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好像会下到此生尽头的滴滴答答，最后还是融化在了包罗万象的黑夜之中，而雨过天晴的夜色洗去了杂质后，便挂上了点点繁星与如水月光。
与友人告别，带着馈赠离去的太宰治，此刻十分好心情地踩着浅浅的水洼，丝毫不管被打湿的衣裤与皮鞋是怎样的高昂造价。
一个又一个地跃起跳入，兴致来了的黑发少年缓缓闭上眼，尔后右手虚空环抱，高抬的左手却是一把抓住了空气——这俨然就是华尔兹的标准起手式。
和服的刻板早已被抛却在脑后，西服的沉重也像是忽尔地变轻了。
闭目的太宰治听着水花起落的一下下节拍，接着身体便随之应和了起来。
一、二、三——三部舞的小节三拍跳，无声打着拍子的他屈膝前进、滑步后退、旋转的足底在水洼中打出了漂亮的花纹，而身后翻飞不停的宽大黑外套，根本就罩不住有了月与星光的瘦削少年。
提气收腹，动用着灵活的修长四肢，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太宰治看不见所有，感官神经却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不停止歇地律动着的身体，现下正在源源不断地产生着惊人的热意，让在夏天里穿着厚重也如常的少年，此刻额间冒出的细汗直接打湿了柔-软的黑发。
可惜，自娱自乐的自-由时间只有片刻，预料之中的不速之客，后知后觉的插-入了他的小世界，让睁开眼的鸢眸所看见的，就是一排排恭敬弯腰的黑西服们。
——他并没有被谁带走，什么都没有。
动作停下热意退却，反扑的寒凉从脚踝向上飞速攀爬，如银针般地刺入了细密的骨髓缝隙，而顺势落下的黑外套拍打背部，原先被汗水浸湿的马甲衬衫，只剩下了一片冰冷。
巷道中的少年带着些狼狈地喘着气，可他的剪影明明单薄若纸，却压得一堆健硕壮汉根本抬不起头……
“嗡——”是手术刀脱靶定上墙面后的不甘锋鸣声。
港-黑顶层的首领办公室内，森鸥外望着完好的红心喃喃自语：“可真是令人心动的悬赏啊，到底要不要掺一脚呢？”
徜徉在甜品海洋中的爱丽丝闻言抬头，对着“犹豫万分”状的首领一脸嫌弃道：“都把人派出去拖延时间了再讲这些，林太郎可真虚伪。”
森鸥外摊摊手，半点也不在意金发少女的毒舌讽刺。
他转身，拿过梳子便替对方打理着有些凌乱的卷发，且顺带小小地为自己辩解道：“没办法，谁让太宰君总是有一些刺-激人的小意外，害得我最近头发都掉了好多根呢~”
而且他太优秀了，又还这么年轻……真令人头疼啊。
“多疑猜忌、重权重欲，林太郎越来越让人讨厌了。”感受着头顶的修长指节，爱丽丝垂眸看着面前的缤纷甜品，忽地就失去了兴致。
可听她这么说着的森鸥外，却是红瞳依旧地莞尔开口道：“首领从来都是绝对的哦，只要我还坐在这个位置上。”
所以，他绝对不容许有任何的意外发生……哪怕只是有可能的“威胁”。
“笃笃——”伴随着红色蝴蝶结停落在金发间的，是等候多时的敲门声。
森鸥外站起身坐回了他的首领座位，而爱丽丝则是撇撇嘴，最后也还是稍微地回避了一下……反正她和太宰那家伙又不熟，倒是对方没事老爱吓她……
于是等被卸去了武器的织田作之助进门后，就只看到了一个笑容满分的首领大人。
酒红发的青年虽然表情淡淡，恭敬行礼的姿势也标准顺从，但他心中，直觉却早已将危险的警报拉响了，起身偏侧的身体也随时可以应对来自各个方面的威胁。
而森鸥外就像是没看到青年瞬间显露的锋锐一般，仍旧是笑盈盈地道述着客套的话语。
等到估算的时间差不多了，森鸥外才收了收笑容，接着自抽屉中拿出了一封亲笔签下的银色手谕。
图穷匕见的红瞳像是无机质的鸽血宝石，望着面前的青年如同是可以置换的“资源”一般。
“织田君……”黑暗中，首领缓缓开口的嗓音磁性悦耳：“那么这份任务就交给你了，祝武运昌隆。”
“……是。”犹豫再三，织田作之助还是接过了森鸥外的任务，毕竟首领的命令既出，只要他还在港-黑一天，就根本违抗不了。
“对了……”坐在首领位置上的男人，忽然出声打破了有些僵持的凝重氛围。
森鸥外重新挂上笑容冲着织田作之助笑道：“爱丽丝的恶作剧还请不要多在意，毕竟她可是这世界上最可怜可爱的天使啊~”
早就感觉到了另一道气息，却并没有躲开半分的青年直直地站在原地，任由身后接近的少女将鲜红的手印沾上他的沙色风衣。
确实是个可以被轻松原谅的恶作剧，织田作之助看着身旁跑过的少女如此想着。
青年轻动鼻尖嗅到的，只不过是些熟悉的绘画颜料，或许应该会比他买给孩子们的那些更加高档……
一想到这，织田作之助的瞳孔蓦然一张，刹时锋利的蓝瞳有些惊疑不定地望向首座的男人，却只得到了对方在安抚间隙的疑惑回视。
“抱歉首领……”织田作之助果断辞行，接着在得到了森鸥外的宽许后，捏紧手谕便直接快步走出了压抑的办公室，没两步后就变成了极速的奔行。
——快点、再快一点……千万不要……
而他身后仅剩两人的办公室内，森鸥外则是细条慢理地替爱丽丝擦拭着手上的红颜料，勾起的嘴角冰冷一片。
——希望你别令我失望啊，前金牌杀手君~
“悟，别睡了，你不是说要去中华街吗？”丸子头少年无奈地晃着同伴的肩膀，而后者则是在打了个哈欠后迷糊开口：“唔、已经到横滨了啊……”
负责开车的冥冥，冷酷无情地报着根本不存在的高昂“停车价”，而副驾驶的天内理子，则是有些好奇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小车后边，暗影中的男人看着手机上亮起的“外快”，无声地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