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江府
曲岁云已经被这个真相惊得支撑不住自己身体了,他伸手去扶住那个机关好让自己不要倒下去。
难怪所有人都在劝自己不要再进一步,原来是真的担心自己知道了,会承受不住啊!
“挺可笑的,不是吗?”他自嘲地笑笑,像是在问黄置文,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让自己不想去想这些,只要他不想就好了。
黄置文和他一起走出了地下室,他知晓曲岁云不会说的,但他不可能把解药给他,他只能靠着缓解的药生活,并且以后他想要练武,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回去吧,解药每一个月找人来拿一次就行了。”丢下这句话,黄置文就离开了。
曲岁云变得异常的沉默,卫初从沈时眠房中出来,见他一语不发站在那里,过去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回去。”曲岁云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话。
卫初察觉出他很不对劲,想到沈时眠还没醒,她说道:“我们现在就要回去吗?沈时眠还没醒,要不……”
“他们会照顾好他直至康复,我们先走。”他直接转身朝门外走去,卫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肯定曲岁云现在心情肯定不好。
她追着他来到了门口,门口有一辆马车,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曲岁云径直上了马车,卫初其后。
马车一路往江府赶,卫初时不时地往曲岁云脸上瞟,他全程没有任何的表情和话语,出于关心,卫初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曲岁云,你真的还好吗?”
“没事。”曲岁云淡淡地回应她一句,别过头垂下眼盯着某一处出神。
“可你不像没事的样子,若可以,你同我说说,万一我能帮你呢?”卫初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肯定是他去找黄置文,他跟曲岁云说了什么才会如此。
她想起,曲岁云去找黄置文是想知道,他父亲当年和黄置文有什么交易,那他这样,是因为他得知了交易是什么吗?
曲岁云没有回应她的话,卫初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让他心烦,若他愿意对自己说她会做个合格的倾听者,不愿意自己就看情况行事就对了。
良久,曲岁云用带轻微沙哑的声音说道:“沈时眠那边我会找人去替我们,你不用担心他。”
“他有那位姑娘照顾着,我也还算放心。”卫初回应,“现在……我比较担心你。”
然而给卫初的只是长久的沉默,曲岁云仍然没有诉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了江府,曲岁云先下了马车,得到消息的曲静早早就在门外候着,他两三天没有回来了,而且还是在黄林那,叫她怎么不心慌。
曲静上前几步问道:“黄林先生没做什么吧!”
曲岁云抬眼看着他的母亲,脑海里还回荡着黄置文的话,他突然间就感到了一阵酸楚,回了句:“母亲希望,他做些什么吗?”
曲静被他这话说得表情开始不自在起来,她想牵起他的手,曲岁云表现得有点抗拒,曲静只好作罢,此时卫初也从马车上下来。
曲静见到她后一愣,看她的打扮还有点像富贵人家,看来这几日在山上黄林给二人安排的还不错,那黄林应该也没干别的什么。
转而曲静又开始向卫初道谢:“原来你跟在云儿身边的,这几日应该也是你在照顾他,多谢了。”
卫初向她行礼:“夫人客气了,我对大少爷谈不上照顾,顶多就是做个帮手罢了。”
曲静心里暗想,她虽然失忆了,但还是和往常一样,不邀功。
就在二人谈话间,曲岁云在她们身后直直倒了下去,周围的仆人吓了一大跳,纷纷喊了句:“大少爷!”
两人转头望去,曲岁云倒地昏迷不醒,其他人慌忙打算把他抬进屋,曲静着急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旁边有人回答:“夫人,大少爷好像发烧了。”
“发烧?”曲静连忙跟着往屋内赶,“快请大夫来!”
卫初一听曲岁云又发烧也很担心,那个药罐她还带着的,但里面只有一颗药了,她自知不可能跟着他们一路进府,便拉住一个还没进门的仆人。
“这个药罐里面有一颗药可以缓解他的病状,你替我给夫人拿去吧!多谢你了。”
这人接过药罐就匆匆赶去,守门的人见人全部进去,将门拉过来紧紧关好,卫初在门口站着望着。
这江府大门还真是气派,想这么多年来曲静一个人撑着也是不容易。
她看了几眼,就转身回去她和沈时眠住的那个小院。
用钥匙打开锁,才两天没回来,地上就有了好些落叶和灰,卫初无奈地看了一眼那棵风一吹就爱掉叶子的大树,天已经快黑了,她拿起扫帚就开始清扫。
将院内打扫干净后,她又去厨房给自己弄了点粥,用在路上买的菜做了个小炒,晚饭就这样解决。
吃着吃着,卫初突然觉得嘴里的食物有点无味,从前在这里都是她和沈时眠一起吃饭,有时曲岁云也会加入。
现在自己一个人在这,还有点不习惯,那两个人现在都昏迷了,她得不到消息,也不知道二人如何,只能在心里祈祷二人能平安无事。
江府内,大夫给曲岁云诊断的结果令曲静不满,她不明白为何大夫们都说,曲岁云不是染了什么风寒或其他而导致的发烧,这种无厘头的发烧就像当年那样。
她在曲岁云床头边守着,为他感到担忧,大夫的药喝下去,但他没有一点退烧的迹象,怕有什么不妥,后来的大夫都没再开药,曲岁云就这么一直烧着,唇色都开始泛白。
“夫人,这是卫初给的,她说这里面的药可以缓解大少爷的症状。”拿了药罐的人将卫初给的药罐递到曲静面前。
曲静半信半疑地拿起了药罐,拿着药罐打量了片刻,然后才打开将里面的药丸倒在手心。
“快倒点水来。”曲静吩咐道。
有人捧了一杯水上前,曲静喂曲岁云吃下了最后一颗药丸,替他换了额头上的毛巾,在床边安安静静地坐着。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曲岁云这般安静又自在地相处了。
她一直不明白,虽然曲岁云很尊敬自己,但是很少与自己亲近,对他人也是如此,难道真的就是天生的冷漠淡情吗?
可是他对卫初就不一样,这叫她难以相信他对卫初真的没点什么,可上次那番话语让曲静也不敢再去多问惹他不快。
守了大半夜,曲岁云身上的温度才渐渐恢复正常,秋桑见夫人脸上已显疲态,过去劝她:“夫人,已经亥时了,让人替您守着,您先去休息吧!”
曲静摇摇头,看着曲岁云目光温和:“云儿还未醒来,我睡不下。”
“夫人……”秋桑还想再劝劝,但曲静让她不要再多言了,她只好作罢。
床上的曲岁云睫毛轻颤一下,然后他睁开了眼,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曲静见他醒了,关切道:“云儿你醒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没有。”曲岁云声音沙哑,他想到了什么又问:“卫初她回去了吗?”
曲静一听他提起卫初,本不想回答的,但为了让他放心,便回道:“应该是,她没在府中。”
曲岁云听到卫初无事闭上眼,又对曲静说道:“母亲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儿子已经好很多了。”
“我再请大夫来看看,若他说无事我再回去。”
曲岁云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等一会儿,大夫就提着药匣子匆匆赶来,他对曲静行了一个礼后就开始为曲岁云搭脉。
“动无头尾,其动如豆,厥厥动摇,必兼数滑。这脉象,大少爷,您这心脾在疼痛吗?” 大夫说出了自己诊断。
“心脾疼痛?云儿,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心脾疼痛?”曲静紧张起来,曲岁云不过去黄林那待了几天,回来就发烧,现在还有了这个诊断,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母亲,夜已经深了,您先回去歇息,也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好吗?”曲岁云并不想再多说话了,他想睡会儿。
睡会儿就好了。
曲静见他不说,也别无他法,就和大夫一起离开了他的房间。
晃动的烛光中,曲岁云闭眼脑海里全是黄置文说的话,他知道了父亲死亡的真相,不知道该怎样去看母亲了。
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从前只记得自己从前一心讨母亲欢喜,可是没有成功,后来他便只做江府嫡子该有的样子。
他在意的,他其实很在意的。
但他要怎么去接受这一世是母亲杀了父亲的事实,可母亲没有错,她只是做了一个自保和反抗的举动而已。
曲岁云知道就算父亲当时成功谋反,自己降生也不一定能得到他的关爱。
他本来不相信会是母亲做的,黄置文拿出曲静亲笔写的信的那一刻,心里仿佛在无声的流泪,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这些都是那个他从未谋面的男人带来的,他居然还想那个人也曾期待过自己的出生,有那么一瞬间是真心喜欢过母亲。
就算他活了两世,可是他仍然没有得到过父母完整的爱。
他不怪也不能怪母亲这样做,他只是觉得有点可笑。
替自己可笑,替母亲难过。
睡一觉就好了,等明日第一束光照进来时,他就会把这些都忘掉,他和母亲也会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
但事情总是不遂人愿的,他昏昏沉沉一直睡着,第一束光没能在第二日升起,而是一个闷沉的雨天。
他因为内心纠结伤心的缘故,这缓解的药还没过一天药效就过了,他又开始发烧难受。
曲静着急得不行,曲岁云到底在黄林那经历了什么,想来想去,她突然想到卫初不是也跟着他去了吗?
把她叫过来问一问,她肯定知道真相。
曲静对秋桑吩咐:“秋桑,去宁春街把卫初请到府里来一趟。”
“是。”秋桑赶去了宁春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