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父慈子孝
“读书？”崇祯顿时头大。
史书上对这位末代皇太子倒是记载很少，其子是何品行、有何作为崇祯无法从前世那里获得。
虽然融合了记忆，但崇祯平时整日勤于政务，连后宫都少去，更不要说东宫了。
只记得崇祯为朱慈烺选了最好的老师，仔细教导，至于教导成什么样子他却不太清楚。
等等，自己以前给太子请的老师，不会是陈演那一帮子东林党吧……
“慈烺啊，朕今日无事，便来你这儿看看，今天没有课吗？”
崇祯虽然对朱慈烺监国时的错误有些生气，但此刻看着他唇红齿白、乖巧懂事的少年模样，崇祯的气便消了消。
毕竟还是个孩子。
朱慈烺听崇祯发问，眼下竟犹豫起来，支支吾吾了许久才说道：“父皇，先生这几日请了伤假，所以课业就先停了。”
“哦？”崇祯闻言眉头一挑，伤假？如今大明虽然风雨飘摇，但京城还算太平，有人竟敢伤了太子的老师。
他与太子的关系虽不僵硬，但也不亲密，或许正好可以借此事改善改善父子关系。
想到这个关口，崇祯便一挥袖袍，愤然道：
“怎么回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伤了东宫的人，这不是打朕的脸吗？你跟朕说，朕来给你主持公道。”
朱慈烺闻言大喜，没想到父亲国事繁忙之余，还能顾及他东宫的颜面，连忙下跪拜道：
“谢父皇，打伤我东宫老师的人，正是以成国公朱纯臣为首的那群勋贵！”
崇祯闻言一愣，看着表情诚恳的朱慈烺，随后嘴角狂抽。
“你，你说的……不会是午门的事吧。”
“父皇英明，儿臣所言正是午门之事。当时东宫几位老师与朝堂的几位大人欲劝谏父皇，兴兵讨贼，将盘踞在运河沿线的土匪一网打尽！”朱慈烺朗声道：
“可是这些勋贵，一个个畏战不前，竟还将前去请愿的大臣堵在午门，打成重伤。要不是父皇阻止，恐怕都要打出人命来！”
朱慈烺滔滔不绝地讲，崇祯看他表情十分诚恳，脸上还浮现些许怒色，感觉不像是在说谎，而是真的在为那些东林党人不平。
完了，看来平时教育太子的，就是那帮东林党无疑了。
如今朱慈烺虽然大道理学了一大堆，但对午门斗殴事件的来龙去脉显然不太了解。
那些个大臣，分明是运河沿线的朱希望影响了他们的生意，这才请愿剿匪的。
崇祯不过是利用了勋贵挡住那些东林党的嘴罢了。
毕竟，这伙山匪的头头，还是他崇祯自己。
这些东西，自然是不能让太子知晓的。
崇祯干咳了几声，微笑道：
“慈烺啊，朝堂水深，你现在还把握不住。朝廷上，一个简单的小事，其中可能蕴含着各方的制衡与角力。”
“所以说呀，有时候事情并不是非要分出个谁对谁错。作为一国之君，要考虑的事情更多，比如……平衡各方的势力。”
朱慈烺整日学习圣人之言，显然与崇祯今日讲的权术完全相反，此刻细细想了想父皇的话，脱口反驳道：
“父皇，平衡朝堂势力，不就是纵容党争吗？！”
一听这话，崇祯顿时心中一凛，沉声问道：“这些是谁教给你的？”
朱慈烺毕竟是少年心性，从小又没人跟他争太子之位，所以城府还不深，挺起身来回道：
“听我老师所讲，如今大明朝堂乌烟瘴气，都是拜党争所赐。”
崇祯顿时冷哼了一声，心中一股莫名的火气滋生。这群东林党，自己党争的不亦说乎，还有脸教育太子？
真不知道这几年朱慈烺的思想被他们影响的有多深。
“好了，有些事情朕以后会亲自教你，今日就不讨论了。午门斗殴的事朕已经下旨处理完了，你也不用再求情了！”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崇祯又道：
“还有一件事，魏藻德的辞呈和一些官员去南方公干的折子，你怎么给批了？”
朱慈烺正郁闷间，徒听到崇祯问他政事，理所当然的回道：
“如今北方天灾不断，南方稳定，这些大臣想去南方整田征税，稳固国家的根基，哪里错了吗？”
“魏阁老年事已高，又被勋贵……受了伤，暂时乞休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崇祯顿时无语，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说的这些都是大臣的奏折里写的吧，他们想要南逃，自然会粉饰一番，说什么为国为民的话，这你也信？”
“你知不知道，这些被你批准南方公干的官员，现在都忙着变卖家产、举家南逃呢！”
崇祯本以为太子在这些证据面前会有所改变，谁知朱慈烺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针锋相对道：
“父皇，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难道，我们连自家的官员都信不过了吗？君臣之间应该同心，而不是互相猜忌啊父皇！”
“而且，儿臣的判断虽然都来自于奏折，但父皇的消息又来自何处？应该是东厂的那群太监吧。父皇，阉人可不能乱用啊！难道您忘了王振、汪直、刘瑾、魏忠贤了吗？”
崇祯顿时傻眼了，他本想用残酷的现实教育太子一下，谁料却被他反客为主，把自己给阴阳了一番，父慈子孝了属于是。
崇祯45度仰望天空，脸上尽是悔恨与惆怅，同时尽量让眼泪流回眼眶。
完了，赶紧要二胎吧，这老大估计是指望不上了！
被东林党教育成了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呆子。
人的思想要通过时间慢慢改变，崇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此刻也不想与太子争论，他怕自己被气死。
崇祯站起身来，迈步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以后你不用上课了，闯贼快要打过来了，学再多的孟子曰也无济于事。”
“从明天起，到卢九德的勇卫营去，学些功夫，以后或许能用得上。”
“等过了这关，朕再亲自为你选几位老师。”
崇祯可不敢再让东林党的人教太子了，安排完这些，便满腹惆怅地离开了东宫。
“恭送父皇～”
同时惆怅的，还有皇太子朱慈烺。
没想到父皇好不容易来东宫一趟，最后竟是以不欢而散的局面收场。
为何父皇这么抵制圣人之言，和一些他看来赤胆的官员呢？他还不是太明白。
不过……学些功夫倒是挺不错，天天读书他也确实闷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