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剑
“多谢。”
时均白话音刚落,俩人便分头行动。
时均白往院子里窜。
那黑影看见时均白要进院子,脚下一跺,提刀就去追。
凌信挑眉,抬手甩去两根银针,“叮叮”两声,定在那黑影前行的道路上,黑影失了一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均白进了那院子。
凌信在他身后,嬉笑问:“那院子对你们来说这么重要啊?怎么办,我刚好跟官府的人,很熟。只要天亮了,我去报官,这院子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那黑影听凌信这么说,缓缓转过身来,用很重的南泽口音回道:“那你们都要死!”
说完那黑影一跃而起,带着身体的重量,一刀劈下。
凌信深知这刀不能硬接,直接选择侧身躲开。
谁知那人用刀极其灵敏,见凌乐躲,刀锋立即追着凌信身子去。
凌信脚下步伐变换,连变了十步都没甩开这人追击他刀锋。当即不耐烦地从衣襟里摸出两根银针,甩了出去。
“叮叮”两声那人抬刀挡针的功夫,凌信已经找到破绽,直接一剑指向那人心脏。
那人刀使得好,挡针的时候顺带往下拉,想直接砸碎凌信的剑锋。
凌信见他坠刀,当即收了剑锋,一脚踹在那人胸口。
“这!”
凌信低呼一声,只见那人受了一脚,竟然纹丝不动。
下一瞬,那人便抬手,钳住凌信的脚踝,把他像丢东西一样,甩了出去!
凌信少年身段,练的飘渺剑,身形本就比一般人要轻许多。
那人甩他出去,他只是在空中翻了几个身,便用剑强插入地面,阻止身体继续向后滑行。剑刃手脚齐齐并用,才往后滑行了一丈之后,强行停住。
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剑痕。
凌信从地上缓缓站起,擦了擦自己鬓边的汗珠,收了之前戏虐的心思,他的眸光逐渐变得阴沉,脸上一贯带着的微笑也骤然消失。
好大的力气,好强硬的身体,好厉害的刀法。
这人有资格跟他的飘渺剑一战!
下一瞬,那黑影眼前的少年人,便化作一阵风,消失不见!
“后面!”
凌信声音从那黑影后面炸响,剑刃破空的声音已在耳边。
黑影立即回身,提刀来挡,就在那一瞬,凌信的所有气息全部消失。
“左边!”
下一息凌信剑锋又从黑影左边袭来,黑影立即抬手挥去。
一刀挥空,凌信又不见了身影。
“下面!”
凌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窜到了黑影下盘,弃剑不用,直接一拳到那人下颚,打得那人仰头向后退去。
凌信连忙甩甩手,又恢复了方才一脸戏虐的模样:“好疼……”
黑影从来没见过这般诡异的身法,仿佛这少年会瞬移一般,能在三息之间出现在不同的方位。
那黑影也收了眼中凉凉的嘲笑,抬刀,全身戒备凌信。
凌信见他终于认真起来,便也没含糊,当即脚下一点,整个人都化作一道剑,笔直向那人刺去!
那人提刀,带着烈烈刀风砍来。
凌信手腕一抖,飘渺剑的剑尖瞬间分化成无数剑影,根本看不清真的剑在哪里。
刀锋已到凌信胸前,他略略侧开一步,手中软剑宛如一条白蛇瞬间,缠绕上那人的刀。凌信冷哼一声,当即撤招。
那人想撤招已经来不及。
凌乐以柔和之力,引着那人刚猛的刀法,倾斜向下,伸向地面。
凌信手上使了力,让那刀入石板的时候,刀身又重了一个好几石的力量!
“轰隆”一声,刀直接把那青石板砸碎,刀身一半深深没入土里。
“退!”
凌信一声厉喝,抬脚直踹那人腋下,踹得那人直接弃刀,松了手,踉跄向后退去。
凌信一招得逞,却也没继续追,只是单手撑地,一个后翻,宛若风雪骤停一般,单脚稳稳地立在那刀柄之上,左手负与身后,右手手中的飘渺剑恢复了之前刚硬的模样,剑尖指地。
剑身印着月芒,发出微蓝的光。
“还打吗?”
凌信唇齿微露,歪着头,满脸挑衅望着那身材魁梧的黑影。
这一交手,这黑影就明白了。
这少年,用的是江湖剑。
他从始至终都没动杀心,只是想卸他的兵器而已。
不然他怎么会每出一招,都会提前告诉他位置或者是目的呢?方才他得了下盘,直接一剑就能结束了他,可他没有,只是用拳逼他认真。
他没有轻怠他,他们像是两个萍水相逢的剑客,相互试剑,点到为止。
他很尊重他。
这少年身上有一种江湖剑客侠肝义胆、豪气干云的洒脱。
这样一个宛若风雪般干净的少年,只能是生在了一个昌盛繁华帝国,才会有这般气度。
不似他,这辈子都在与杀戮为伍。
黑影站直了身子,按照江湖的规矩,向凌信抱拳,行了一礼。
凌信很是惊讶,没想到这黑影会向他行礼。
当即剑垂手心,也抱拳回了一礼:“承让了。”
黑影沉下声:“可是少年人,我们的生活里没有点到为止。”
凌信蹙眉,提防着这黑影下一步动作。
只听上方有屋檐瓦砾碎裂的声音,凌信寻声看去,只见时均白又被人一刀从空中砍了下来。
他提起一口气,扶摇直上,一跃而起,去接时均白。
这一刀力气极大。
他接住了时均白,却没想到那股力量大到让他也险些震出了内伤。
那仿佛是一颗石子打中了在空中蹁跹而落的树叶,两人一齐砸向地面。
凌信顾不得身上疼痛,知道时均白现在这种状况,不能继续恋战,连忙拉起时均白,脚下生风,飞出了庭院。
从屋檐上落下的黑影,看着那发呆的人不满道:“为何不追?!”
另外一个黑影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盯着一个方向。
那问话的人顺着那人的目光,才看见黑影手上的刀没入了青石板后的土地里。
他没死,只是因为那少年手下留情了而已。
“你这性子,不适合来执行这次任务。”那黑影不再多说,扛起刀转身进了院子。
那没了刀的黑影,低头,盯着自己手,喃喃道:“或许吧。”
凌信拉着时均白在暗巷里飞奔。
时均白脚下虚浮,一步跟不上,立即人就栽倒在地。
凌信无语,回头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拉起他手腕,给他把脉:“你怎么跟北寰舞一个德行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每天不惹事,就浑身不自在是不是?”
“对不住……”时均白捂着胸口,努力让自己呼吸平静下来。
“今天不是我来,你就死在那了,知不知道?”凌信没好气。
时均白不辩解,今天确实是凌信救了他。
凌信见他不说话,道:“你要真是对那院子有什么地方特别在意,直接跟我说,我带御林军封了院子,你进去找不是一样的?”
时均白道:“我怕我去过一趟,时间太长,他们会销毁证据。”
“所以你方才进去,看到什么?”凌信问。
时均白蹙眉:“没进到想去的地方,看得不真切。”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非要现在来探?命都不要了。”凌信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从腰间小布袋里掏出一颗黑色小药丸递给时均白,“吃了。”
时均白接过来,一口吞下。闭上眼,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凌信懒得问了,此地不宜久留。
他立即拉着时均白继续往前跑。
回到宁府,刚进门,时均白就踉跄两步,倒在地上。
凌信连忙俯身,把他背起来,往他院子送。
刚把时均白放床上,凌芷就蹬蹬蹬跑过来,扑在床边,给他把脉。
“时哥哥干什么去了?怎么又受了一道伤?”凌芷问。
凌信没好气:“你最好给他还有隔壁那位,下点嗜睡的药,让他们在府上睡两日!这俩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凌芷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凌信见凌芷不高兴,就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些。
他低头,摸了摸凌芷的头:“这城里的事,不是小事。你要看牢他们。这几次与他们交手的人,都没那么好惹。他们俩自小的心思就没用在习武上,跟这些人硬碰硬,打不过。”
“那……哥哥怎么知道他们遇见的是什么人?”
凌芷眨了眨眼睛,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即去牵凌信的手。
见他右手虎口被震裂,已经能看见里面鲜红的肉,左右手的手掌处皆有擦痕与红肿。
见哥哥也受伤了,凌芷小眼睛顿时就红了一圈,心疼道:“哥哥,我帮你上了药,你再走吧。”
凌信见不得凌芷哭,连忙把她小脸,揉了一把,甩出自己惯有的笑脸:“我不着急走,你先把他们俩的药配出来。”
凌芷抹了一把眼泪,连连点头,煎药去。
看见凌芷跑了,凌信才敛了笑意,轻叹一声,看着自己手,缓步走到月下廊台坐下。
方才他与那人交手,只是仗着自己身量轻,只照一次面,才敢那般肆无忌惮地使用体力,震撼了那人心神。
那种移形换影的步伐,体力消耗极快。
他也是最近才学会。
后续训练本来应该重点放在体力上,可北寰言偏偏领了命出许都,他也只能跟着。
别人不清楚,他自己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