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认
卫初想不明白,瞥眼看到一旁的银子,才想起这人给的钱太多了,拿着钱追出去。
到门口只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却没有瞧见那抹白色的身影,只好折回。
清霜瞧她像有烦心事的样子,问道:“你刚刚出去干什么了?”
卫初将手里银子递给她看,说道:“你刚刚瞧见一个白衣女子没有,她买我们一盒胭脂,却给了这么多钱,给多了。”
清霜来到她身边,卫初又道:“我追出去,就已经不见他人影了。”
“这姑娘大概是什么有钱人家吧!下次若再来我们把多余的钱退还给她就是了。”清霜说道,又招呼起其他客人来。
卫初也没有办法找到这人,只好听了清霜的话。
一个小巷子里,沈时眠怪声怪气地笑了一声:“曲大人怎么又扮上女子了?”
那名“白衣女子”回头,曲岁云看着跟来的沈时眠道:“你今日倒是得闲,还来这里看我。”
“即使有那套说辞,也不能排除店老板的嫌疑,查案,不就是要仔细小心吗?”沈时眠对曲岁云可没什么好态度。
上次二人办案,对待一个罪犯起了分歧,沈时眠认为这人虽然有因,可他杀了三人属实,不受点痛怎么行。
但曲岁云却说他年纪可不小了,要是经了那些刑法,估计直接就过去了,把他关在牢狱一样也够他难受的了。
沈时眠觉得曲岁云就是妇人之心,不够心狠,岂料曲岁云却幽幽地在他耳旁说了一句:“这人受不受刑可不是心狠的说辞,沈大人可别把自己的私欲带进来。”
沈时眠的确是因为这人杀的人是自己认识的,所以他才会如此愤怒,但曲岁云直接戳破自己的心思,他也感到羞愤,此后便跟他对上了。
当然这都是曲岁云没恢复记忆前做出的事,要是他有记忆肯定不会对沈时眠说出这句话,让他跟自己作对。
现在,望着扮作女子的曲岁云,沈时眠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捉弄他的想法,笑眼说道:“看不出来,原来曲大人扮作女子——也还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曲岁云看着他这样,就知道他又要使坏,抱手指着沈时眠,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问:“你想要干什么?”
沈时眠上前几步凑近他说:“要是把你送进万花楼,是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刀就抵在他的腰间,曲岁云望着他,笑得十分自然,说:“沈大人还是慎言。”
沈时眠气恼不已,不就是仗着自己武功没他好吗?
他迟早有一天要曲岁云吃不了兜着走。
“行了,我今日来也不是就找你拌嘴。”沈时眠退后两步离开曲岁云抵着自己腰间的刀,“那胭脂铺的帮忙的,叫卫初,可是你要找的人?”
曲岁云将刀面向沈时眠道:“你想要做什么?”
沈时眠用手让他把刀放下,说道:“你别动不动就举刀相见,这要是被人知晓了明日参我们二人一本,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
“陛下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沈时眠,你平时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可以不去计较,但是那个人,你还是想想再说话。”
见曲岁云那般在意,沈时眠一下子就猜到了卫初就是他想找到人,语调散漫地说道:“我同她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怨。”
曲岁云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同你好像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怨。”
“那不一样。”沈时眠觉得自己只是偶尔捉弄他一下而已,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曲岁云和他讲起两个月前的事:“你两个月前丢过来一个人,要不是我的人发现得早,再晚一点让别人看见,怕是这满城都要传出我是个伪君子这样的话了。”
沈时眠淡定地说道:“人家姑娘对你早已经芳心暗许,我瞧着她可怜,而且你身边不还一个人都没有。”
曲岁云没有说话,直勾勾盯着沈时眠看,把他看得都有点慌了,又说道:“我是知道你会及时发现才那样做的。”
“是吗?”
沈时眠不接他的话,继续说道:“那日我在牢里遇到卫初,看到她的第一眼不是觉得她像你找的那个女子,而是感觉她有点熟悉,还有,她挺有勇气的。”
“在看到我带着人来,没有跪地求饶让我放过她,而是盯着我看半天,又冷静地回我的话……”沈时眠低着头皱眉。
“不过我好像真的见过她。”
“你见过那么多人,觉得她熟悉也不奇怪。”曲岁云插话,他在想沈时眠会不会也会想起先前的记忆。
“不,不只是样貌,神态还有声音,我可能认识她,但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沈时眠依然坚持己见。
曲岁云打断他的话,问道:“好了,你手里不知还有案子要办吗?怎么还在这里同我闲谈。”
“差点都忘了,多谢提醒,我走了。”沈时眠说完就转身离开。
曲岁云今日去那店里,一是受沈时眠的指引,二是他查的那个人,与这个店有关系,他才扮作女子去店内。
只是没想到卫初真的在,刚刚她帮自己擦唇的一瞬间,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两次救了他的卫初。
他一时感到激动,想到自己扮作一个女子不好和她相认,才匆匆离开。
但自己也不能完全确定,现在他还有事,明日再来和她聊一聊。
而那边沈时眠进了店内,清霜先看到他来,上前问道:“大人怎么来了?”
“找你来问点事。”沈时眠客气地说。
“大人有什么事,请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会跟您说。”清霜见他今日这么客气,看来也不是来找自己麻烦。
“两个月前,你们店内会让客人们交十文钱,然后发给他们一个木牌并登记在册,可有此事?”
清霜看了一眼卫初,回答:“是有此事,怎么了?”
“我想看看你们这有没有登记一个叫王穆的人。”
卫初从一旁过来走过来道:“沈大人是在查案吗?”
见到卫初过来,沈时眠又对她问:“是啊!所以我需要看看你们的记名册,方便吗?”
清霜连忙说道:“方便,当然方便,我去给您拿。”说完就去柜台取了记名册呈给沈时眠。
卫初只是担心清霜会被找麻烦,她可不关心沈时眠办公查案,想到要是他哪天计较起来自己贿赂那个士兵的事,她可就要被关进去了。
沈时眠很快就翻完了这本记名册,没有在上面找到想要找的人名,继续问道:“你们是只有这一本记名册吗?”
清霜解释:“对,因为木牌有限,所以只有这一本记名册。”
这本记名册上的人少说也有五百来个了,这么多人,难道还嫌少吗?
沈时眠见没找到名字,又问:“来你们这买口脂的男人多吗?”
“有男子,只是人没有女子多,我们店内大多都是女子,大人是在找来我们这买口脂的男子吗?”
“你上次说见到凤茗姑娘嘴上涂的口脂不是你店里的,我们又去问了那个采购的人,她却说她一直都是在你这采购的口脂。”
“只是若她们姑娘不是涂的你家口脂,那极有可能是一个叫王穆的人送给她的,千安城内的胭脂铺如今属你们这生意最好。”
沈时眠拿出一幅画像,对着清霜和卫初说道:“所以你们想想,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来你们这逛过。”
二人想了一会儿都摇摇头说没有,沈时眠只好把画像重新卷起,和她们说了一声打扰了,就离开店内去到胭脂铺。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卫初看着沈时眠离开的背影道了一句。
清霜不解地问她:“你奇怪什么?”
“凤茗姑娘口脂里的毒,掺在口脂里会使其变色,那么明显表明口脂有毒,她为什么要把口脂涂在唇上,这不合理。”
卫初转头问她:“清霜,有没有什么毒即使掺进胭脂里了,也不会让胭脂颜色变难看。”
清霜摇了摇头,说道:“目前没有。”
卫初听后,越发觉得这凤茗姑娘的死很奇怪了。
但查找凤茗到底怎么死的也不是她的职务,卫初要做的就是要证明清霜是清白的。
第二日,卫初和清霜商量好了今日歇息一日,清霜说要采办制作胭脂的东西,卫初则说自己想走走,便和清霜分开了。
卫初走着,便独自一人来到了河边,如今她对这些河流都有了一种恐惧,转身想要离开,却看到了一个一身玄色衣裳的人站在远处。
河水仍在流淌,涓涓的水声和温柔的风声在卫初耳边被骤然放大,远处的人缓缓朝自己走来。
几缕阳光穿过云层,灰蒙蒙的天总算是被明光驱赶,把山河大地镀上一层金,整个世界在这一瞬变得明亮起来。
“你是……昨日那个女子。”卫初凭着一双眼睛认出了曲岁云是昨天的姑娘。
“是我。”曲岁云回应。
“你明明是男子,却要扮作女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卫初向后面退着,前两次的经历让她不得不提防这人。
曲岁云轻松夺过她手里藏的小刀,看着这把刀说:“你想要杀我吗?”
卫初没想到这人这么轻松就把自己的刀夺过去了,内心的紧张程度不由得上升,旁边是她最惧怕的河,前面又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早知道,她就去学游泳,至少现在她可以跳入河中游到对岸去。
对面的人见她眼里全是警惕,眼底闪过一丝失落,问她:“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
卫初仔细看了看他,今日他不扮作女子,确实有点像……曲岁云。
但是她上次见到的可是他可是十六岁,人的变化还是会很大的,她不敢保证眼前的人就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想要做什么?”卫初问他。
“我是曲岁云。”
卫初听到这句话惊讶地望着他,他的外貌变化的确很大的,十六岁时生得就挺好的,如今二十三岁了,面容更加清俊,昨日扮起女子来,也没有太大的违和感。
“你……”她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同他无话可说。
现在的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是哪个卫初?”对面的人问她。
“你又记得?”卫初闻此言就知道曲岁云肯定是记得前两次的记忆,她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此话的曲岁云对着那条河彻底笑开了,笑得明媚开朗,像是终于见到了期盼已久的东西,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回眸,望着她语气缓慢,意有所指地说:“卫初,你先前在信上说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可是现在……”
“我们还是见面了。”
卫初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穿一次,微笑着回应道:“那看来我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不过现在我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先走了?”
她并没有曲岁云那么激动,只因为这件事于她来讲还有点太惊讶了。
这才过两个月,曲岁云就一下子从十六岁小少年变成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人,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需要缓缓。
听到这话的曲岁云连忙拉住她的衣袖说道:“等等。”
卫初盯着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曲岁云放开她的衣袖说:“上次我还有话没来得及对你说。”
“或许你想说,对不起?”卫初问他。
“是因为你觉得上次来替你求解药被黄置文杀了?”
曲岁云点头,卫初又道:“我说过,有时候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用什么都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倘若我当时不那么莽撞,我是不是就不会中黄置文的招,不会对你说出那句怜悯,你也就不用去为我偷解药。”
曲岁云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也不会又一次死去。”
卫初对他淡然一笑,继续道:“曲岁云,我两次来两次被杀,都是和你有关,或许我该感到害怕,感到惊恐不已而躲你躲得远远的。”
是了,曲岁云心中也想过这个问题,他也觉得卫初是因为如此才会这么避着自己。
“但我太清楚,我被杀不是你的主观意识造成的,所以我没办法迁怒于你,也就根本不会怪你,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