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凯旋
牛金星出了大帐，没去其他的地方，转头就进了自己的营帐，盘腿冥想起来。
作为一个谋士，要时刻保持绝对的冷静，他的方式就是入定冥想，表面风平浪静，脑海却是惊涛骇浪。
“昨天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虽然明军点燃大顶山做的很是巧妙，可火铳声是怎么模仿出来的？”
他在复盘昨夜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明军的每一个行动和设下的一个个障眼法，思绪越发明朗的同时，内心却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自从孙传庭死后，很难再有对手让他产生这种忌惮的感觉了。
可这种忌惮很快就被他的自信所消除，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战意。
“这次让你暗地里偷袭了一把，不过没关系，既然你是崇祯的人，那我们早晚都要光明正大的比一场！”
他不知道昨夜指挥明军的是何人，但他认可对方的实力，甚至隐隐觉得对方比已经身死的明朝名将孙传庭还要难缠。
王家彦与牛金星，分别作为大顺和大明的最高智囊，牛金星强烈地预感到，两人在宿命中必有一战！
大顺最高智囊？
牛金星忽然嗤笑了一声。
大顺的三大谋士，宋献策留守西安，他与李岩随驾出征，无论是按资历还是贡献，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谋士。
崇祯手下对李自成有重大威胁的将领，三边总督孙传庭，就是牛金星献计打败的，可以说奠定了李自成争霸天下的基础。
可现在，一夜之间，他的地位就在李自成的一言九鼎下，被李岩狠狠地压了一头。
他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反倒不如一个毛头小子！
就在这时，一个士卒忽然进了营帐，通报道：“军师，我们在外面找到了一些明军的装备。”
牛金星很讨厌别人在他冥想的时候打扰，但刚一睁眼，他的眼神就定住了，双眼中闪过精光，惊奇地问道：
“这是明军的火铳？”
只见那士卒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支火铳，只不过和以前的有些不一样，他没有发现做引线用的火绳。
士卒道：“军师，属下以前接触过明军的火铳，可这等样式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哦？有什么不同之处？”牛金星对火铳的构造不是特别懂。
“军师你看，这支火铳没有火绳，属下还以为是损坏了，结果这上面根本就没有火绳的位置。”
说着，他又指向火铳上的一个轮盘道：“军师，新加的这个东西我还没搞懂是什么东西，但显然是这支火铳的点火装置。”
“属下刚刚试了试，发现根本不用点火绳，这支火铳就可以激发。效率几乎是火绳枪的好几倍！”
闻言，牛金星眼中厉芒爆闪，霍然站起，一把抓过了那支火铳，表情满是狂热。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根本就不是我的耳朵听错了，昨夜的声音就是火铳无疑！只不过是明军的火铳改进了！”
他居然兴奋异常，连一旁的士卒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牛金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只因为牛金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判断一直没有错，他甚至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现在一切都明朗了。
他没有听错，只不过是明军研制出了新的火铳而已，在不知道这种情报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会判断失误。
“就算李岩在这里！他也会和我做一样的判断！”
牛金星断言道。
可现在他也不能找李自成为自己辩驳，这样不仅显的自己气度狭隘，而且对方是皇帝，还能忤逆他不成？
他暗暗捏紧了拳头，心下发誓：早晚有一天，我会向世人证明，天下第一谋士只能是我！
……
北京城，西直门。
今日天气尚好，万里无云，微风浮动，王旗飘扬。
城门上安插着一排排明黄色的龙旗，崇祯立于旗下，满面春光地等着王家彦的凯旋。
他的身后，站着的是倪元璐、王承恩和卢九德。
不多时，便有十几骑从远方奔来，看清接待的阵仗后，几人慌忙在不远处下马，朱希望、黄得功、周遇吉和王家彦四人步行走过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人同时在崇祯面前跪倒，齐声颂道。
“好了，众位爱卿快请起！”
崇祯眉眼中都带着笑意，这次宁武关的行动毕竟属于一次冒险，看着四人都平安回来，他心中满是高兴和庆幸。
最终目光放在周遇吉的身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明末著名将领，历史上，就是他带着四千勇卫营死守宁武关，最终战死关内，这是明朝对大顺的最后一次抵抗。
可以说，周遇吉和那四千勇卫营是大明最后的体面。
感受到崇祯的目光，周遇吉连忙下跪道：
“陛下，臣……臣没有完成给陛下的承诺！宁武关臣没有守住！请陛下责罚！”
崇祯笑着扶起他道：“如今危难之际，我们早就无法对太祖留下的广袤江山有效控制了！虽然都是我大明的领土，但周将军不必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
“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在闯贼入京前最大的消耗他们的兵力，这是朕早早就定下的方略。”
“周将军，你在宁武关做的很好！有情报传来，闯贼已经停军于宁武关了，看来是你把他给打怕了啊！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你可不要再说什么受罚之类的话了！”
周遇吉的内心被触动了，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一个忠君报国罢了，现在能直接得到皇帝的承认，他自然感动万分。
“陛下圣恩！臣没齿难忘，若闯贼真的敢到京畿地区作乱！臣必定为国效死命，让他们有来无回！”
崇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放心，我们与闯贼必然还有一战！到时你死我活，就没有退路了！”
这时，身后的卢九德开口笑道：
“周将军，别来无恙啊！”
周遇吉抬头一看，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这位老相识，勇卫营的初代领导者和缔造者之一，御马监掌印太监卢九德。
“卢公公，几年不见，您看起来却是年轻了不少。”
卢九德哈哈笑了几声，说道：“咱家老了，头发都白了，以后都是你们的天下了！”
崇祯也笑道：“朕让卢九德在皇城西苑新编练了一支亲军，名号还是勇卫营！你带来的三百勇卫营老兵就并入这支军队吧，你来做提督。”
“臣领旨！”周遇吉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