那里多危险啊！那封印得都是些几百年前的大魔，一不小心就会折在那里的啊！”
他一只手拽着沈长谙，一只手拽着顾清疏，想把他们拉走，他是真的怕这两个人跑去封魔阵。
从小师父就告诉他，封魔阵那里凶险万分，当时几位长老联手封印的大魔就被镇压在此，这几百年了，他们不断加固封印，但里面的魔物也在反抗，也不知道这个封印阵能撑多久。
他不知道里面的魔物有多少，也不知道有多凶险，但听说当时人间不得安生。
其实他知道这两个人实力不俗，遇到些怪物对手是不惧，但封魔阵实在是危险，他也怕他们会遇到危险。
“等等，”顾清疏打断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那的。”
虽然说她确实是要去，但她没说出来啊，这个沈长谙是故意的吧。
“我知道你想去。”可沈长谙一脸看破她想法的样子，让她无法反驳。
他转头对丁允说：“你不必担心我们，就算这座山炸了我们也不会有事的。”
这话换其它人来听都定然不会相信，可那是丁允。
于是他在半信半疑中偏向了相信。
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况且他们两个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吧？
好的，他们绝对不会有事。
他撒开了手，慢慢地挪着，一步三回头，生怕一眨眼这俩人就不见了。
顾清疏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快走，而沈长谙站在她的身后，目送他离开。
丁允咬咬牙，转身离开。
拜托，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可他没走几步，又冲了回来，给顾清疏整得一愣，沈长谙倒是没多吃惊，像是料到了一样。
顾清疏本以为丁允虽然成长了不少，但遇到这种危险应当还是怕的，会追求安全稳妥而选择离开，她是万万没想到丁允会回来。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少年下定决心，此刻的他像是真正的剑客，少年英雄。
他怕自己虚，又说了一遍，更加坚定，“我要和你们一起。”
这是她才发现，一个月前躲在她身后的娇宝宝福娃娃，已经长大了。
“好。”她看着丁允倔强的眼睛，心中一暖，应了他。
“我们怎么过去啊，御剑吗？”
沈长谙点点顾清疏，懒着嗓子说道：“还是别吧，她晕剑。”
丁允：啊？还有这说法？
顾清疏转头看向沈长谙，她是没有想到沈长谙知道她不用剑。
真是贴心啊，沈大爷。
说实话叫他沈大爷也没什么问题，他是江别鹤的师兄，怎么着也有个几千岁。
这样想来他脾气那么好，对谁都是温柔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人老了，看什么都比较开。
怎么形容呢，对，慈祥。
“那怎么过去啊？”丁允实在是找不到御剑之外的第二个方法了，他苦着一张脸，看起来委屈极了，“不会是走过去吧！不要吧不要吧。”
沈长谙此刻还不知道顾清疏已经把他放在尊老那一栏了，还在给丁允解释。
他见丁允像是傻子一样，直接朝虚空一点，空无一人的宁静台上出现了一个虚空洞。
这个与顾清疏当时在桃隐村劈出的那个一样。
只不过这个人破虚空轻轻松松，而她却需要回溯，还变成了小孩。
果然还是实力的差距啊。
她心想着：早晚要超越这个人。
沈长谙不顾丁允的震惊，回过头对顾清疏低声说：“既然与你坦白了，我也不用藏着掖着。”
那你这也太大方了吧。
看吧，这不就吓到孩子了嘛。
顾清疏提着一脸震惊，走不动道的丁允，先沈长谙一步走入虚空洞。
而沈长谙没有着急进虚空洞，他立在空荡荡的宁静台上眺望着封魔阵。
那里魔气弥漫，看不出一丝生机，金色的阵锁囚着这座深山，里面的魔族被困其中不知多少年，一朝脱困，他们嘶吼着，怒啸着，想要冲破这个牢笼。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
这谁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