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
平伯笑着点头问:“大公子与凌小公子在这府上用饭吗?”
北寰言嗯了一声,今日他恐怕与时均白北寰舞有很多话要谈。
平伯见北寰言要在府上用饭,立即高兴地嘱咐厨房去准备饭食。
凌信闻着药味去小厨房找凌芷,北寰言则是先去北寰舞的院子看她的伤。
北寰舞才醒,准备喝药。百无聊赖地坐在软榻上,摆弄随身携带的小机括。
“大公子!”
“嗯。”
芍药声音从屋外传来,北寰舞看向门口,看见北寰言撩着衣袍从外面进来。
北寰言看见北寰舞鼓着嘴,一脸不高兴地坐在暖榻上,扣着机括,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
“好些了吗?”北寰言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想要看看愈合的怎么样。
北寰舞不给他看。
“小舞。”北寰言加重了语气,一副兄长老成的样子挂在脸上。
“哼,”北寰舞转过身去,不看北寰言,“你自己玩,不带我。哪有这样的!”
北寰言轻叹一声,在她身边坐下,去看她的手,她不躲,只是也不理他。
北寰言望着她的手,轻声道:“对不起。”
“什么就对不……”
北寰舞蓦地回首,看见北寰言盯着她的手,眉眼处满是殷红,眼眶里的光都跟着一起泛滥。
他心疼。
心疼之余还有些自责。
本来被迫躺在床上睡了几日的北寰舞一肚子火,眼下看着北寰言这样,也气不起来了。
她低声说:“我已经不疼了。”
北寰舞见不得北寰言这样,他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他眼圈红了一圈,她就好像也看见自己眼圈也红了一圈。
“我没想到会这么危险,”北寰言眨了一下眼,睫毛上就带了一点泪,说话都有些哽咽,“如、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让你们去。”
北寰舞抿着唇,安慰他:“没事,你在官驿,没法查那些藏在暗处的事。是我自己要跟你来的。我也想过会有危险,所以我带了很多小机括出来!而且,你换个角度想啊!这多亏了是我跟师兄去查那两个地方吧?如果是你跟凌信去查,肯定不能全身而退!也就是我们法子多,才能查了事,还跑出来!”
北寰舞不气了,甚至有点得意,在跟北寰言邀功。
北寰言轻轻地摩挲着北寰舞的手心:“让小芷好好给你养着,如果留疤了,我就也在我手上划一道,算是赔给你的。”
“你别胡说!”北寰舞收回手,郑重其事地说,“我会好好养的。小芷的药可好用了,虽然刚开始用的时候有点疼,还有点痒,不过愈合得很好,小芷说肯定不会留疤的。”
“那就好。”北寰言眉心一直拧着。
北寰舞伸手去摸了摸北寰言的眉心:“哥,几日不见,你怎么这里好像多了几道沟壑一样啊。”
北寰言拉下北寰舞的手,道:“事情有点眉目,却又迷雾重重,有些着急罢了。”
“你还会着急啊?”北寰舞笑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说出来让我乐乐?”
北寰言难得笑了,他笑起来,左边嘴角下方竟然有一个小梨涡。敛弃平时的淡漠,这样看过去,竟然有些可爱。
他看向北寰舞:“后面的事,可能要拜托你们了。我眼下还有别的事要做。”
“真的?”北寰舞一听可以出去玩了,就来了精神。
“我们一起去找时均白,有些事我想问问他。”北寰言说着便要起身。
北寰舞一听找时均白,就不太乐意。
北寰言见她不动,很是奇怪,后来一想,转了话头:“对了,我还没问你,雏凤楼那一夜,你们若想躲过楼里的人追捕,我前思后想觉得只有……”
“啊——”北寰舞当即跳起来,捂住北寰言的嘴,“哥哥哥哥哥!你可别瞎想!”
北寰言挑眉,轻笑:“是我瞎想,还是你做了不认?”
“我哪不认了啊!”北寰舞鼓着嘴,“而且,那种情况下,吃亏的是我好吗?!”
“他占你便宜了?”北寰言立即收了笑意。
“没有……”北寰舞低着头,“时均白说如果我介意,他可以让他爹爹去跟暮云峰跟爹娘提亲,可……”
北寰舞抬眸看向北寰言:“时家是那样的情况,他小叔叔在给陛下建皇陵。他是嫡系独子,以后的皇陵将会是时均白的儿子去建……这世上,哪有这样不近人情的家规啊……”
“……”
北寰言沉默了几息,道:“其实这事,我也想过。皇陵虽然很重要,但也没必要非要一个人去陪葬,也太不尽人情了些。且,能设计、督建皇陵的人,也是他们那一辈的佼佼者,一生所学都葬于墓下确实有些可惜了。这事,其实陛下那里好说。陛下一向不看重这些……但,小舞你要明白,如果想要改变这一切,那便是要跟家族几百年以来立下的规矩、家族耆老那些腐朽的思想作斗争。”
北寰舞咬着唇。
“我们到底不是时家人,这事也由不得我们插手——除非,时均白他自己接任家主,想做出改变,不然没人能帮得到他,你懂吗?”北寰言语重心长。
“爹爹也想这么做来着。”北寰舞抬眸,看着北寰言,“不然我们俩也不会跟娘亲姓。”
北寰言点头,他都明白。
“哥,”北寰舞牵住北寰言的手,“你好多年都没回暮云峰看爹爹了,你俩置气要置到什么时候啊?”
北寰言唇线紧抿:“我没有同父亲置气。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等我把这里的事解决了……就回去看父亲母亲。”
“真的?!”北寰舞脸上绽开了笑颜,“那说好了,这里的事解决了,我们就回去看爹爹娘亲!”
“嗯。”北寰言应下。
“对了,哥。”北寰舞想起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去护城河找到那些女尸,是一个书生指引我们去的。”
北寰言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有人指引……”
北寰舞点头。
忽然之间,有些他想不明白的事,在这一瞬间连了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直捋不顺的地方,原来是因为少了一个关键信息?
“哥……”北寰舞拿手在北寰言眼前晃了晃。
北寰言回过神,看北寰舞:“嗯……我们去看看时均白,我有事找他。”
北寰言起身,抬脚要出门,回眸看见北寰舞一脸不情愿地跟上。
他俩并肩走,北寰言低声教育她:“时均白不是浪荡子,你既拒了他,他也不会再提。你何必这样矫情?”
“敢情不是你跟人拜天地还入洞房……还……”
北寰舞没往下说,却是想起那日他溺水,她为了救他不得不给他渡气。
那怎么说也是她初吻,虽然对方没意识,那她好歹是姑娘家,怎么可能再看见时均白的时候跟没事人一样。
北寰言奇怪地盯着北寰舞。
她这是怎么了?
自己拒绝了别人,还扭扭捏捏?
北寰言摇头,感觉自己不太懂这个岁数的小姑娘都在想什么。
难不成是到了叛逆期?
去时均白院子路上,看见凌信与凌芷从小厨房出来。
凌芷看见北寰言,当即眼睛一亮,蹬蹬蹬跑过来,一下扑到北寰言怀里,声音脆得跟黄鹂一样:“言哥哥!”
北寰言没想到几年没见凌芷现在长这么高了,忽然撞他一下,竟然差点站不住。
凌信在一边看得直翻白眼,心里暗骂,小白眼狼,见到他也没见这么高兴过。
北寰言把她扶起来,轻声说:“小芷现在长大了,应该知道些男女大妨的事了。”
“啊?”凌芷不太懂。
凌信在一边阴阳怪气:“你言哥哥说,男女受不亲,没事别抱他!”
“可是,师父说医术无家,也无性别啊?”凌芷眨眨眼,回头,认真地看向凌信。
凌信无语,挠挠头,走过去把凌芷拽过来:“你以后还嫁不嫁人了?见到谁都往上扑?”
凌芷蹙起小眉毛,想了好一会儿才问:“嫁人是什么?能吃吗?”
凌信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这个小萝卜头一般见识,伸手要点她脑门:“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吃成小胖子,看谁要你。”
凌芷这会学聪明了,看凌信要点她,连忙躲北寰言身后去:“要你管。你不要我,言哥哥肯定要的!是不是言哥哥!”
凌信刚要讥讽她,只听北寰言轻轻嗯了一声。
行吧,果然还是吃人嘴短么。吃了果子,那确实得照顾点。
凌信无声拿手指遥点着凌芷,一脸狰狞,意思是,你小心点,等会收拾你。
凌芷哼了一声,拉着北寰言的衣袖,躲在他身后,做了一个鬼脸给凌信。
北寰舞在一边看着直笑,顺手揉了揉凌芷的小胖脸。
四个人继续往时均白院子去。
凌芷拉着北寰言衣袖,把衣服拉散了不少,他便伸手去牵她的小手,让她别拉他衣服了。
凌芷见北寰言要她牵着手,她便自觉地把小胖手递过去。
“言哥哥。”
“嗯?”
为了照顾凌芷,北寰言回话的时候,弯下腰,低下头,就着她的身高。
“我给你的果子好吃吗?”凌芷伏在他耳边问。
北寰言当她要问什么,原来是这个。
当即轻笑点头。
“可是我贪吃,把一大兜子都吃完了。等我下回再给你带吧?”凌芷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