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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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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寰言温声道:“我不想你跟着我出什么事。”

    凌信回头,嚷着:“那我就希望你一个人出什么事?你这状元白考了!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在这事上不开窍?我要因为这事凶险,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许都,自己回了暮云峰,我这辈子都瞧不起我自己。我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北寰言伸筷子去夹了一块炸浍鱼,放到碗里递给凌信,企图岔开话题:“这个看着就很好吃。”

    “不吃!”

    凌信气鼓鼓地转了个身子,抱着手。

    北寰言又挪过去一点:“生气也要吃饭,不然哪有力气跟我生气……”

    “看见你气都气饱了!”凌信鼓着嘴。

    “不就是跟你商量,”北寰言把碗放在凌信桌前,小声道,“也没说一定要让你回去,哪来这么大气性。”

    “嗯?”

    凌信见他松了口,这才回头看北寰言。

    “我怕你们因为我出事,”北寰言一声轻叹,“我难心安。”

    他垂眸,话语里带着许多无奈:“我这个身份,跟谁在一起,若是出事,那都是要身家性命的事。”

    “没事!如果真出什么事,我爹娘,你爹娘都会来救我们的!”凌信当即打起精神。

    他根本就不在乎跟着北寰言,他自己会不会出事。

    对于北寰言,凌信从不记仇。

    北寰言蜷缩在衣袖的手,缓缓锁紧。

    他早就知道凌信根本赶不走,但他还是要说。

    凌信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凌信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不了解?

    只是他也才十四岁,涉世未深,不可能事事都处理得很好。他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局,也会感到不安。

    但凌信的态度,就是一根定在了北寰言心里的定海神针。

    只要凌信不怕,他便也没了顾虑。

    正如他所言,他这个身份跟谁在一起,若是出事,都是有关生死。

    他若不想自己的兄弟、妹妹、师兄、父母都在这场谋算里折掉,他就要竭尽全力、小心翼翼地跟这些人周旋。

    “用饭罢,”北寰言拿起筷子,“再不吃就凉了。”

    凌信见他眼眸里有什么东西逐渐沉淀下来,变得深沉,便也不再多话。

    夹起碗里的炸浍鱼就是一口,嘴里还没嚼完,就道:“好吃!”

    北寰言的规矩,是宫里教导皇子的嬷嬷来教的。吃饭的时候基本不说话,他只是望着凌信,浅浅一笑。

    兄弟之间哪需要那么多话来解释。

    他若在,他跟着护着,这便是情义。

    北寰舞与时均白在茶馆里小坐片刻,就继续出去闲逛。

    他们沿街听着路边百姓闲话。

    真是巧,他们一路走过去,听到最多的话闲话就是最近护城河闹女鬼的事。

    北寰舞往时均白身边靠了靠,小声说:“最近城里到处都在说护城河闹女鬼的事……”

    时均白看着坐在沿街小铺子里闲聊的百姓,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北寰舞越想越觉得背心发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忍不住拉住时均白的衣袖:“师、师兄……我昨天晚上……在护城河里待了一夜……”

    说完她就紧紧地抱住了时均白的胳膊。

    时均白在想别的事,觉得往前走有些困难,才反应过来是北寰舞拖住了他。

    “什么?”时均白问。

    北寰舞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汪汪的:“我昨天晚上在护城河里待了一夜啊……”

    时均白望着她,不知道她是胆子大,还是反射弧长,昨天晚上在河里待了一夜不知道怕,现在事过了听别人说才知道怕?

    怕得拖着他根本走不动路。

    时均白忍着笑:“我也在跟你一起在河里游过啊?而且——就算是有女鬼,白天也不会出来。那会你贪河里凉快,说什么都要在河里待着,现在后悔了?”

    北寰舞翻了时均白一眼,但心里还是觉得膈应。

    她忍不住想,自己身上会不会已经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道:“你们家祖上不是、不是盗墓的吗?你身上就没有什么可以辟邪的东西借我用用?”

    时均白想着昨天晚上她夜闯雏凤楼都不害怕,今天因为市井流言怕得想拜佛,就觉得好笑。

    辟邪的东西……

    还真有。

    时均白从衣襟里摸出那块血玉:“听我爹说,这个辟邪……”

    北寰舞二话不说就抢了过来:“借我戴戴!”

    这血玉牌不大,只有拇指大小。

    玉牌雕工精细,周围一圈刻着一条盘踞的虺。

    中间刻着“时”字。

    上面串了一根红线,是常年戴在脖子上挂饰。

    时均白为了易容不漏破绽,这才把这血玉牌取了下来。

    北寰舞现在心里毛躁躁的,她也不管时均白这块牌子是不是时家传家玉牌,只要是能辟邪,她都戴。

    时均白看着自己贴身戴了好几年的玉牌挂在了北寰舞的脖子上,被她藏到了衣襟里,瞬间耳鬓染了红。

    北寰舞见他薄唇紧抿,依依不舍地望着那牌子,连忙安慰道:“我知道这是你们家传家之宝,我会保护好它的!”

    时均白欲言又止,最后只小声道:“那东西,不能弄丢了。”

    北寰舞连连点头,心想,时家修建皇墓,他们家的辟邪之物,肯定比什么都管用。

    “哎——这位公子。”时均白微微侧目,冷不防拦住一个白面书生。

    那书生看见时均白与北寰舞穿着得体,便欠身一礼。

    时均白也是一礼,问:“方才我听公子说,在这护城河边看见了红衣女鬼?”

    那书生一听见时均白问这事,当即脸色微白。

    时均白又道:“公子可否跟我说一说?”

    书生一脸狐疑地盯着时均白。

    时均白立即把北寰舞揽过来,一脸担忧:“公子,是这样的——舍妹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睡不安稳。爹娘找了道人来家里看。道人说舍妹恐是被不洁的东西摄了魂魄,需要找到被摄魂的地方才有办法招魂。”

    北寰舞听时均白如此说,立即回过身,抱着时均白,把头埋在时均白肩膀处,做出一副畏畏缩缩地模样,低声道:“兄长,我、我怕……”

    时均白见北寰舞很是懂眼色,开始装病,假模假样地安慰了一下,又对那书生道:“我方才听小公子在摊上跟人说了昨晚遇见的怪事,心里想着,是不是跟舍妹的病有关。还望公子能详细说。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其实最近沁春城护城河附近闹红衣女鬼这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茶馆酒楼里的说书人已经就着时事开书说故事。

    这书生本身是不信的,方才跟朋友坐在茶摊上喝茶,也是玩笑话。

    但被人当街拦下,听人问起护城河女鬼的事,才心下一惊。

    书生见时均白时不时地抚着小姑娘的背,那小姑娘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当即觉得这姑娘可怜,便道:“其实我也没看得真切。昨晚我跟朋友喝酒对诗……我喝多了,跟着朋友一起往回走。走到……”

    书生打了个顿。

    北寰舞抓着时均白的背襟的手,微微锁紧。

    “嘶,我记得是走到大约雏凤楼附近?”那书生蹙眉,用手摸着下巴,回忆昨天晚上看见的。

    雏凤楼!

    北寰舞与时均白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眸光几乎是一齐变得犀利起来。

    北寰舞抓着时均白背襟的手,稍稍使了劲。

    时均白覆在她背后的手也稍稍用了力,回应她,听到了。

    “应该是那附近吧……”书生说,“昨天晚上中元节,哪都没开门,只有青楼街上有酒喝……”

    书生也不确定。

    时均白立即抱拳:“多谢。”

    说着便揽着北寰舞走了。

    两人走到背巷人少的地方,北寰舞嫌弃地推开时均白,时均白松手,觉得手上留了香甜的味道。

    沁春城护城河贯穿整个沁春城城中,北寰舞与时均白今日行动轨迹就是沿着这河道周围走的。

    随便找个背巷的地方,就能看见护城河。

    北寰舞一想到自己昨天在护城河里泡了一晚上就浑身难受,不自觉地捂紧了时均白给她的玉牌。

    时均白倒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缓步走到护城河边,往河里看。

    这护城河看起来很深的样子,河水浑浊,一眼望不见底。

    北寰舞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拉着时均白的衣袖,也往河里看:“你看见什么了?”

    时均白见她脸色苍白,还壮着胆子往前走,顿时生出捉弄她的心思,悄悄地低头,凑到她耳边,忽然出声:“这水里——有鬼!”

    北寰舞正看着河水,忽然听见有声音,当即吓得后退一步。河边有石沿,绊了北寰舞一下,眼看着人就要往河里掉。

    时均白暗道不好,连忙伸手去拉北寰舞,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北寰舞没地方着力,时均白拉她,她就时均白身上撞去。时均白没想到北寰舞这么慌,直直撞向他,两人一起倒地。

    他没护住北寰舞,北寰舞手掌撑地,蹭破了皮。

    北寰舞疼得眼睛里全是眼泪,气得要死,坐起来,抬手就打时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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