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情?
辛时的话一出口,包间里空气就陷入了凝滞。
黎舒阳和岑励都知道,辛时这些年一直放不下顾绮梦,可偏偏顾绮梦自从和辛时分手以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管是学校还是公司,都没有她的踪迹。
辛时平时是一个自信洒脱的人,但不知怎么,在顾绮梦这件事上就是认了死理。
有一次岑励大半夜接到了辛时的电话,大概是喝醉了,他一直呜呜咽咽地重复着“你到底为什么不要我了?”“求求你了,理理我好不好?”“你到底去哪里了?”岑励都不忍心听下去。
后来岑励才知道,那天是他们的纪念日。
这次回国,辛时一直忙着公司上的事,也没提过要找顾绮梦,岑励以为他总算是放下了,没曾想一见面又提起来了。
“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吧,五年了,就为了谈了一个月的恋爱,现在还惦记着要当别人的姐夫。”岑励翻了个无奈的白眼,又往辛时杯里满上了酒。
“就是,时哥,说得难听点,那种大小姐,我们都觉得她当时就是在玩你,就你自己当真了这么多年。”黎舒阳提起顾家的人向来没好话。
当初辛时和顾绮梦在一起的时候,黎舒阳是最高兴的,感叹辛时铁树开花,老妖精终于被小妖精收了。
没想到才一个月,再见到辛时的时候,他就消减了一圈,整个人形容枯槁,像副骨头架子硬撑着衣服,全不见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
“你们紧张什么?我没事。”辛时打量了一下桌上的酒杯,也不打算喝。
平时在公司里,冯媛媛只知道顾崎作是顾氏的继承人,公司里普通员工大都以为顾崎作是顾董的独子,倒是从没听说过有个姐姐,“原来小顾总还有姐姐啊……”冯媛媛话没说完,就被黎舒阳捂住了嘴。
“你捂别人嘴干嘛,多大点事”辛时轻笑,又对冯媛媛说道,“顾绮梦,也是我们学校的,和你同级,你认识吗?”
“顾绮梦?!”冯媛媛一惊,不禁提高了声调。
“嗯?你们认识?”辛时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嗯,她是我室友。不过,她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就搬出去了,后来她就休学了,我也没在学校里见过她了。以前就知道她家里条件很好,但是没人知道她是顾氏的大小姐。”
“切,她那是没把你们放眼里。”黎舒阳不满。
“不是的,她是个很好的人。”
冯媛媛赶忙解释,在她的印象里,顾绮梦虽然经常忙于学习和社团,对舍友都淡淡的,但人很温柔热心,还美得不像话。
她上学时有次阑尾炎犯了,以为是肠胃炎独自在宿舍捱了一整天,还是顾绮梦回宿舍以后当机立断送她去医院,又是陪着检查又是垫付医药费的,甚至后来连实习都是顾绮梦推荐的。
“她好像就是很平和地出现在我们生活的边缘,但她又刻意隐去了自己存在的痕迹,像是一种温柔又强势的存在。”冯媛媛说。
“嗯,你口中的她,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辛时说,“不提她了,都过去了。”
辛时是第一次具体听说顾绮梦这么温和又浅淡的一面,在他面前,顾绮梦总是很热烈而多彩。
几人又随意聊了些别的话题,没再提起和顾绮梦有关的事。
到散场的时候,岑励有些喝多了,黎舒阳扶着他出去找司机,就剩冯媛媛和辛时落在了后面。
听说顾绮梦休学之后,辛时隐隐觉得不安,恐怕这次去林家也见不到人,于是她拜托冯媛媛也帮忙打听一下顾绮梦的消息。
辛时很久没有做梦了,这一夜,他却梦见了五年前和顾绮梦的初遇。
四月初的岭南,热意已然重卷而来。
辛时在学生活动中心里修改毕业论文,临近毕业了,人总是有些躁动的,虽说坐了一下午,他也只删删改改了几百字,反复写了三遍致谢,目光早就被邻桌的女孩吸引。
女孩的打扮很简单,t恤短裤洞洞鞋,头发简单地用鲨鱼夹固定住,碎发轻拂过双颊,这样随意的装扮,也掩盖不住她的美丽,特别是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散发着纯净而灵动的光芒。
她只是坐在那里,已然撩动了辛时的心弦。
她身旁坐着一个同样长相惹眼的金发男生,五官深邃而锐利,是一种带着攻击性的俊美。他的打扮很精致,全身散发着一种富贵小少爷的气质,左耳那枚蝴蝶耳骨夹格外引人注目。
这样一对俊男靓女的组合,天生会夺走身边所有的光芒,让其他人都黯然失色,就像是故事里的主角出场时,周围的人都会自动成为npc。
但真正让辛时在意的是,那个女孩一直保持着优雅的体态,如同白天鹅一般,神色平静从容地盯着电脑,做出一副专研学术的姿态,看了一下午的《辛普森一家》。
有趣的美女,是辛时对顾绮梦的第一印象。
日渐西斜,女孩起身离开了,辛时终于找到了灵感专注在论文上,感悟到了导师批注中的深意。
正在辛时文思泉涌,专注地敲着键盘时,思绪被邻桌的动静打断了。只听见那边先是传来了一些细碎的争吵声,然后是一个女生凄凄惨惨的哭诉。辛时正转移视线循声望去,刚才他一直偷看的女孩就在身旁坐下来了,笑吟吟地问他:
“他们吵到哪一步啦?”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身上,洒进她那水润的双眸里,泛起粼粼波光。那一刻,辛时才知道,原来只是坐着心跳也可以那么快。
“没注意。”辛时平稳了思绪,故作镇定地回答。
“我就说那小子今天一直跟着我肯定没安好心,原来是拉着我挡他的风流债呢。那妹子人还怪好的,都盯着我们好久了,等他落单了才找上去。”
辛时想,还好,她只注意到了那个姑娘,没有察觉自己的视线。
“诶,要我说我弟这种渣男,就该直接给他一巴掌,然后潇洒转身走人,不值得掉一滴眼泪。”女孩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显然把辛时这个陌生人当成了吃瓜同盟。
原来是她弟弟,辛时暗忖。
辛时没想到她这么自来熟,但不忍心打断她,心里又总存着希冀,她可以多和自己说些话。
“对啦,我叫顾绮梦,同学你怎么称呼呀?”
辛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那个和顾崎作纠缠的女生咒骂了一句“狗男女”,同时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然后随手抄起桌上的水杯冲了过来。顾绮梦眼见形势不妙,顺势往辛时身后一躲。那个女生也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全身战栗,手抖得不行,一杯水啪就浇在了辛时的电脑上。
闹钟是水珠在屏幕上溅开的那一刻响起的,辛时睁开眼,场景从青春洋溢的学校转换到了清冷单调的公寓,不由得感到失落。
那之后辛时也算是“因祸得福”,和顾绮梦交换了联系方式。过了几天,顾绮梦领着那个和顾崎作产生纠葛的女生来给辛时道歉,并且监督她把电脑修理费转给了辛时。
“喏,冤有头债有主。”顾绮梦说。
确认关系之后,聊起在学校里的初见,辛时坦白自己那天下午一直在偷看她。
顾绮梦闻言,微微眯起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容,像只小狐狸“我知道呀,小作说有个帅哥一直在看我呢。“然后扑进了辛时的怀里,在他脸上嘬了一下,不安分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脖颈,挠得他心里酥酥痒痒的。
回忆起那时的场景,辛时仍能想起脸颊上柔软的触感,和属于顾绮梦的香甜对嗅觉的侵占。冯媛媛说顾绮梦是温柔而又强势的存在,也算说对了一半,她确实很强势地住进了他心里,赶也赶不走,也不舍得赶走。
思绪从回忆里抽离的时候,辛时已经回到了b市,到集团总部就分公司最近的经营情况跟董事会汇报。
辛氏是b市的后起之秀,辛时的父亲辛伯远算是白手起家,他的首笔创业基金是辛时的母亲——著名影后夏晴提供的。
说起父母这段过往,辛时感叹,辛氏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母亲夏晴是个恋爱脑,押上全副身家赌一个男人的成功。
白天的工作虽然忙碌,但总体还算顺利,辛时这一个月以来应对危机的处理能力董事会有目共睹,后续的方案也获得了认可。
但晚上的何董捕获计划,却让辛时栽了个跟头。
辛时在林宅前见到了何董,相谈正欢时却被拦在门外,侍者保持着职业性地假笑声称老板特地交代过宴会不欢迎他。
几番拉扯之下侍者依然没有松口,何董甚至假装不认识辛时,直接入了会场。为避免节外生枝,辛时只好回了a市。
本是一件小事,可不知怎么就传开了,传到辛伯远的耳朵里时,流言已经演变成了林老爷子最疼爱的外孙女为了辛时殉情,辛时今天上门赔罪被拦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