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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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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夏宗轻巧的语气,五六块玻璃碎片被暴力地塞进夏浅尘口中,看着她没有动作,夏宗提醒:“不吃?”顿了会儿接着说;“行,那含好了,别不小心吞进去了。”

    话音刚落,夏宗将电棒贴上夏浅尘的膝盖窝,几千伏的高压电从一个电极流向另一个电极,经由她全身。

    夏浅尘几乎是一瞬间嘶吼出声,铁链铛铛响,两片玻璃碎片落在地上。口腔内壁割破,血丝从她唇角流出。

    只有一秒,但这一秒夏浅尘觉得自己脑神经已经坏了,她不由自主地痉挛,强大的电流正在灼烧内部器官。

    她眼前乌黑,那一刻她在想,这是炼狱吗?

    滋滋电流声还在耳边嘶吼。

    这其中还夹杂着闻声而来的吕雪,她跪在门外,不停地敲门,哭喊着求饶。

    但此时夏浅尘听不见,她什么都听不见了,除了刚才的电流烤烫皮肤的声音。

    夏宗还是保持微笑:“新来的好东西,怎么样。”

    “挺贵的呢。”

    他看了眼地上沾着血迹的玻璃,瞥她:“不是说含好吗,一会儿再掉就不只是含着的事了。”

    夏宗没管门外,调节电流,接着用低压断断续续的电,他细细品味夏浅尘的痛苦。

    没两分钟,她嘴唇已经发白,头恹恹垂在高举的两臂之间,表情逐渐呆滞,细细的汗水浸湿黑发,嘴唇微启,痛苦的低吼。后又无力地转动头颅,紧皱的眉心汗珠顺着流进她的眼里。

    夏宗眯起眼,有一瞬间的怔神,但这种久别重逢的情绪很快被压了下来,他扔下手中的电棒,虎口拖住她的下巴,五指用力,将她晃动的头转正,面对他,透过夏浅尘的脸看着什么,夏宗暴戾地说着;“你后悔吗!”

    “让你死你就真去死,真他妈的便宜你。”

    他撕碎了伪装,温文尔雅的伪装。

    这场酷刑断断续续维持了一个小时,吕雪冲进去的时候,夏浅尘已经昏厥过去了。

    凌晨一点,夏浅尘睁开了眼。

    她用十秒钟来接受自己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卧室,整个过程中只有眼球在动。

    她又用了十几分钟适应这具破败的身躯,她缓慢的屈起膝盖,两个腘窝处分别一块烧焦的凹瘢,还在隐隐刺痛。

    汗滚滚划过腘窝,被布料吸住,身体浸出的汗触碰到阴冷的空气,体表温度开始下降。

    她蜷成一团,双臂环绕,小臂感受着寸口处脉搏微弱的跳动,可她并不感觉自己在活着。

    指针滴答滴答作响,这声音在夏浅尘的感官上无限放大。

    如潮水般涌来的疲倦感席卷全身,她感觉自己被笼罩在一个无垠的黑洞,灵魂飘荡,不在人间。

    她扯了扯嘴角,想开心,她想恢复原来的张扬,可她的灵魂卡在一具无法控制糟糕的躯壳里,她想反抗,可无力感掏空了她所有回击的力量。

    灵魂与□□彻底分离。

    夏浅尘消失了一个礼拜。

    转眼一周很快就过去了,迎来了国庆假期。

    夏浅尘最厌人多热闹的地方,黑压压的人群,喧闹的人声,会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所以每年的法定节假日她是必然不会出门的。

    可今年却有例外。

    上次烧烤,关于去不去南亚的事,夏浅尘只是随口一应,不过陆晨并不是随便一问。

    回去的第二天就给几个人拉了群,群里一共四个人,过了几天又拉进来两个人,一个头像是只小白兔,是个女生,很健谈,另一个是个男生。

    可能是怕群里冷场,陆晨、宋瑾一直很积极。

    通过一大串聊天记录,夏浅尘知道了另一个女生叫于贝清,他们都叫她贝儿。

    她是他们圈子里唯一的一个女生,苏瑭宁发小,只不过高中就去国外留学。

    另一个男生是苏瑭宁在南亚的朋友,叫陆绥之,和苏瑭宁一样都是风光摄影师,不过偶尔也接人像的商业广告,俩人是参加比赛认识的,既是对手更是朋友,这次南亚行就是住在他家的海边度假别墅。

    最后,在群里最活跃的三个人定下了南亚行的攻略。

    出发前一天,夏浅尘才知道宋果果也回南亚,问她要不要一起。

    宋果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

    不过她拜托夏浅尘匀出来一天的空闲,希望她能和自己还有自己哥哥吃顿饭。

    宋果果的意思是上次的事她哥哥一直想当面谢谢她。

    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夏浅尘答应了。

    十月一号的北沽,树叶掉的七七八八,整个城市都光秃秃的。

    一行人约好了早上十一点在机场见,九点了夏浅尘还在睡觉,还是宋果果把她摇醒的。

    夏浅尘没睡饱,脸色不太好。

    起身在床上定格,缓冲了五分钟才回神。

    对宋果果补了句迟到的:“谢谢。”

    宋果果笑嘻嘻的回:“不谢不谢。”说完又补充:“今天有点冷,你出门多穿点吧,我早上去食堂买早饭,都有穿羽绒服的了。”

    夏浅尘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起身走向阳台,刚一拉开阳台门,冷风扑了个满怀。

    夏浅尘环住胳膊,皱着眉对这冷风不太满意,慢吞吞往外走。

    手肘撑在阳台栏杆,娴熟的点燃了一根晨烟。

    衔着烟,懒懒散散的往楼下看。

    人来人往。

    宋果果说的没错还真有穿羽绒服的。

    细细一看,楼下花坛旁边一直猫正躺在阳光照射区乖巧的舔舐身上的毛。

    可爱的紧。

    夏浅尘难得会觉得有什么是美好的。

    但眼前的画面。

    她觉得温柔极了。

    看够了猫,抬起头,远处的太阳正努力的往上爬,妄想照亮整个世界。

    无论过往,不管旁人,今天,她觉得太阳照到她了。

    轻笑了一声,摁灭烟,回到室内。

    洗漱完,坐在桌前,看了看镜子中不施粉黛的脸。

    破天荒的拿起化妆品给自己画了个淡妆,还把头发随意的扎了个松散的丸子头。

    很美。

    她东西不多,行李也早就收拾好了,从柜子里拿出黑大衣套上,拉上行李箱就出门了。

    到了宿舍园区门口,掏出手机想打车,还没打开打车软件,电话铃声响起,看到备注,屏幕前的手指微曲。

    铃声响了足足十秒,夏浅尘深呼吸后才按上屏幕,把电话搁在耳边,主动开口:“怎么了。”

    电话那端被她冷漠的语气冰的一愣,过了两秒,吕雪的声音才顺着手机缓缓传进夏浅尘的耳朵:“浅浅啊,我现在在你们学校北门的咖啡店,你能来一趟吗?”

    说着吕雪迟疑了一下,语气里有些犹豫:“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夏浅尘拉着行李箱缓慢往北门走:“什么事。”

    吕雪支支吾吾,没说什么事只是说:“你先来吧,我当面和你说。”

    看了眼时间,又想了下登机的时间,应该来得及。

    夏浅尘嗯了一声。

    北门离夏浅尘的园区不近,等她到了咖啡厅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了。

    看夏浅尘手上拎着行李箱,吕雪站起来想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一边动作还一边轻声问:“是要出去玩吗?”

    夏浅尘拉着箱子的手往后扯:“说正事吧。”

    吕雪的手落空,尴尬的停在半空,定住一秒后,不自在的收回:“行,说正事。”

    夏浅尘刚坐到椅子上,就听见吕雪说:“饿了吗,我给你点了抹茶蛋糕和美式咖啡。”

    夏浅尘注意力转移到面前桌上的蛋糕和咖啡,她的头发垂在脸颊两侧,没有动手吃的意思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吕雪先打破沉默,喋喋不休地表达关心:“你们这学期练舞强度还是那么大吗?累吗?我听你爸说你参加学校的校庆,视频我看了,我闺女跳的可真好,说起来我以前还没看你跳过一支完整的舞,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一定去现场看,肯定比视频看着还震撼。”

    “对了,再过半个月就霜降了,记得给自己买点厚衣服。”

    “手里的钱够吗,不够我再给你打点吧,冬天衣服多买几件。”

    “我们说正事吧。”夏浅尘打断她,又强调了一遍。

    吕雪关心的话堵在喉咙,眼睫颤了颤,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接近晌午,阳光上挂,气温逐渐上升,可几段对话后咖啡厅内的气氛却渐冷,越来越糟糕,不过夏浅尘早已习惯俩人之间的固有模式。

    她一言不发,干脆撑起下巴一直看着窗外的公交站点。

    不知过了多久,吕雪似是酝酿好了情绪,缓缓开口:“我确实找了律师办离婚,不过……”

    夏浅尘没接话,等她说完。

    吕雪接着说,声音渐渐带了点儿梗意:“你可不可以再给我点时间。两个月、两个月就够了。”

    “你爸爸他最近在准备俄罗斯的个展,我们等他画展过了再说吧,行吗?”

    夏浅尘终于有了反应,她收回手臂环胸,靠在椅背上,深深地看眼前的女人。

    和夏宗在一起的二十多年,让她褪去了芳华的稚嫩,增了成熟的风韵优雅,当年前她长什么样,夏浅尘太小了具体记不清,但她知道肯定比现在的唯诺要吸引人的多,不是外貌而是整个人的状态。

    夏浅尘不得不承认,吕雪对夏宗的爱很畸形很坚韧,哪怕经常被他拳脚相加、哪怕都打算离婚了还要考虑离婚会不会影响他的事业。

    这么多年她很想问吕雪“你恨过他吗?”

    夏浅尘讽刺地笑了一声,唇角微微上勾,随后她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是我们,是你自己,我没有逼过你一定和他离婚,如果你想,你可以和他白头到老。”

    “浅浅。”吕雪眼眶噙泪唤她。

    夏浅尘视而不见,食指在手臂处一下又一下摩挲,眯起眼:“还有,我从来都不喜欢喝冰美式,刚才尝了一口,发现还是很苦,很难喝。果真,强扭的瓜不会甜。”

    过了几秒,她接着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校庆那天,如果夏宗嚷嚷说让你给他做晚饭,你会拒绝他,来看我的表演吗?”

    吕雪眼泪最终还是从眼眶滑落,但她没说话。

    夏浅尘又笑了:“你看,你自己都骗不了你自己。”

    话落,夏浅尘起身,拉着行李箱从吕雪身侧经过,黑发翻飞,她没再给吕雪多余的眼神,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与吕雪交错而过。

    吕雪没有动作,就这么盯着夏浅尘刚刚喝过的咖啡,心脏揪疼。

    走出咖啡厅,夏浅尘仰头看了眼烈阳,没几秒,眼睛刺痛出现了白阴影,她闭上眼低下头,又眨巴了几下才缓和。

    刚走到公交站点,一辆车急停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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