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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记忆回响、事象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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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那位红叶钟表师的离去,一众或是被人纠集到这里为了凑势起哄,或者是为了能否在混乱中分润到一点可以被自己吞下的利益的亲戚们也逐渐作鸟兽散。

    两三天前他们可以仗着自己“亲戚”的身份肆无忌惮的摆出一副长辈的派头,但是这之后的所见就让他们收敛了许多。

    尤其是当那位红叶钟表师离去以后,这些人就再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了。

    只有鹿伯父的其中一位表哥是带着满脸的不甘,最后才离去的,符士德依稀记得这位长辈叫做黄家良,很普通寻常的名字,似乎是在一家大公司里上班。

    从这群人簇拥着那位红叶钟表师的位置来看,他所站的位置本应该是由那位鹿伯父的表叔抢占的,越是长辈就越是如此,在这些老人的眼里,仿佛这种位置上的区别就是辈分和地位上的区别。

    换做平时光是这副态度就足以让那位鹿伯父的表叔大发雷霆,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出来,不过现在看起来,这次的主使者应该也明了了。

    符士德一边感慨这些脑袋僵硬的老东西,一边将这些人的样子给记了下来。

    那位红叶钟表师在离去之前还对符士德提过,以符士德展现出来的水平,相信很快就会有人上门委托,甚至延长协议了。

    延长协议,自然是指从鹿先生以前那十年、二十年等协议延长年限,从鹿先生转移到符士德身上。

    在同一个钟表师流派里,学生继承老师的年限协议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同一个流派的手法共通,只要学生的水平不至于说连老师曾经留下的作品也看不懂就没问题。

    在整个钟表师圈子里也显得特立独行,像个怪胎一样让人难以理解的也就只有挂着鹿首标志的这一家了,这是公认的就算是同出一源的流派手法,也不一定能够看得懂鹿先生作品的例子。

    大家虽然不认为说那位鹿先生在教导学生的时候还会“藏招”,甚至以鹿先生的为人,大家也只会认为这个有着驯鹿脑袋的中年男人对他所认可的学生只会一股脑的倾囊相授,传道、授业、解惑这为人师表的基础自然是不在话下。

    但鹿先生教出来的学生就真能看得懂他以前的作品?不好说。

    这是数位钟表师里的大师在共同研究过鹿首派系的手法,以及几十年前曾经被鹿伯父教导过的学生在一次次失败中形成的印象。

    所以当符士德能够在自己的手中重现鹿先生的作品时,就连那位红叶钟表师也不由得惊讶了一阵。

    他接到这份委托的时候也初步了解过符士德的档案状况,一個在鹿先生手下学习了不过两年多的小孩——虽然符士德已经成年,但在红叶钟表师的眼里还不过是个小孩而已——竟然就有这份能够追赶上鹿先生脚步的水平。

    “看起来鹿首的标志还不至于就在这里断代。”

    目送红叶钟表师离开之后的符士德站在原地,虽然是危机解除,本该舒缓口气的时候,他却在脑海中回响着那位红叶钟表师的话,陷入沉思。

    “这是巧合,还是我已经被发现了?”

    在红叶钟表师离开之前,这位钟表师惊讶于符士德的水平,为符士德推荐了一条较为特殊的渠道。

    如果鹿先生还活着的话,也会为符士德推荐,毕竟像符士德这种新冒尖的钟表师暂时还不为人所知,老师会安排一些客户人脉,让符士德有一个小小的放手施为的舞台,逐渐的打出名气来。

    可是如今鹿先生已经事故身亡了,那符士德在这条道路上就是断了,就算功夫硬,酒够香,奈何巷子也深的离谱。

    不过红叶钟表师清楚,只要符士德守着鹿首标志,迟早也会如早年的鹿先生一样迅速在整个圈子里打出属于自己的名气。

    甚至因为有了鹿先生这位长辈留下的无形积累,符士德的发展肯定会比鹿先生早年的时候更加简单顺畅,毕竟鹿先生当时是真的自己一个人来到绘城,从无到有的建立起属于鹿首标志的深刻印象。

    所以在这种时候稍微给符士德卖个人情,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投资。

    以前红叶派系的钟表师想和鹿先生接触,但双方之间的联络一直也没怎么加深过,都只是浮于表面的同行往来,红叶钟表师的老前辈们颇有些遗憾,毕竟当年他们是看着那个驯鹿脑袋的小子一步步打出鹿首标志的名气的。

    现在倒是个好机会,尤其是符士德看上去俨然一副要成为下一位“鹿先生”的势头,红叶派系以前错过了一次,这次可不能够再错过了。

    只是符士德却有些举棋不定。

    红叶钟表师推荐的如果是其他的企业家收藏家,那符士德自然会欣然接受,但是这位红叶钟表师推荐来的渠道是……

    鼹鼠集团。

    槲栎。

    鼹鼠集团在很多人眼里都摆脱不来那一副煤老板似的粗犷印象,虽然槲栎整个人出现在公众场合下都显得文质彬彬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但毕竟是鼹鼠集团的董事长,加上他一直都没有对这方面表示过什么感兴趣的样子,所以虽然看上去是个优质客户,但也没什么钟表师能接到槲栎的委托。

    现在槲栎突然想要找钟表师定制作品,倒是个大新闻。

    只是槲栎毕竟是刚接触钟表师的圈子,这种对钟表师其实说不上有多么了解的客户,一般来说都是红叶钟表师都看不太上的。

    毕竟对他这种水平的钟表师来说,外行人是真的事多又麻烦,就像是那种要五彩斑斓的黑和改了无数版意见之后觉得第一版意见更好的家伙……

    甚至可能改的几版意见里面你给他发个一模一样的,装作顺着他的意思进行过修改了,他也完全看不出来,甚至还继续提要求说要修改下一版。

    但就资产和豪爽程度来说槲栎这种鼹鼠集团的董事长又是个优质客户,红叶钟表师正愁应不应该把这份人脉资源交给同门的其他学生们呢,就发现了符士德的存在。

    这不就巧了吗?

    符士德没思考多久就接下了这份人脉资源,毕竟从种种表现来看,红叶钟表师应该并不清楚偷猎方面的案子,会将这份人脉资源分享给符士德,也只不过是赶巧了而已。

    而从符士德这些天来在槲栎那边共享到的视界来看,槲栎也并不了解那猫眼绿原本的主人死而复生过来,所以这真的只是一场冥冥中的巧合。

    再说了,不管槲栎究竟有没有发现自己,符士德也不能够错过这个机会。

    这可是为数不多能够近距离接触这位槲栎先生的机会,符士德可不会轻易放过。

    只是在这之前,符士德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将钟表店里的状况稍微收拾了一下,符士德跟小露打了个招呼:“你先在家继续整理一下伯父伯母留下来的东西,我要再出一趟门,要是赶不及回来你就自己吃吧,冰箱里有菜,懒得煮的话点外卖也行。”

    小露乖巧地点了点头,这几天来符士德一直都在外边忙碌,没什么时间回来吃饭。

    走出钟表店之后,符士德伸手拦下一辆车,上了车之后,吐出一个和这两天来回跑的位置都不同的地址。

    “师傅,送我去高速公路附近的高架桥路口。”

    司机师傅诧异的看了一眼这个上了车的年轻小伙子,不由得开口提醒道:“那地方前几天台风刚好损毁了,连车都上不去,小伙子你真的要去那边吗?”

    符士德点点头:“那个地方的入口其实还被降魔局的人给拉上了警戒线,不管损毁没损毁你的车都上不去,不过无所谓,只要送我到路口附近就好了。”

    司机没见过符士德这么怪的,不过好歹符士德愿意付钱,只要车费到位那什么都好说,油门一踩到底,车子就呼啸而出。

    在道路上不断飞驰的轿车甚至有几分那天夜里雨落狂流之暗时轿车影子,只是多少还遵守点交通规则,知道在市里得悠着点开。

    不多时车子就在符士德确定的位置上停了下来,符士德看见路口被警戒线封死,继续往前,就会顺着高架桥的道路不断深入。

    因为鼹鼠集团在承包沿江风景区的时候,这座高架桥也被一并划给了那边,所以鼹鼠集团的施工团队过段日子就会将这在台风里受损严重的高架桥重新修整一遍。

    既然已经确定维修,那也不会有什么人强行翻越警戒线走上这座遍体鳞伤的高架桥,因此连在这里看守站岗的人也没有,符士德轻而易举就越过了警戒线,缓步踏入其中。

    在踏上这座高架桥的时候,符士德也在不断地专注着自己的精神意志,扩散自己的感知能力,尝试着像是和钟表作品建立起沟通一样,和脚下的这座高架桥建立起互相之间的沟通。

    在数次与钟表作品建立起感知方面的沟通之后,符士德对自己的感知能力有了更加直观的认知,这种特殊的感知能力能够让自己看见与之相关的记忆回响,甚至于能够看见一些……更加深层的东西。

    上一次来到这里,是因为降魔局布置的“灵感回忆”和符士德自身那尚不明确的感知能力之间互相重合,让符士德看见些许不可思议的景象。

    而在处理过鹿伯父和伯母的身后事,符士德对这份感知能力有了初步的掌握之后,便思索着再一次前来这里,正式意义上的“窥探过去”。

    眼前的景象逐渐的被记忆回响的画面所渲染,白日阳光下的残破高架桥和雨夜风暴这两幕不同的画面同时呈现在了眼前。

    随着符士德集中精神的引导起了自己的注意力,属于白天的画面就被摒弃,视界之中只剩雨夜。

    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身上,明明只是目光所见的画面,却让符士德生出了真正的触感,冰凉的雨水像是浸湿了衣服,耳畔传来狂风的呼啸。

    有镰鼬在风暴中煽动翅膀。

    随着符士德深吸口气,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浮现出了青碧色,时光仿佛于此刻不断地逆流,让符士德逆行时间,回到那雨落狂流之暗。

    狂风的呼啸在符士德的耳畔被扭曲,仿佛形成了如神祗般古兽的威严震吼,又像是长辈那醇厚声音低低的嘱咐,宛如有尖锐的鸣响电钻般钻进了脑海里,嗡嗡的耳鸣让符士德的脸色也不由得苍白起来。

    在这不断的扭曲之中,这些声音最终突破了一个临界点,从嘈杂难受,听起来让人难忍烦躁的杂乱声音扭转成了听起来像是悠扬的曲调旋律,像是钢琴,又像是小提琴,名为【一步之遥】乐曲。

    连时间也追不上他,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够将这个逆行时光的狂徒拦下,可却像是永远也难以触及那道闪耀的身影。

    他的感知在飞速运转的过程中甚至突破了时间的束缚,逆着时光行走到了数日之前的夜晚。

    符士德疯狂的感受着这个逆时的世界,感受着其中的一切细节,眼瞳之中的青碧色绽放光芒,这个脸色苍白的青年抬起头,发出嘶吼般的声音。

    “回到我的面前来,流逝的时间。”

    【事象再演】!

    记忆回响的景象覆写在眼前所见的现实之上,将数日之前的那一场“狩猎”彻底的重现出来。

    符士德仿佛在逆流的时间中,立于风雨之下,与风中的镰鼬正面相对,他扭过头看着已经报废的轿车残骸,不由得沉默起来。

    “再一次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死去的,还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符士德摇摇头,站在高架桥的中间,朝着两侧的方向远眺。

    高架桥的两侧,在这逆流的世界里分别代表着两个方向。

    一个是继续逆流,回到“狩猎”发生之前,去顺着线索寻找这支偷猎团伙究竟从何而来。

    一个是以此开始不断向前,顺着记忆回响的景象继续看见接下来的发展。

    符士德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感知能力已经初步触摸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残存在这座高架桥上的“灵性”已经不足以被自己继续挥霍了,只能够趁着消耗完毕之前,赶紧做出选择。

    在事象再演的记忆回响中,符士德大步向前,朝着那群影影绰绰的黑影的方向不断追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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