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秦公子怕是不知道我家,我母亲从我刚生下来没几时就去世了,我根本对她的脸都毫无印象,只有从前侍奉她的嬷嬷留给了我。我父亲也有他自己的事情,很少亲近我。我虽说有祖母的照料并未缺衣少食,但我也算独自成长,没尝过什么亲人的滋味。我虽未被父亲、继母亲自教导,但是不论谁来看,他们都算我的亲人,我很难与他们完全区分开。我也想嫁给我喜欢的公子,可我有的选吗?父亲、礼法、阮家这一切推着我,来到这,过这些提心吊胆的日子!”
秦安很少见雨狸一副炸了毛的小兽模样,他当然也知道辞府的一些事情,但听她自己说出来,却也有另一番苦涩无奈。
接着雨狸叹了口气,说到:“罢了,这些本来就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何必让你一起听这些。”
“秦公子不是说以后可以借你的名号,对别人说是你的妹妹吗?嫁人前我想过两天快乐日子,哥哥可愿意带妹妹玩一玩,逛一逛?”
哥哥这两个字从眼前人口中讲出来,秦安觉得好像别有一番暧昧。
她好像一下从悲伤的情绪里抽离,又回到了那个天真狡黠的小姑娘。
秦安一瞬间被她感染,她真的像小妹妹一样需要被人呵护,让她之后都能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好。”秦安说完还抑制不住的摸了摸雨狸的发顶。
倒是换来雨狸一脸戒备地看着他,极不自然地扒拉着面前的碗筷。
众人继续启程时,只知郡主带了贴身秘卫从未现身。自从那天贼人夜袭了郡主,她的秘卫也不再隐藏,只设宽帽遮挡面容。郡主好像也逐渐放松下来,不似之前只是配合赶路。
路过市集总有郡主娇甜的嗓音从轿子里传来,指使着她的秘卫帮她一会买糖人,一会买苏酪。
今日便是最后一个雨狸独自由侍卫护送落脚的小镇了。阮棠一早早便带来口信,会在距离阮府脚程五日的苏县等候郡主。
行至傍晚,雨狸指挥车队在小镇歇下,明日一早再进苏县。
镇子虽小,倒也热闹。可能是远离皇城的缘故,街上的铺子没有关门的意思,透着自在的气息,人声也是不断的。
“他们这是在干嘛?”
雨狸本就是活泼性子,看到窗外热闹,自是有些心痒。
“春日伊始,像是在庆祝。”秦安也从未下到过南边,他大部分时间与军队驻扎在北边,也没见过温软湿润的江南情节。
“我们出去吧!”雨狸像小鸟一样欢快地提议。
“不可,街上人多。明日便见到棠一了,把你平安送到,你们再去游玩也不迟。”秦安倒是铁面。
“什么嘛!我像你的累赘一样,像个任务要早早完成。哼。”雨狸小声嘀咕,很是不忿。
“你说什么?”显然秦安并没听清。
“我说呀,哥哥跟着我保护我呀。我们一起去吧!哥哥常年驻守西北,也难见这江南风光。你不想去看看吗?”
雨狸的嗓子像是掺了蜜糖一样香软。
秦安低笑,小妮子嘴上讨好,神情却做不来低顺。
她挑着眉头,用一双盛着月光的眼睛歪着头看他,若是他说反对,下一秒她就会缠上来。
秦安无奈,自己一时心软,倒叫个小丫头钻了空子。
雨狸用围帽遮了脸,身上却不愿意再着些低调的衣衫。
她穿了粉红色的春袄,裙子底下挂着一圈珍珠,这打扮与街上的江南样式大不相同,太过惹眼了些。
秦安抱着一把佩剑无甚表情地跟在雨狸身后,一副称职侍卫的模样。
雨狸从街头挨家铺子转到街尾,拉着小婉笑笑闹闹。
玩了半个时辰,雨狸也有些累了。这时,雨狸眼前一亮,叫到:“秦安!”
秦安本在他们身后几步远,被雨狸叫的有些愣。
雨狸见无人应答,便回头寻他。
“秦公子?”雨狸又试探了一句。
“怎么?”
雨狸不忿,这人怎么如此不知情趣。
“你附耳过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讲!”雨狸喊他。
秦安走近,见雨狸撩起纬纱,嘴角和眼里的笑意还没落下。
他低下头,发现高度还是困难,干脆再俯下些身子。
雨狸凑近,秦安看到她脸上的绒毛和兜头而来的花香,分辨一下,好像是茉莉。
秦安漫不经心地听着雨狸的话,表情转为荒唐“不可!”
雨狸退后一步,面上也飞起了薄红。
她盯着他的脸,嘴硬:“我不过是想见识一下歌舞技艺,品鉴一下这南方歌舞可与我们北方不同!”
“没得商量!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去喝花酒?”
“嘘!你小声些嘛!”雨狸又走近想去捂秦安的嘴。她分明说的那么小声,因为他全让别人听见了。
“我不是去喝花酒!我是让你带我去看姐姐,我还没见识过这江南的舞女。我我我,我就是喜欢舞蹈,想去学习一下!”
“你在京中跟唐敏敏学的?”
“什么呀!你不许乱说!”雨狸本就有些心虚,他反复阻拦讨论,更是让她连耳尖都红了起来。
“我看你是该去山头上吹吹冷风清醒一下了。今日你也出来的够久了,回去吧。”秦安不容雨狸再多说,夹着雨狸后颈的细肉就往客栈的方向迅速返回。
“哎”
雨狸被夹的有些面红,挣扎着想离秦安远些。可她哪里拗得过一双舞刀弄枪的手。
“我说,你这真有教训妹妹的气势了!我要疼爱我的哥哥!”雨狸嘟嘟囔囔地抗议。
“谁听了你要去那种地方能不教训你?你不乖,你只能拥有生气的哥哥了。”
雨狸迅速地被秦安带了回来,为了避开眼线,两人也没再多说,分别低调的去休息。
“姑娘,今日真是开心。”
“我吗?”雨狸摸了摸嘴角的笑意,笑得更深了些。
“秦公子能让姑娘心情这么好,若是能一直一起就好了。”
“和他有什么关系。”雨狸反驳一句,眼里还是娇嗔。
“姑娘和秦公子一起,总是有心捉弄他,虽是小孩子行径但是难得放松。我何时见姑娘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兴趣?之前姑娘绣的墨色荷包,可是为了给秦公子的?”
“小婉,我能像现在这样跟他呆上几日已是很好了。今日说去看舞,无非是想学来跳给他看看,全了自己的念想。我跳舞可好看了,他看了他会喜欢的。之后我们就不再相见,希望他想到江南能想起我。可我也知道是不成的。”雨狸说着就敛起了笑意。
“睡吧。这样收尾已是圆满。从明日起没有秦安,只有我未来的夫君阮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