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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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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许都。

    一旦时均白入了刑部,后面的事可就不由北寰言掌控了。过几天有什么证据等着他都不知道。

    这些人惯用的把戏与手段就是伪造、栽赃、陷害、杀人灭口。

    他不能给那些人时间来准备这些东西。

    最少他不能让时均白处于一个危险的环境,让他们肆无忌惮地提取对他们有用的东西。

    堂上争辩无果。

    御史台跟斗败了鸡一样,无精打采。

    许景挚坐在龙椅上看着北寰言轻描淡写就把这股即将烧起来的火给掐灭,忽然顿悟昨晚北寰言那句话的意思。

    他早就有准备。

    许景挚看了徐迎一眼。

    徐迎立即道:“无事退朝——”

    众臣工向许景挚跪拜。

    许景挚起身多看了北寰言一眼。

    这孩子即便是跪在那里,也是脊梁笔直。

    像是撑住了这金銮殿的气。

    此时大殿之外,朝阳腾空。光照得他浑身金灿。

    有光的地方,黑暗尽退。

    他就是那束照进东陵国运里的光。任何人都阻挡不住他万丈光芒。

    凌芷上完课刚准备出门,萧皇后身边的掌事内官,孙德宝就来临府传皇后懿旨。

    临府门房把孙内官引入蕊仙殿,殿里的侍女去通知北寰舞说宫里来人了。

    北寰舞忙着看账本,听说是宫里来人了,挑眉放下账本,去正殿见人。

    孙内官见北寰舞缓步而出,上前去递了一封请帖:“舞姑娘,这是公主给您的请帖。”

    北寰舞接过来看了一眼,是许思在新建的公主府举办的及笄生辰礼。

    孙内官道:“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由公主殿下自己主持操办,长辈们不去。”

    北寰舞轻笑,福了福身子:“公主殿下的及笄之礼,我自然是要去的。多谢孙内官。”

    她拿着请帖,施施然回自己的寝殿,从妆奁上拿起一个木盒,转身就出门去了。

    时均白这几日都在临太傅那里学习。

    时家学堂里只教读书认字,教不了人间大道,也教不了他国史国策。

    从皇宫里出来,他就多了一份学习的心思。

    学史明理。

    他想认识北寰舞所在的世界。

    他想知道,他们所处的环境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他请临太傅教他国史,他想看看历史上那些在朝局中央的人经历与下场。

    当他看到前朝公主们会为了国家去边塞和亲,远走他乡的时候,心忍不住揪了一下。

    他才知道安王殿下不让北寰双子以国姓,这一举动里包含了太多的辛酸与无奈。

    临太傅见时均白在发呆,用手中的戒尺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

    时均白回过神来脸庞微红。

    临太傅笑着说:“去罢。今日就讲到这。”

    时均白心里有事,确实听不下去,便起身跟临太傅告别。

    他从临太傅书房出来,正好看见北寰舞抱着木盒,要出门。

    “小舞。”

    他缓步朝北寰舞走过去,这人贯是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自从跟她有了“契约”,之前身上压不住的风流之气,竟然藏住了不少。

    他也爱穿淡雅的颜色。

    只是他身着淡色与北寰言给人的感觉不同。

    少了威严,多了古画上留白的那份惬意,可以任人猜想。

    “暮风。”北寰舞看见他,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课上完了?”

    时均白点头,走过去从她手上接过木盒,跟着她一起玩往外走:“你要出去?”

    北寰舞点头:“我去一趟藏息阁。”

    时均白掂量着手里木盒的重量:“这里面是什么?”

    北寰舞看了一眼木盒,抬眸挑眉,看着他回道:“让你脱困的东西。”

    时均白一脸疑惑。

    北寰舞没想瞒着时均白,一甩头:“马车上说。”

    时均白跟着北寰舞上了马车,北寰舞把这几日的事跟时均白都说了一遍。

    她坦诚道:“陛下不喜欢我私下订的婚事,想要给我指婚。”

    时均白眉眼微蹙。

    “后天公主府的宴席,八成跟之前皇城里的那次夜宴差不多。”北寰舞道,“陛下想让我去见见郭家长孙,郭学林。”

    “那日没见过吗?”时均白蹙眉。

    “那天郭学林没进宫。郭家老狐狸多,陛下怎么想的他们清楚。这摊浑水,他们也不想蹚。”北寰舞想着坊间流传的消息,“都说郭学林也是如玉一般的翩翩公子,是少有的能跟哥哥比肩的人。”

    时均白心中有一丝不悦。

    这人要求他忠诚,自己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把木盒放在一边,一步跨到北寰舞面前,把她堵在臂弯里,另一手手撑着车壁,低头给了她无限的压迫感:“陛下能左右你的心思?”

    北寰舞仰头,盯着时均白的眼眸,一字一句道:“陛下虽然忌惮安王府,却也没到害怕的地步。他是九五之尊,做任何决定,不用顾及我的心思。”

    “你要去赴宴?”

    时均白眼眸低沉,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

    看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请帖是皇后内官送来的,我不去也得去。”北寰舞如实回答。

    “我是问你,是不是真的想去!”时均白蹙眉。

    北寰舞似有似无地点了一下头:“我想去。”

    时均白盯着北寰舞好久,喊了声:“停车!”

    驱车的小厮停了马车,时均白掀帘跳下马车,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北寰舞保持着方才仰头看时均白的样子,唇线紧抿,怔了好一会儿儿,才正过头,抱起对面木盒,轻声道:“走罢。”

    时均白这一夜没回临府。

    他身边没人跟着,也没人知道他去哪了。

    傍晚北寰言从寺里回来得早,赶上用晚膳的时间。

    再晚点他要见黑市大管事毕公。

    临府管家看见北寰言回来,连忙来跟他说时公子跟北寰舞出去以后,就没回来。去问北寰舞要不要准备时公子晚膳,北寰舞说不知道。

    北寰言蹙眉。

    时家在许都没有宅邸。

    时均白不回临府能去哪?

    “流云。”北寰言侧目看向流云。

    流云抱拳:“公子。”

    “去藏息阁找寒掌事,”北寰言目光看向蕊仙殿地方,“让寒掌事找找师兄去哪了。找到派人跟着,眼下许都不太平,别是出事了。”

    “是。”流云领命去了。

    北寰言往蕊仙殿去。

    一路上侍女们看见北寰言来,纷纷俯身行礼。

    北寰言微微颔首,直奔北寰舞的书房。

    北寰舞正在偏殿书房里跟藏息阁的暗礁交代事。

    藏息阁的暗礁看见北寰言来,纷纷欠身抱拳唤了一声:“大公子。”

    北寰舞睨了北寰言一眼,对暗礁们:“就是这样,你们去罢。”

    北寰言作揖,跟暗礁们道别。

    暗礁们遁出蕊仙殿,北寰言才转向北寰舞:“你跟师兄吵架了?”

    北寰舞合起桌上的书册,站起身,往殿外走:“去用膳罢,一会儿毕公该来了。”

    北寰言蹙眉,快走两步,追上北寰舞,拉住她胳膊:“今日朝堂上还在找师兄的错处,他跟你出去的,你怎么能让他自己走了?”

    “他自己没弄明白状况,想不开,与我何干?”北寰舞回眸盯着北寰言。

    北寰言在外,从来不会把情绪表现特别明显,但跟北寰舞是个例外。

    他在北寰舞面前,有情绪就会毫不掩饰地放在脸上。

    “什么叫做他没弄清楚状况?”北寰言问。

    北寰舞一副无语的表情,甩开北寰言的手:“我要用利用许思做局,他不理解也就罢了,还跟我甩脸子?!

    “我做这些,没错,是为了保安王府,可保安王府的前提难道不是要把他时家从这里面摘出来?

    “我做局,还不是为了他?

    “他一听我要去赴宴,宴上有郭学林,他就不高兴了。

    “他那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在他眼里我就应该跟许都这些世家女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待在闺阁里等着嫁人就行了。抛头露面,那都是不检点!”

    北寰舞越说越气,转过身,双手叉腰,胸口起伏,眼眸微红。

    转身的一瞬间,眼泪就不争气的从眼睛里掉出来。

    北寰舞立即抬手去擦,把眼泪溶在鬓角里。

    北寰言走过去,看见北寰舞倔强的不想流泪,可眼眶里全是晶莹,心口那个地方就疼得一抽一抽的。

    北寰舞吸了一下鼻子,小声嘀咕:“反正陛下也看不上他。他又这么不谙朝廷之事……走就走了吧。无所谓。我跟谁定亲不是定。”

    “别说气话。”

    北寰言从衣袖里拿出碧色手帕,给北寰舞擦眼泪。

    北寰舞别过头,不让他擦。

    北寰言无奈地把手帕塞进她手里,让她自己擦。

    北寰言负手低头想了想,道:“确实,如果他一气之下离开许都,与他,与你,与我们都好。我让寒掌事去找人了,找到以后,让人跟着。他要是想回时家,就让暗礁暗中保护,送他回去。至于你的婚事……”

    北寰舞撇着嘴,拿手帕擦着眼睛。

    “你若不想这么早就订婚,我们可以去找祖母帮忙。”北寰言望向北寰舞,“就说你去大相国寺求签,签上说你不宜早婚,否则会有劫难。最好是放在佛门清修之地,戴发修行几年,才可化劫。”

    北寰舞点点头:“那也行。我去乾静庵陪祖母几年也可以。省的老有人惦记我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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