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法隐藏的心事
上官炎冥来到窗前坐下，一旁的灰袍谋士随即奉了一杯热茶，上官炎冥饮了一口，很满意地夸赞着。
“果然还是这京都人杰地灵，这茶的味道自然胜我那江州许多。”
“上官庄主若喜欢这茶，再过一段时间，等新茶出来，味道会更胜，我派人给您送到山庄。”
上官炎冥又饮了一口，笑着看了看李业。
“李大人，难道今天请我过来只是来品茶的？你也知道，我九幽山庄向来只做拿金银换人命的生意，我乃一介江湖中人，从小便与刀剑鲜血为伴，自然不擅长揣摩他人心意，所以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哈哈……上官庄主果然如江湖传闻中的模样，是那英雄般的人物，今日一见，快人快语，同我这常年泡在军营里的人倒极对脾气……”
上官炎冥向来不喜欢这些官场阿谀奉承的空话套话，他本以为这李大人会发作那几名南铮卫之死的事，但看这状态，李业就像没发生那件事一样，心照不宣，有意不再提起了。
李业看了身边的副统领和灰袍谋士一眼，示意他们先退下，上官炎冥也示意玄雀离开了。很快这屋里便剩下上官炎冥和李业两个人，李业亲自为上官炎冥又倒了杯茶。
“上官庄主，此次请您前来京都一见，确实是有件大事想和您谈谈。我想或许你也会很有兴趣。”
“大人请讲。”
“贵帮的九幽山庄一直扎根经营在江州，但今年江州闹了严重的灾荒，当下盗匪横行，百姓流离失所，想来今年九幽山庄的营生怕是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听说九幽山庄这些年只做杀人的生意，但我想如果有人给你更多的金银珠宝，我想上官庄主应该也不会嫌多吧。”
“哦？大人的意思是想给我介绍更好的生意了？”
“江州和黎州挨着，但按你们江湖规矩，也只能在各自的地盘上经营，不能越界。黎州虽地处偏远，但却依山傍海，同东陵国海上互商密切，虽东陵敌寇时常作乱，但漕运盐运也是很可观，这可是一块很多人都会惦记的肥肉。如今黎州刺史曹平是我的人，我可以让他每年将黎州三成的漕运盐运进项给九幽山庄，然后扶持九幽山庄可以扩张到黎州的范围……”
上官炎冥瞬间明白了，这李业开出如此吸引人的条件，怕是想和自己谈一笔窃国的生意吧。
“李大人的这个生意听起来很大啊，不知李大人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呢？”
“上官庄主果然是聪明人。我这边希望上官庄主可以在江州和黎州暗地里帮我培养一支强大的私军……”
上官炎冥正端起杯子喝茶，听到“私军”两个字，心里却震惊了片刻，但依然保持镇定的姿态，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上官炎冥心想，这李业要私军做什么？难道他是想谋反吗？而且他如此轻松地让黎州刺史让出那么多的地方收入给自己，这等大事，怕不是他一个南铮卫统领能做到的吧。想来他也是在为别人办事，那他究竟在为谁办事呢？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像九幽山庄这种杀人组织，向来是不过问事情缘由真相，只看对方出的金银钱财，再看自身条件是否合适，再确定接不接对方的生意。
“那大人究竟想培养一支什么样的私军？”
“两年内要看到一支精兵五万的军队。”
精兵五万……上官炎冥心里还是吸了一口气，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要想在两年内培养出来，自然也是要费很大功夫的。
他当然可以拒绝不接这笔生意，但对方给的金银也确实足够多，又能往黎州扩张九幽山庄的势力，总体条件他很满意的，而且突然他起了兴趣，他也很想知道，两年后这李业究竟要这支军队做什么。
“这笔生意我可以接，但我要黎州五成的漕运盐运收入。”
“什么？五成收入？上官庄主，你这要的未免也太多了吧……你可知黎州一年的收入足够养你那江州的百姓十年……”
上官炎冥喝了口茶，用一种认真冷峻又不可能让步的目光抬头看了看李业，等他的回答。
李业本以为他给出的条件足够诱人了，但没想到上官炎冥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又要增加两成收入，若他答应了他，估计上面贵人知道了也会生气他竟给出了如此高价，如果不答应他，放眼整个南周江湖，怕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做这笔生意了。
李业看着上官炎冥，不承想眼前这个年轻气盛的男人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机手段，而且杀伐果断，聪慧过人，看着他，反而让李业从背后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寒气。
“五成就五成，也希望上官庄主如期兑现承诺。”
“自然，我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收钱办事，童叟无欺。”
李业又为上官炎冥添了杯茶，上官炎冥同他笑了笑表示感谢，便饮下了。李业本想留他晚上一起用饭，也准备了歌舞助兴，上官炎冥实在是内心不喜同这些人来往过密，便委婉推托了。
生意已谈完，上官炎冥起身正准备离开，正好玄雀同那两名副统领和灰袍谋士也走了进来。
王统领看到上官炎冥在李业的陪伴下正往门口走去，准备离开别院，他心里还为那几名南铮卫的死感到愤愤不平，便心生一计，想着出口气，挫挫他这江湖人的锐气。
“上官庄主，你这急匆匆地可是要去寻你那小娘子？她人还在京都吧，可否告知住在哪里，你不在京都时，要有什么事，咱们南铮卫也可以随时帮忙照顾着？”
王统领本以为用那晚他宠爱的年轻女子来试探威胁下上官炎冥，也好知会他，以后做事不要如此狂妄，毕竟他也有把柄软肋捏在南铮卫手里。或者他还想激怒他，这样可以顺势号令在外埋伏的士兵好好教训下这些江湖中人。
听到这些话，上官炎冥突然停住了脚步，玄雀看了上官炎冥一眼，又转头看向有点得意的王统领，李业也是有些尴尬的不知该怎么化解这个局面。
上官炎冥冷笑了下，狠狠握了下手中的翠玉笛，慢慢转过身来，笑着看着王统领。
“哪个小娘子？我上官炎冥的小娘子多了去了，不知道这位大人指的是哪个？”
“当然是雪女节那晚，在京都大街上，你一直陪着的那个……上官庄主难道那么快就忘了？果然多情啊……”
“哦，你说的是她啊……不知大人今后想怎么照顾她……”
“那自然要看庄主的意思了……”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我的小娘子我还是喜欢自己照顾，而且，我还很不喜欢一件事……”
“什么事？”
“那就是……我最不喜欢……别人拿我的女人来威胁我……”
只见王统领的脖子瞬间被一根翠玉笛穿透，鲜血顺着笛子流了下来，王统领直接捂着脖子看着上官炎冥。
上官炎冥一脸镇定地走向王统领，从他脖子间取回那根沾满血的翠玉笛，随后王统领直接倒在了地上，不一会，身体泡在了血泊里。
看到这突然的一幕，一旁的李业几人都感到极其震惊，都没想到上官炎冥会如此大胆的杀人。玄雀看着上官炎冥拿着还在流血的笛子，倒是也没那么意外。上官炎冥转头笑着看了看李业，用带血的手轻轻拍了拍李业的肩膀。
“李大人，我想你的副统领也该换一个了……那我们今天的生意就谈到这，在下告辞，留步。”
说完玄雀跟随上官炎冥准备离开往别院门口走去了。
不知不觉，此刻已至傍晚，外面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可能是听到了王统领被杀的消息，加上之前南铮卫被杀的事情，当上官炎冥走到别院中间的一处花园时，突然之前四周埋伏的士兵冲了出来将上官炎冥包围了起来，有的拿着刀剑，有的拿着弓箭。
玄雀看到这阵势，急忙抽出剑挡在上官炎冥前面，上官炎冥看着眼前围着的上百个士兵，笑了笑，轻轻推了下玄雀，示意他不用这样护着自己，脸上并没有担忧之色。
“看来他们今天为我准备了不少惊喜呢。”
“弟兄们，上。”
随着领头士兵一声令下，这些士兵冲了过来，玄雀正准备砍杀时，突然一个轻盈灵活的身影，从屋檐上飞了下来。
只见这人着了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一柄细长软剑，戴着一张金色雕花面具。
看到云江月前来，上官炎冥突然开心的笑了，看来她是得到消息便以九幽山庄头号杀手“金凤梧”的身份赶来保护自己了。其实即使她不来救自己，这些人他也没放在眼里，毕竟他可是武功能称霸武林的九幽山庄庄主。
在一片刀光剑影和射出弓箭的交混声中才杀了一会，又看见赶来几个手持刀剑同玄雀差不多打扮的高手，想来这几位高手也是黑水令五玄了。
“住手，误会，都住手……”
似乎听到了外面激烈地打斗声，李业几人生怕事情闹大，便一路急匆匆地从花园外的长廊赶了过来。看到几名黑衣高手正围着上官炎冥，而地上四处铺满了尸体，鲜血横流。
听到李业的声音，打斗便停了下来。李业急忙来到上官炎冥前面，想看看其是否有受伤。
“上官庄主，实在是误会一场，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上官炎冥一脸冷峻的看着李业，很生气的问道。
“李大人，这是何意？大家才谈了生意，莫不是你要为你的副统领和那几名南铮卫找我寻仇？”
“庄主误会啦，没有的事，都是误会，误会。”
“算了，李大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我们还有生意要做，天也黑了，那这些尸体你自己处理吧，在下告辞。”
“多谢上官庄主，我来送你……”
李业一路将上官炎冥送到别院门口，看见其上了马车，那几名黑衣护卫跟随两侧，慢慢走远，方才松了一口气。
一直在暗处观察动静的寒寻直到看到马车离去，也才慢慢离开。
不一会马车到了逸仙楼，上官炎冥示意五玄先各回自己房间休息。
此时上官炎冥房间内，云江月进门便摘了面具，来在桌前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上官炎冥。
“阿月，你怎么今天也赶去九园了？”
“我让纤云最近私下盯着，今天她给我传信，说看到你的马车去了一处别院。后面纤云得知那里有埋伏，便匆匆传递消息给我，我感觉事情不对劲，便赶去救你了。”
“阿月，你派人跟踪我？不过你那么关心我，我真的很高兴。”
云江月看着上官炎冥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直冲他嫌弃地翻了个可爱的白眼。
“我哪里敢派人跟踪你，不过是凑巧看到你的马车而已。早知道也谈不上武功高手围攻，我就不去了。以你和黑水五玄的武功对付他们还不绰绰有余，是不是啊，我的上官庄主……”
“那不一样，你来和他们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也是你的属下，都是来保护你的……”
“你除了是我的属下，你还是我的小娘子……”
“小娘子？”
看见云江月一脸惊讶，上官炎冥笑着同她讲起了事情的原委，云江月听完，无奈的笑了起来，一脸得意地看着上官炎冥。
“看来这次是我坏了上官庄主的名声了……以后江湖中可能也会传你在京都有个小娘子，你还为她杀了人……”
“无妨，我对他说，我上官炎冥有很多小娘子呢，你嘛，只是其中一个……”
“那属下谢谢上官庄主厚爱了……”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打趣着开玩笑，仿佛忘了刚刚别院杀人的事。也是，他们这些江湖杀手早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突然上官炎冥认真地看着正站在窗前吹风吃着糕点的云江月。
“阿月，京都的事办完了，明天我打算启程回江州了。你也跟我一起走吧，你不在我身边，看不到你，我会担心。”
云江月听到他要回山庄，又想到自己的事还没查完，估计暂时还不能回去，慢慢转过头看着上官炎冥，将手中的糕点放在了桌子上。
“那兄长先回江州吧，我这边事情还没办完，还不能回去，再说纤云他们几个也还在京都，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全。”
上官炎冥看着云江月，突然轻轻抱住了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云江月虽然感到有点吃惊，但还是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抱着自己，感受着他胸膛传给自己的温暖。
“你不懂，我会担心你。”
云江月想起以前，也是在这样天气寒冷的冬天，他们俩外出执行任务时，有时赶不上住店，经常会露宿荒野破庙，上官炎冥就会捡来树枝生一堆火，两人互相挨着靠在一起，烤着火，一边吃干粮一边聊天，聊到云江月睡着，然后他会一整晚都搂着她，任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安然入睡。
长大后，这几年作为女人，她也慢慢感受到了上官炎冥对自己情感的一些变化，虽然他还像以前年少时那样宠着她，却不再像年少时的兄妹亲情了，他对她似乎萌生了一些男女之间的爱意。
上官炎冥抱着云江月，突然靠在她耳边轻轻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
“阿月，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云江月没想到此刻他会突然向自己如此表白心意，急忙从他怀抱中挣脱，轻轻推开了他，云江月只觉得耳朵在发热，眼光四处躲闪，但上官炎冥依然深情地看着自己。
“兄长，怎么说起胡话了？”
“我不要做你兄长，阿月，我喜欢你，我想光明正大的娶你为妻。”
“兄长早些歇息吧，我该回去了。”
云江月此刻面对上官炎冥对自己赤裸裸的情义，一时慌乱，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只能急急忙忙拿上面具推门离开了。
她想，或许上官炎冥只是今天事多有点累了，一时思绪有些混乱，或许好好睡上一觉，就会想的更明白些吧。
看着云江月离去，上官炎冥呆站在那里愣了好久。
他很明白，喜欢她是真的，想娶她为妻也是真的，他没有说胡话，他只是想向她清晰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随着门口一阵“咚咚”的轻轻敲门声，把上官炎冥的思绪拉了回来，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冷峻平静。
“进来。”
只见一名白衣女子端着一盘点心，一壶热茶走了进来，上官炎冥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名女子长得美丽，一头乌黑的长发挽成松软的发髻，簪着两根淡雅的银钗，发髻用一根珍珠发带系着。
“玄玉想着庄主怕是还没用餐，便简单让店家准备了庄主爱吃的点心和热茶。”
她将茶点轻轻放在了桌上，等着上官炎冥的回复。原来这名年轻女子叫玄玉，她也是黑水令五玄之一，只是今晚这身打扮和下午杀人时的黑衣模样很不一样。
“有劳了，放下吧，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看着上官炎冥对自己如往常般的冷漠打发，玄玉内心升起一阵失落。她依然微笑着看着有点失落的上官炎冥，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上官炎冥的手上，极其温柔的唤着他。
“庄主……”
上官炎冥自然明白玄玉一直对自己的心思，只是他心中只有云江月。他看着眼前玄玉这张温柔美丽的脸，推开了她的手，冷冷地说了句。
“出去。”
玄玉顿时感到心灰意冷，便忍着失落推门出去了。路上正好碰到玄雀走了过来，看到她如此打扮，又一脸失落地从庄主房间出来，便猜到了事情原委。
客栈的廊下，在明亮的烛光下，看见彼此走了过来，便都停了下来，玄雀看了看她，便小声在其耳边说了一句。
“你呀，不该有的心思最好不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