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曹化淳
陈演凌厉的话音一落,原本就紧张压抑的气氛突然又有了几分肃杀之气,全场官员在反应过来后更是悚然心惊,都瞪大眼看向陈演。
当时阉党怎么被东林党扳倒的?
太监都是皇帝的走狗,魏忠贤深受天启皇帝器重,地位稳如泰山,而厌恶阉党的崇祯一上台,朝中形势立马发生了完全的逆转,东林党把握风向,和崇祯一起扳倒了阉党。
皇帝的更换和态度的转变是阉党覆灭的重要原因。
东林党现在能改变皇帝的对他们的态度吗?显然不能。
所以陈演的意思很明白,换皇帝!
想通其中关节,魏藻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千里做官只为财’的典型代表,贪污是一把好手,但要让他做这般冒险之事,他本能上是抗拒的。
这不就是造反吗?
其他在场官员也都各有思索,一些人眼中闪着犹豫,但大部分的人,是孤独一掷的狠辣目光。
很显然,很多东林党骨干都已经想过造反这条路了。
“阁老,您要三思啊!”魏藻德颤颤巍巍道,他发现其他官员好像早有此意。
陈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魏藻德,说道:“魏大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刀都被架到脖子上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与崇祯,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我只恨三个月前没有直接废了他!”
“阁老说得好!”下面有激进的官员附和道。
其余人也大都赞同陈演的说法。
“真的……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魏藻德的手心冷汗直冒。
王坤沉着脸,细细思忖了一番,提出质疑道:“阁老,切不可意气用事啊!且不提刺杀崇祯已是难于登天,就算我们得手,又该让谁接任皇帝之位呢?目前京中只有皇太子朱慈烺一人而已!”
“而且,现在李自成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崇祯若是出事,京中那么多的各地军队肯定大乱!到时改朝换代,还能有我们的好吗?”
王坤面色担忧,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语气不是反问,而是询问。
到时改朝换代,还能有我们的好吗?
陈演听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王大人,朱慈烺虽然是我们东林党教育的,但他生性跳脱,不宜受人摆布。且近期与王家彦等皇党来往甚密,崇祯还在他四周安排了许多密探,这条路是必然行不通的。”
“但谁规定,这皇帝的位置必须要他们姓朱的坐了?”
陈演杀气腾腾的话语一出,王坤立马明白了,陈演这是已经找好下家了,而且答案很显然。
陈演杀气腾腾地说道:
“诸位,这是一条非死即生的路!想跟老夫走下去的,就表个态吧。不想跟老夫一条路走到黑的,就此离去!”
“阁老,我们哪里还有退路!我们跟你干!”
“对,跟崇祯拼个鱼死网破!”
陈演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看向一旁满头冷汗的魏藻德。
“魏大人,您呢?”
魏藻德浑身一震,环顾了一圈,人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目光疯狂地看着他,若是自己不同意,恐怕马上就会被这些人给吃了。
“在下……听阁老的吩咐!”
他说完,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阁老,您已经与闯贼……呃,新朝皇帝取得联系了吗?”
陈演却摇了摇头,说道:“崇祯封锁了所有的城门,我的人也出不去。”
魏藻德立马就急了,说道:“那怎么能行,我们不提前与新朝取得联系,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京中做的努力?到时候不认账,我们找谁说理去?”
陈演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用担心,我们虽然早被崇祯提防,但他在京城倒行逆施,得罪的可不止有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和李自成取得联系,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说完,他的嘴角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随后高声喊道:“曹公公,该您上场了!”
满堂官员闻言都是一愣,随后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身穿大太监装扮、皮笑肉不笑的太监,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正是那个因奉先殿洗劫案落马,后又被崇祯放出来答应将功补过的曹化淳!
“曹化淳?怎么是他?”
官员们都小声嘀咕了起来。
曹化淳踱步到厅堂正中央,先是团团一拜,随后朝着陈演拱手道:“咱家见过阁老。”
陈演还未说话,一旁的王坤已经眯起眼上下打量了曹化淳几眼,插口道:
“曹公公,好久不见啊,您今日为何也在此?”
曹化淳曾经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内廷太监之首,却被王承恩突然顶替,而且他本人也失踪了一段时间,这让王坤不得不怀疑。
曹化淳脸色阴沉了一下,说道:“你们东林党在这里干嘛,咱家自然也是来干嘛!难道来与你唠家常不成?”
“不敢不敢……”王坤讪笑道,但目光还是十分警惕。
曹化淳冷哼了一声,架子摆足,说道:“你不就是不信任咱家吗?怕咱家给你们东林党拖后腿?你们不必疑惑,咱家跟你们其实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请公公赐教。”王坤不解道,显然曹化淳就是陈演找的帮手,但对于曹化淳要帮助他们的动机和理由,他还是想不太通。
曹化淳道:“你们想要造反,不就是怕权力被收回,崇祯会清算你们吗?”
“咱家告诉你们,内廷的纷争比你们外廷可要阴险百倍。三个月前,内廷发生的事,你们恐怕并不知道原委。”
“就是大年初一那一夜,奉先殿忽然遭到了洗劫,王承恩近水楼台先得月,揽得了查案的差事!可他却凭借此事大力排除异己,将咱家给扳倒了!”
“幸得崇祯发觉了王承恩的过火,咱家这才捡了一条命!可回来一看,内廷中已全是王承恩的人,他与外地调来的方正化和卢九德结成,将内廷大权揽于手中,并视咱家为眼中钉!”
曹化淳幽幽一叹,接着说道:“虽然崇祯对咱家还有恩情,但经过这件事,他也不再信任咱家了,只在御前给咱家安排了一个闲职。”
“等时间一长,崇祯把咱家给忘了,那王承恩能放过咱家吗?”
“像我们这样的人,丢掉了权力,就等于丢掉了一切!”
王坤哑然无声,陈演说道:
“好了,我既然把曹公公叫到了这里,就说明我们之间完全可以互相信任,希望大家不要有所猜忌!”
“我们想与李自成取得联系,还要仰仗曹公公呢。”
魏藻德看向曹化淳,虽然他十分认同曹化淳的处境,而且东林党凭自己的力量也实在无法与城外的李自成单独取得联系,不信任曹化淳也不行,可他还是惑然道:
“曹公公,既然你现在大权旁落,又怎么帮助我们联系李自成呢?”
曹化淳笑道:
“虽然咱家现在手中并无实权,但毕竟是御前的太监,每天经手的消息很多。李自成打到京城下的时候,必然会先派使者进京劝降,到时我便可以伺机与他们取得联系,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北京城!”
“这么说,你现在也与李自成没有联系?”王坤质疑道。
曹化淳冷哼一声,道:“哼,难道你们有更好的办法?”
王坤顿时语塞。
“陈阁老,此事务必要汇聚东林党全部力量,否则不可行。”
“好,东林党也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必然鼎力相助!”陈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