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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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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月亮高度,即便是要放人也是明日了。

    北寰言一直眉宇紧锁,神思游离。

    他今夜没回临府,准备就在大理寺后院歇一宿。

    怀原审人几乎是审了一宿,临近天亮才到后院。此时北寰言已经起了,刚从屋里出来。

    怀原一脸疲惫,看见北寰言道:“我实在是扛不住了,劳烦言少卿,去盖章放人罢。”

    北寰言连忙让怀原去休息,自己则是带着流云流风往大理寺大堂去写释放文书,盖大理寺的章。

    把柳夏与王启从牢里提出来的时候,柳夏一脸惊恐。

    她被流风架着,却死活要追前面北寰言。

    她使了全身得劲,要跟北寰言说话,她嘶喊着:“北寰言!你不能就这么放我出去!我会死的!那些人为了杀我灭口,故意找人来扮了猪妖!”

    北寰言在前面走着,步伐平稳,丝毫没有因为柳夏的嘶喊而乱了心神。

    到大理寺门口,北寰言才回身,看向柳夏,温声道:“大理寺找不出你们俩犯案的证据,眼下有了现行犯,肯定是先仅着现行犯查。大理寺牢房不宽裕,你们还是……家去罢。”

    说完,流云流风给这两人松了锁链。

    柳夏不甘心,转身要扑北寰言。

    流云流风眼疾手快,架住她不让她靠近北寰言。

    柳夏只能跪在地上,趴在流云流风的手臂上哭喊:“言少卿,我错了!我错了!你打得对!我不该为了报仇去杀那些无辜的人!可我的家人也何其无辜啊!求你!求你帮帮我!”

    北寰言睨了她一眼,不等她说完,转身甩袖离去。任凭柳夏在门口如何哭喊,都不再理会。

    柳夏在门口哭了好一会儿,才被王启扶起来。

    流云流风见她哭得没劲了,神情呆滞,没有追北寰言的劲儿才又进大理寺去。

    两人刚进大理寺,就看见北寰言还在大厅门口等他们。

    流云流风立即上前颔首听北寰言交代。

    北寰言沉默少倾,嘱咐道:“流云去跟着他们,若是有事,不必插手,只是看着,回来禀报。”

    流云抱拳,立即跟上。

    流风跟在北寰言身边,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

    北寰言眸光正在逐渐变得幽暗。

    其实,像流云流风这种从小被安王当成世子亲卫培养的少年,应该从小就跟着北寰言,与他一直长大。

    但当年北寰言下山的决定做得突然,许安归还没来得及安排亲卫,北寰言人就到了许都。

    流云流风见过小主子的画像,可那画上看不出小主子的性子。

    而今他俩跟着北寰言有段时间了,这小主子年纪不大,表面看上去确实谦逊有礼,但就是不说话的时候,那幽黑宛如深渊一般的眼睛,让人猜不得透他心里的想法。

    北寰言的言行举止更像安王妃,心中城府恐怕除了双生子北寰舞,不会有第二个能猜得到了。

    时家堡里,北寰舞起了个大早,时均白来客房带她去用早膳。

    再见时夫人,时夫人依然是一副毕恭毕敬地样子。

    北寰舞虽然自小养在许都,可她不喜欢进宫。

    临允教导她的时候也没把她按照世家女那般养。临府与暮云峰上的安王府里,没有奴籍的下人。她待人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自然也不会摆上位者的架子。

    眼下看着经历过“朝东门”事件的时夫人这般小心翼翼,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入席以后,看饭菜上齐了,北寰舞连忙道:“用饭罢。”

    时夫人眉眼低垂,不敢看北寰舞。

    倒是时休不把北寰舞当外人,跟她介绍说这些都是邱州当地小食。

    时均白看着母亲这般沉默,有些心疼母亲,给母亲夹了菜。

    时夫人抬眸看向时均白,第一次觉得自己儿子好像是长大了,懂事了。

    时均白去暮云峰求学,逢年过节都会回来。每次回来都是小住几日,就又匆匆地走了。

    而今他忽然回来,带回来一个姑娘,说要订婚,时夫人第一反应当然是愤怒。

    可很快,时夫人就平静下来——

    北寰舞是许都出来的孩子,她做事,绝不可能跟一般的孩童一样,脑门一热就做了选择。他们在这个时间点回到时家,不可能只想着订婚那点事。

    昨晚时夫人站在祠堂,望着时家列祖列宗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

    时均白到底是下一任家主。

    有关于时家的一切,他躲不开,也不能躲。

    慈母多败儿,他既然已经跟着北寰言探了沁春城的案子,就应该或多或少对家里的事有所察觉。

    如今再想瞒着他,就不是护着他,是害他了。

    时夫人轻声道:“一会儿去了花厅,郡主就在后堂听着,暮风去前厅听着。”

    北寰舞与时均白对视一眼,齐齐应了一声。

    今日是时家例行会,时家是大家族。

    以时均白为首的嫡系,主要负责皇家事务,以及对外的商谈,负责一切事务统筹。

    旁系这些年分出了很多支。

    有繁荣鼎盛的旁系一直后继有人,也有中途落魄旁系被人谋了位置的。

    旁系主要是负责家族里生意。

    一脉一摊子事。

    时家很多铺子掌柜,都是时家旁系的人。

    时休不爱操心这些事,只能时夫人操心。各家铺子的营收账簿都要送到嫡系来查验。还有一些需要嫡系出头牵线商谈的事也会放在例会上说。

    当时时家建立之初,人丁单薄。

    时家先辈们秉承着人多好办事,大家相互帮衬的原则,这才住在一起。

    修墓这种事,不仅需要精通风水、建筑、机括、奇门遁甲,还要会勘探地下水脉,了解山脉走势,风土人情。这都是修皇墓的基本功,更高一层次的还需要对美学有一定鉴赏能力,依着山势水势造各种风格的墓。

    能把这些技能融会贯通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

    但修墓自古以来都有说法。

    祖坟修得好,风水好,可保后世子嗣一切顺遂。无论是官运还是商运。

    于是时家有修墓天赋的那一批人,被各大商贾贵胄皇亲国戚追捧。

    这些人设计一座墓,修一座墓出来不见得能赚多少银子,但是他们获得人脉却是其他旁系产业赖以生存的基本。

    后来时家承担了修皇墓的责任,历朝历代承修皇墓的天选之人,都入朝为官,在工部挂职,吃皇粮,才分出嫡系与旁系。

    嫡系一心一意研究修墓,旁系则是依靠着嫡系与皇亲国戚的关系把家族产业越做越大。

    旁系供养嫡系,以嫡系为尊的体系就这样延续了百年不破。

    今日又是家族例会,时夫人要两个小辈都来旁听。

    后堂有侍女给北寰舞上了茶,前厅则是上座给时均白加了椅子。

    卯时刚过,旁系隔房代表就三三两两入了花厅。

    这开会的花厅建得极其宽大,人最多的时候,能容下上百人一起开会。

    眼下只是例行会议,来了不过二三十人。

    时夫人与时休坐在正位,正位下方左手放了个椅子,时均白坐在此处。

    旁系管事看见时均白回来了,眼中多少有些惊讶,随即只能恭恭敬敬地向嫡系行礼,各自找位置坐下。

    北寰舞在后堂坐着,中间隔了单面透的屏风。

    能从后堂看到前堂,前堂却只能看见屏风上的画。

    北寰舞看见来人,男女老少幼皆有,不经感慨时家内情似乎比她想象更复杂。

    看上去,来人像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实则时夫人前面下方最近的五个位置没人坐,一看就是那些人特地留出来的。

    很快一个被人扶着年过花甲的老人杵着拐杖进了花厅,直接坐在了右手第一个位置。

    那老者眯着眼,打量着时均白。

    而后进来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向时夫人时休见过礼后,坐在时均白一侧,第二的位置。

    紧接着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手上拿着一把镂空纯金做的折扇,腰上挂着一个金镶玉的透明镜子,一身珠光宝气,看上去富庶得很。

    这少年坐在了时均白这一边。

    随后进来两个都是中年男子,向嫡系一礼,走向了那花甲老人。

    北寰舞看着这最后进来的五个人,应该就是旁系里面威望最高的五个。

    时夫人早就见惯了他们这幅样子,最近嫡系因为时灵的事,族里闹得不可开交。时夫人疲于应付,在礼法上便疏忽了。

    那老头子坐在太师椅上,手上杵着手杖,白眉白胡子都快把脸给遮住了,看不清他表情,只见他望着时均白,轻笑:“大少爷回来了。”

    时均白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那少年望向时均白,甚是欢喜,中间隔着人,他也要靠向时均白,跟时均白说话:“大少爷,听说你回来带了个姑娘?可是在外面有了外室?”

    时均白不想搭理,只是冷眼横过去。

    时夫人轻咳了一声,断了花厅里众人小声议论:“说事吧。”

    那老头子先发制人,垂着眼眸,不疾不徐道:“说事之前,我们先来说说时灵的事如何?时灵身缠重案,被大理寺羁押。皇墓修建也停了。眼看着嫡系要落难,不能拉着我们旁系一起死罢?”

    时夫人蹙眉,冷眼看过去,那老头眼中没有畏惧之色,反而多了些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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