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晓之以理
黄得功拿下刘泽清的消息被飞马传向了南方。
卢九德接到了消息，准备了一下，便带着人前往泽州，造访了高杰的大营。
高杰和黄得功一样，也在南方拥兵三万，军队军阀化严重。
与其他人不同，高杰本人还有一段颇为传奇的经历。
这位仁兄是李自成的同乡，最开始在李自成手下混，而且颇受其重视，与大明属于死敌。
但高杰有一个优点，长的特别帅，至少要比他的老板李自成帅不少。
由于受李自成的重视，所以他经常有机会出入李自成的大帐。
结果一来二去竟与李自成的妻子邢氏看对了眼，有了私情，给自己老板戴了一顶绿帽子。
由于害怕私情败露，加上当时农民军势弱，还处于被大明军队追着打的阶段，他索性就背叛了李自成，投降了大明。
此后几年，他便反过头来，开始四处围剿农民军。
可农民军却越剿越多，势力越来越大，并于前年击败了孙传庭。
而他终究怕李自成报复，所以带兵到了南方，拥兵自重。
“卢公公，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呀。”
卫兵引卢九德进入大帐，高杰迎出来道。
他前几天便收到了黄得功北上勤王的消息，又听说卢九德曾出入黄得功的大帐，他便了然这其中的关系了。
在他看来，大明政权早已名存实亡，几年后的天下肯定是群雄逐鹿的局面，所以目前保存实力和抢占地盘最重要。
既然黄得功北上了，那他的庐州地区当然是可以兼并的。
看着卢九德笑吟吟的面容，高杰的浓眉不禁微皱，心道：这卢九德来我的大营干嘛？想劝我北上勤王吗？我又不是他的下属。
“高总兵，幸会幸会，咱家今日是奉万岁爷之命前来，多有打扰了。”
高杰忙道：“既然是钦差，哪能说打扰，卢公公里面请。”
两人进入大帐，分主次坐下，下人奉上香茗。
热茶袅袅，清香四溢，高杰啜了一口，脸色却苦了下来。
他看着卢九德道：“卢公公，就是您不说，我也能猜着您来此的缘由。可是……我也有苦衷呀！”
卢九德微微一笑，淡淡道：“哦？高总兵有何苦衷，不防与咱家说一说。”
很显然，作为大内太监，崇祯现在的身边人，卢九德的目的就来是劝高杰率军勤王，这个高杰一眼便看了出来，难为情道：
“卢公公呀，最近天灾不断，又有战乱，南方也受到了波及。况且我的军队前年底吃了败仗，刚到泽州不久，根基不稳，不仅军心涣散，而且粮草不足。”
“若是北上勤王，估计走到半路人心就散了！为了给我大明保存下这支有生力量，下官实在无力勤王啊！”
卢九德嘴角抽了抽，显然高杰是早有准备。
但他也是有备而来，知道这些都是借口，不过是幻想隔岸观火、两面下注，趁机强占黄得功的地盘罢了。
看来自己很有必要打破这家伙的幻想。
卢九德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咱家若没有记错的话，高总兵是陕西米脂人吧！啧啧，米脂真是一个出英雄的地方啊！”
高杰闻言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震，面色逐渐阴沉下来。
这句话，表面是在恭维他，实则是在敲打和提醒。因为陕西米脂除了他之外，还出了一个李自成。
“卢公公，此言何意？”高杰沉声问道，语言中已经有了不善。
“呵呵呵，咱家只是突发感慨罢了。”卢九德笑容可掬，目光却像灼灼的烛火般明亮，幽幽道：
“高总兵，你拐了人家老婆，这些年又杀了这么多起义军，你觉的你的那位同乡还能容你？”
“若李自成真的覆灭了明朝，稳定了政权，第一个容不下的便是你高杰！”
高杰闻言内心一动，卢九德所言确实是他纠结的地方。
他与李自成有仇，如果大明被李自成取代的话，对他是不利的。所以从这个方面看，他应当北上勤王。
可在他的眼里，如今的大明中央实在是太弱了，自己去了估计就是给李自成送人头，死的更早。
所以，最重要的，是他看不到崇祯战胜李自成的希望。
“不知高总兵是否听闻了黄得功的消息？”卢九德又啜了一口茶，状极随意地问道。
“黄得功？他不是北上勤王了吗，估计现在已经到京城了吧。”高杰想了想道。
“呵呵，看来高总兵的情报工作做的还是不到位啊。”卢九德目光如炬，幽幽道：
“我来告诉你吧，黄得功刚刚在济南杀了刘泽清，陛下直接任他为山东总兵，总领山东军了。”
高杰闻言眉头一挑，同时心中咯噔一下。
陛下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灭了刘泽清？！
要知道，除了左良玉和吴三桂，剩下的就属刘泽清佣兵最多了。
自黄得功北上之后，他就不再关注其消息了，没想到这黄闯子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他与黄得功在南方属于暗中较劲的敌人，此刻听到对方势力扩大，好像兼并了五万山东军，他的心里就酸酸的。
“不仅如此，陛下还给了他征兵之权，命他坚守京城，与左良玉和吴三桂一起剿贼！”
高杰闻言一愣，随即瞳孔骤缩，惊呼道：“左良玉和吴三桂？他们答应了北上勤王？”
“那是当然，只不过吴三桂北边有建奴，左良玉西边有张献忠，为了防止敌人趁虚而入，他们都会在最后关头秘密进京，此前不会放出风声。”
卢九德说着，忽然语气一变，神秘兮兮地道：
“高总兵，与其关心别人，倒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你的处境可不妙哇！”
高杰眉头拧起，问道：“此话怎讲？”
卢九德呵呵一笑，说道：“高总兵，虽然你驻军泽州，但北边即将发生的那场大战，却与你脱不了干系。”
“这场大战，倘若我大明胜了，黄得功必然会完全取代刘泽清的势力，到时他从北方归来，你还能与之抗衡吗？你加上马士英和刘良佐，都未必能争得过他。”
“况且，你不去勤王，陛下又怎会放的过你！大明若胜，你几乎必死！”
高杰呼吸急促了一下，正如卢九德所说，他跟黄得功之间确实结下了不少梁子，但两人军力差不多，南方又有刘良佐、马士英等其他势力，这才没爆发直接的冲突。
可若大明真的打赢了闯贼，黄得功兼并了刘泽清的军队，成为吴三桂和左良玉之下的第三大军阀，那他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