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一步
曲岁云对卫初的话感到意外,忍不住询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他今日的表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他有什么深渊大仇。”卫初笑着打趣他。
“我也没想明白到底又是哪里招惹到他了。”曲岁云接过话,“我们还是早点赶路吧!”
“好。”卫初点头应下,和曲岁云一同出门。
门口果然有马车候着,比昨日也确实更大一些。
“上车。”曲岁云扶着卫初上了马车,自己却翻身上马不打算与她同乘。
卫初见曲岁云迟迟没有上来,打开马车上的小窗,看见他在马上,眼里一阵迷惑,对着他问一句:“不坐马车?”
曲岁云拉着缰绳对着她开怀笑道:“还是骑马快一些。”
“你不跟我同行?”卫初感到意外,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要先走一步吗?
后面又是几声马蹄声,沈时眠悠哉悠哉地骑着马过来,他向卫初解释:“这是陛下的意思,他希望我们能尽快到边关处理一些事。”
卫初这才明白,正准备关上小窗,曲岁云连忙又道:“不用担心,含方已得我令,他会马上赶来。”
“还有——三皇子任怀照,他也会赶来和你同行。”
听到这话的沈时眠扭头看一眼曲岁云,听这语气,曲岁云对三皇子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似是,早有预感一般。
沈时眠凝视着他,目光犀利,心中越发觉得曲岁云有什么事是他和卫初都不知晓的。
可曲岁云并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而是继续叮嘱卫初。
忽而他面色凝重起来:“你一人,可以吗?”
卫初想到昨日才见一位皇子,不曾想到今日还要再见一位,她都不忍感叹自己这运气,实在是太奇妙了些。
“嗯,我可以的。”她展颜对二人一笑,说道:“你们快去吧!”
曲岁云很担心她,但奈何自己受命必须尽快赶往边关。
若不能完成陛下交代的事,他必然会有更多麻烦,而让卫初跟着自己骑马同行,一路颠簸她受不住,没办法,只能比她先行一步。
想到含方应该也快来了,他舍弃自己的担忧,对着卫初做出最后的嘱咐。
“三皇子人还不错,你不必太担忧与他如何相处的问题。”
说完就和沈时眠骑马飞奔离开。
卫初看到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这才慢慢合上窗。
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心中会对曲岁云每一次的离去,都产生不舍的情绪,她想。
大概是自己慢慢喜欢上他的原因。
片刻时间后,卫初听到外面有更大的响动传来,正在想是不是含方已经追上来时,一道声音就响起。
“卫初姑娘,三皇子他们在后面。”这是含方的声音,示意车内的人他已经赶到,以及三皇子任怀照也感到将与他们同行。
“多谢提醒。”听到含方的声音,卫初心里也放心不少,只是眼下将要面对另一个皇子,想起昨日的那位……
心里不免有点紧张,卫初探出头,含方正好在一旁跟着,见到卫初,他礼貌地道一声:“姑娘好。”
“好。”卫初说完,然后回头望去,后面一群人骑着马,穿着精铁盔甲,脸上表情严肃。
唯有一人与他们不同,那人在前穿一身墨绿色的华丽锦服,看见自己在望他们时点头笑了笑。
卫初也跟着微笑点头,然后把头伸回车内,但并未关上窗,而是转头询问含方:“现在距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卫初独自重复一遍,时间还来得及,她继续问。
“含方,可否劳烦你一件事?”
含方扭头看她一眼,然后笑道:“姑娘是想问我,我们后面跟着的三皇子吧!”
被他戳破心思,卫初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她答是,含方立马又开口:“姑娘不必担心,咱们这位三皇子啊性格还算随和,您与他相处不必感到紧张。”
“我是怕说错话。”卫初默默地向他解释。
她清楚现在自己身处的可是权力能压死人的时代,面对曲岁云和沈时眠她说话大胆是因为他们能够包容自己。
但若是其他人,自己不注意点,小命都不保。
她当然也不能想着自己说错什么,曲岁云能够顺利把自己给救出来吧!
“这个姑娘也不要担心,三皇子这次会去边关应是有要事在身,想必你们应该也不会有多大交集,聊不上几句的。”
“但如果他要主动与您交谈,那他问什么您答什么就是了,若真说错什么,还有我在一旁。”
含方的几番话下来让卫初放心不少,她不参与什么公事,除了停下歇息时,她不可避免要向三皇子问好,除此之外大概再不会有交流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卫初又朝含方道谢。
含方对卫初说:“姑娘同我客气了,大人在乎您,我自然也不敢怠慢您不是?”
“如果不是你家大人,你就不会对我这么客气吗?”
含方知道她可能误会什么,连忙跟她解释:“不是,我只是想说大人把您看得很重。”
“而且就算大人不认识您,对姑娘您啊!我也一样很敬佩。”
“敬佩我?为何?”
“您那经商的本领,可是让清霜姑娘胭脂铺子比先前挣了更多的银子,咱们千安城估计有很多商人,都想找你学习一二呢!”
卫初想起先前帮清霜打理店铺的日子了,她还没想到是因为这一点。
“多谢你的夸赞了。”
含方颔首回应,卫初便把小窗关上,耐心等待马车驶到驿站。
太阳已经高照头顶,越往西北走,风沙也越大,一行人赶了好些路程,总算是得以停下来歇息。
卫初下马车,任怀照也在这时过来,她和含方一同向他恭敬地行礼:“殿下。”
“好,含方啊,我想卫初姑娘和我的将士们也一定饿了,你赶紧通知店家备下饭食。”任怀照对含方吩咐。
含方立马行动,外面任怀照带来的人都谢着他的体贴,然后进店准备歇息一下。
卫初也进门坐下,没想到任怀照却跟着,坐到自己的桌子,她略感诧异,再环视周围,发现周围都被人坐满。
“卫初姑娘不介意吧!”任怀照微笑着询问卫初。
“殿下说笑了,我怎么会介意呢?”卫初连忙回应,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怎么敢介意,这可是皇子,再想到昨日那位皇子的话。
眼前这位说不定在将来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天下之主,她是得小心点才对。
“姑娘,你不是千安城的人对吗?”任怀照喝着茶顺便问她。
卫初答是,任怀照摇头笑道:“难怪,曲大人找你这么久。”
又是这话。
卫初都忍不住想听听,曲岁云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找自己的。
看她神情,似乎并没有太动容,任怀照以为她是不知情,继续试探说道:“姑娘,你可知曲岁云为找你,受了哪些伤?”
含方刚好过来,在一旁听到这话不免心惊起来,他家大人可是嘱咐过的,不可将这几年他寻卫初的事细说与她听。
如今三皇子主动提起来,这不是害自己吗?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卫初一听任怀照这般说,便知晓曲岁云一定还有什么事是瞒着自己的。
任怀照看着卫初疑惑又迷茫的神情,眼一转,又看到含方在给自己使眼色,他立马确认曲岁云是将那些事瞒着她了。
他眼中充斥着惊讶的情绪,忽而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便一直喝着茶保持沉默。
“殿下?”卫初见他迟迟不说话,着急地又出声喊他。
“嗯?”任怀照听见卫初这般喊他,知道她是想从自己这里打探什么,连忙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哦,卫初姑娘啊,我这么问也是想知道曲大人到底为找你发生过什么。”
“本想着来问问你,看能不能从你这儿知道我们曲大人别样的故事,但现在看来你也不知道,那我们就不提这事了。”
任怀照笑着说,给含方一个手势,含方立马领会他的意思,接过话说:“是啊姑娘,您知道大人找您很多年就行了,别的也别再多问了。”
任怀照认同地点点头,想到自己差点坏了曲岁云的事,就忍不住尴尬起来,喝着茶默不作声。
卫初本还想再问,但此刻店家端着饭菜上桌,任怀照连忙指着热腾腾的饭菜说:“哎呀,我这赶路久了我也饿了,卫初姑娘,我就先吃了,你随意。”说着就动筷吃起来。
卫初仔细捋了一遍任怀照说的话,知道他是在故意搪塞自己,但此刻他吃得正香,她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便也拿起筷子吃起来。
任怀照和含方都松一口气,既然曲岁云没对卫初提过,那他们就更不可能告诉她了。
但要她真的想知道,还是她亲自去问曲岁云,就看他肯不肯说了。
他们在此地也没停留过久,整顿休息一番后,又立马启程,打算连夜去往下一个地方。
“为何如此着急?”卫初拦住匆忙的含方询问。
“姑娘,三皇子本是有要务在身,听说您也在,想着比起我们家大人的事,他的又要显得次一些。”
“为了让大人尽快赶往边关,这才决定要和您一同赶路,他也是出于好心想要保护您的安全。”
“但咱们也不能耽搁他们的路程,所以需要赶夜路。”
卫初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看来曲岁云的确收到皇帝更紧急的命令,不然也不会骑马先行一步。
她回头看着后面的人:也难怪,这位三皇子要带上士兵。
“走吧姑娘。”含方提醒她。
卫初回神,上马车想着任怀照的话。
“曲岁云为找你,受了哪些伤……”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心上,令她久久不能平静。
卫初大概猜出,曲岁云曾经为了找自己,发生过什么大事,但这事会令自己情绪激动,不然他们也不可能都瞒着自己。
可到底是什么呢?她想不出来。
“那便等见面之后,再问。”卫初闭眼细听着车轮碾过泥路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小声自语。
跑马飞过,尘土四扬,一红一黑的影子快得无影,曲岁云和沈时眠不停赶着路,已经比后面的人领先许久。
天色已晚,他们骑马赶夜路多有不便,待跑了一大段路程后,终于在看到一家支起草席卖酒的地方,才慢慢停下。
两人翻身下马,一前一后走了过去,卖酒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见二人来立马上前迎接。
“二位,这夜深了,怎么还在赶路?”老人打着招呼说。
“正因为夜深了,所以才来您这喝点热酒。”曲岁云回答。
沈时眠已经坐下,这般长时间不顾一切地赶路,他还是头一次,自然不太适应而觉得有点累。
旁边,一双小手端着一碗酒放上桌,沈时眠偏头去看,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娃娃,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自己。
“喝点酒,暖暖身。”小娃娃开口对沈时眠说话,稚嫩的童音在大风黑夜中格外醒耳。
曲岁云也跟着坐下,看见她在一旁,疑惑地问老人:“这是?”
打完另一碗热酒的老人端着酒过来,听见曲岁云的询问立马回道:“哦,这是我的孙女。”
“已经深夜了,这小娃娃不困吗?”沈时眠好奇地问道,同时也在晦暗不明的烛火中,勉强看清楚了小娃娃的脸。
长得挺令人喜欢的,只不过由于穿得还有些单薄,小手被冻得通红,在一旁懵懂地看着三人。
老人慈爱地让她过去烤会儿火,她便走到一旁的火炉旁伸出手烤火,看着是个听话的孩子。
“这孩子打小就精神,不过夜已深,按理她说也该困了,只是在你们之前还有一伙人来过,她被那些人吵醒后,就睡不着了。”
老人的解释使沈时眠和曲岁云将看向他孙女的目光收回,两人对望一眼,曲岁云开口:“老人家,那伙人大概有多少?”
老人仰头想半天,最后才朝着二人严肃地说道:“约莫有十几二十人,个个穿着黑衣,那排场也不知道是要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