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惜春31
两姐妹之间，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感觉。元春觉得惜春这个妹妹不体贴人，惜春觉的元春傻里傻气。
这确实也和两姐妹的认知有关系。
元春在深宫里多年，更认可辅佐皇帝登顶皇后宝座的套路。
她认为天下大势都是能够改变的，只要皇帝的政令能如愿下达到地方，忠心为国的人必定能扭转乾坤。
所以虽然如今面临的困难重重叠叠，但她还是看好皇帝，认为他是中兴之主。
惜春却是从熟知皇朝败落的结局里回来的。她知道国朝不是皇帝昏庸无能给败没的，而是被多种原因集体影响下造成的。
皇帝的精明要强也是折腾国朝败落的原因之一。
当然一个王朝完蛋，不能全怪末世皇帝，但谁让他是领头羊呢？没当好家，没选出能力挽狂澜的后起之主，就要承担败国的骂名。
其实惜春也明白，这真不该怪皇帝，王朝的寿数尽了，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天灾不断，不是靠人力就能阻拦的，皇帝能坚持在风雨飘摇中护国二十年，还能保留大部分火种，已经是他的本事了。
这边惜春刚离开元春的凤藻宫，太上皇便传旨召见。等惜春到了地方却发现，柔福公主根本没有来这里。
这居然是单独召见她的。
惜春跪在地上，闻着炼丹炉散发出来的香火味，恍惚是来到了多年前渣爹贾敬的玄真观。
而贾敬已经多年不炼丹了。
惜春算是发现了，这东西不骗蠢人，只骗渣爹这样的“聪明人”。很显然，太上皇也是如此，惜春在心里不由的对他产生了鄙视的心理。
太上皇一如当时的贾敬，在丹炉旁的厚垫子上打坐，也不出声叫惜春起来。丹房内一片寂静，只看见炉内的烟雾缭绕，映衬的整个屋子像是在云端的仙境。
“听说，你父亲贾敬也是炼丹？不知道他那丹炼的如何了？”
太上皇忽然闭着眼问道。
“奴婢不知。”惜春恭敬的柔声回答，不愿叫太上皇挑她的错。
“呵～”
太上皇睁开眼，便看见惜春虽然跪的规矩，但身板却挺的直直的。眼鼻手口，都跟尺子量过一般，一看就是在应付人的假把式。
他一般只在要对他“死谏”的直臣身上才会看到这种气质，还真没见过女子身上有这个气度呢！
“怎么？不服气？”
太上皇的兴致上来了，索性也不再打坐。他自己扶着座椅舒展开腿，接着自己奋力捶了捶。
“我的腿麻了，过来给我捶腿。”
惜春愣了一下，便起身走了过去，但还不等走到太上皇身前就叫他给制止了，接着还大声的笑了起来。
“我这一生，见多了有傲骨的，还以为你会多么与众不同呢，哈哈哈哈，不过如此。”
惜春也不接话，只恭敬的站着。她总不能说自己确实没有傲骨，是因为懒得跟死人计较，才会如此的？
毕竟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她若是真杀了太上皇，可是给皇帝帮了大忙了。
“你们女子，都是心思略灵巧些，便会恃才傲物。近则不逊，远则怨，个个都类比小人，不可亲近。”
太上皇试着刺激惜春，瞧惜春的自尊。但惜春偏偏不接他的话，眼神都不动一下，像是灵魂直接飞了，这就叫他心里有数了。
越在意的人，会表现的越不在意。
惜春心里早有猜测，知道这场召见是早晚的事。从她和柔福的替身一起被拐，就已经在太上皇的谋算中了。
太上皇天资聪颖，又有运气，杀伐果断下手也狠。如果是死在昏庸前，也是一代明主。
偏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居然慢慢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行事无所顾忌，肆意妄为，对国朝事务也不上心了。
这变化奇怪，而且也没有什么激励事件。没有妖妃祸国，也没有奸臣降世，就像是一个人忽然厌倦了过往，就变了态度。
就好像让一个国家变好变坏都是他的游戏一般，这样的人，只能说明他本身就是如此的坏，按现代人的说法应该是自恋型人格障碍。
“唉！”
一猜到惜春的弱点，他就感觉索然无味。到了他这个地步，还能陪他玩一玩的人真是凤毛麟角。
还以为今天会出现不同呢。
他索性直接躺倒，歪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我还以为你能弄出个明川商行，会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在朕的江山里建国中国，尊孔孟之道，行尧舜之风。林如海都被你给骗过去了，你还是有几分本身的。”
惜春心神一动，她早就猜到明川商行的事会暴露，但没想到太上皇会查出林如海的事。
毕竟这事她做的隐秘，知道真实情况的人并不多，她一时还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走漏风声叛变了。
见惜春谨慎防备，太上皇这才高兴了起来。他就喜欢抓人把柄看人变脸，这叫他特别满足。
而且林如海这事也是他侥幸意外查到的，心里自然骄傲。
人都是有软肋在的，只要抓住了把柄，就能叫人为他所用。而惜春如今，就掉进他的陷阱里了。
太上皇从来不信任有人会无故忠于国家，忠于他，因此更认可用利益来驾驭人，趋势人。
熙熙皆为利来,攘攘皆为利往。
他聪明太过，便不知道人还能拥有信仰，坚持底线。不是所有人都自私自利，混沌愚昧的。
他喜欢看人猜疑的样子，因为这也是他常做的事。
惜春确实在担忧，如今她喜欢的“小树”已经开始结果了，她不想让它遭遇挫折。她不想让猜疑毁了信任，这必定会叫她后悔的。
再者就是林如海和黛玉，惜春不想因此连累这两个人，从此以后亏欠他们。
而且惜春还隐约有种感觉，若是她失败了，女尼姑鬼会发疯，会叫她生不如死的。
她不禁陷入了困境中。
“你想叫我做什么？”
惜春示弱了。
这结果叫太上皇越发得意，他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转头却又感觉索然无味，忍不住就想作贱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