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修）
30
张奶奶隐隐觉得大孙儿这句话哪里不对，像有别的意味，她拧眉琢磨了下，正要想到关键地方，却听苏和景在旁恰是时候打断了她：“外婆，菜洗好了。”
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转瞬即逝，捕捉不到。
张奶奶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他假若未见，将篮子里洗好的青菜递过去，清透的水珠顺着蓝底渗水。
她接了过来，嘴巴叨叨：“真不要脸，谁喜欢看你了。”
苏和景但笑不语。
-------------------------------------
徐妙跟苏和景同张桌子吃饭，算得上轻车熟路，她进他家厨房收拾碗筷，比进自家还要熟悉。
饭桌上有酸菜柠檬鱼，张奶奶放了多多的泡椒辣，沉在金黄的汤底里。她趁着徐妙苏和景在说话，偷偷伸了筷子过去，吃上一口心心念念的辣。
她以为这小动作极其隐秘，但不仅没瞒过苏和景，就连徐妙都注意到了。
“噗嗤。”徐妙她记起苏和景说过，张奶奶对辣爱而不得的事儿，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了。
苏和景将装酸菜鱼的碗往旁边挪了点，顺手为外婆夹了一块红烧鸡肉，“外婆这鸡烧得很好。”
张奶奶只好收回筷子，歇了那份心思。
见状，苏和景又为她夹了一点青菜。
他正坐在徐妙正对面，一举一动惹她注目，连吃饭的时候都穿着西装，领带被他稍微扯松了些，但白色衬衣的纽扣，却还是一丝不苟，扣到了最后一颗。
徐妙正看着，他却稍稍放下碗筷，细长的手指灵巧解开了最上头那颗纽扣。
徐妙：！
她愣了愣，被他的举动吸引过去目光，他领口敞开了小小的口，能依稀瞧见领口下半遮半掩的嶙峋锁骨，白腻中的凸起凹陷落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徐妙爽了。
跟苏和景在一块儿就是爽啊，干什么都涩情好看，单单说刚刚那解开衬衣的动作，又熟练又漂亮，透着股禁欲的涩。
活像是故意放了慢动作似的，在勾引着谁般。
太骚啦。
徐妙心情好，多吃了小半碗饭，张奶奶见了，连不能吃辣的郁气也散去了，一个劲儿叮嘱她：“爱吃就多吃点，下次再过来，想吃啥都给你做哈。”
苏和景道：“我和佳悦怎么没有点菜的权利？”
闷头干饭的张佳悦抬起脑袋，愤愤不平：“对啊！太奶奶就喜欢妙妙姐！”
徐妙听出叔侄二人话语中满是戏谑揶揄，并无半分不悦，莞尔说道：“那是奶奶疼我。”她眼睛珠子滚了滚，“要不苏医生你偷偷告诉我喜欢吃什么，我下次跟奶奶点菜时帮你点上？”
苏和景笑：“那小老板常来。”
徐妙乖乖点头，打心里觉得，好像又跟苏和景张佳悦亲近了很多。
饭后，徐妙想帮着苏和景收拾残局，张奶奶却一把拽住了她，神秘兮兮说：“妙妙今天跟我下去遛弯。”
苏和景怔了怔，弯了眼眸说：“早点回来。”
嘴角和眼尾都有弧度，但却没有什么笑意，皮笑肉不笑的。
张奶奶急着拉徐妙出门，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张佳悦倒是看见了，可她一直觉得小叔就这副嘴脸，没说什么。
天黑之后，微风徐徐地吹，有些冷。徐妙去隔壁蹭饭，只穿了件套头薄毛衣，在夜里出门显得单薄。
好在不算冷。
或许也因为天渐凉，楼下遛弯的大爷大奶们少了许多，迷蒙路灯下她和张奶奶的影子一会儿被拉长，一会儿被缩短到脚下半寸。
刚散了没到一圈步，陈奶迎面走了过来。张奶奶脚步更慢，拽着徐妙的衣角，以一种蹩脚的语调打起了招呼，“哟，这么凑巧在这儿碰上了。”
陈奶也回应了，比之张奶奶自然不少，却也显而易见的造作。
徐妙一看，陈奶身边跟了个高高的男人，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位老太太唱这一出，怕是起了撮合的心思。
她无奈低低唤了声：“奶奶……”
没说完，张奶奶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那是你陈奶的侄子，过来探亲的，你看看长得多周正，工作又好，脾气也不差。”
说着话，人已经走近过来，徐妙没了声音。
陈奶乐呵地把大侄子往前一推：“你和妙妙都是年轻人，你俩走走去，别打扰我们老姐妹了。”
徐妙和这位“大侄子”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无奈。
两人对这种硬塞一对的方式无感，等老太太结伴走远，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风吹过二人间大江般的宽阔距离，带着萧索。
他们略说了一句话，便掉头分开，各回各家。
徐妙觉得还挺好笑，在群里说了这桩事，安迪哈哈大笑：【没想到你没和爹妈住一起，还会有这种事啊】
谢燕喃角度清奇：【帅不帅？】
徐妙回想了下，实话实说：【没注意看，不过肯定没隔壁邻居好看就是了】
谢燕喃：【？你邻居什么时候成为标准了？】
大宝：【我年假已经请好了，下周就来日月城，我倒要看看他真人究竟有没有照片帅】
徐妙：【他是个经得起检验的男人】
正和她们说着苏和景，徐妙一抬头，就看到楼下立了道身影，他站在路灯下，灯光将他眉眼面容都模糊到看不真切。
他忽然出现，她还以为是看花了眼睛，使劲搓了搓再睁开看去，苏和景朝她走过来，温声问：“回来这么早？相处不愉快？”
徐妙：“我和张奶奶怎么会相处不愉快，苏医生你白担心了。”
苏和景随着她一同往回走，声音发冷：“我说的不是外婆。”
徐妙微顿，“你知道奶奶叫我去遛弯是干嘛的？”她撅了下嘴巴，“你都不跟我提前说说。”
她嗓音偏甜偏柔，带着嗔怪的话更是软软的。
“她不会和我说这些事。”苏和景喊冤，“外婆之前有过给你介绍对象的想法，刚刚那副样子，完全是把事情写在了脸上。”
徐妙明白过来了，语调上扬：“原来是下楼来看热闹的！”
“可以这样说。”他轻笑了声，“你觉得他怎么样？”
徐妙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陈奶大侄子，两个人话也没说两句，她照实把“热闹”同苏和景说了。
苏和景听完：“我帮你和外婆说清楚？”
徐妙：“这再好不过了！”
她坦然收下了苏和景的好意。
步入三楼，转上长廊，楼道里的灯光骤然灭掉，她听见身边的苏和景忽的说起：“外婆给你介绍的人都经过千挑万选的，小老板真不考虑接触接触？”
徐妙连连摇头：“你就不要给奶奶当说客了，我没这方面心思。”
苏和景好似深思了片刻，开口问：“你和詹先生好像很熟，跟他有关？”
徐妙急不可耐反驳：“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语气很急，几乎是脱口而出，生怕被苏和景误会了，忙解释：“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和他只是高中同学。”
“是我误会了。”
苏和景看得出来，詹修杰对徐妙没那么简单，其中关键还在于徐妙如何。她这急于解释的样子，看来她完全没往那个方向去。
而且……
徐妙撇了下嘴巴，腮帮子鼓了下，不大开心的模样。
大概她自己也没察觉到这个动作。
苏和景心念一动，“怎么？他惹小老板不高兴了？”
徐妙脸上闪过讶异，连连摆手，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难以说违心的话。
詹修杰窜的同学聚会局，像是积压在心口的一块巨石，沉沉的。
到门口了，徐妙恹恹说道：“到家了。”
苏和景抿着唇线，没走，墨般的眸子里不知深浅，看着她的侧脸，她卷翘的睫毛垂着抖了抖。他出声问她：“小老板，要不要和我聊一聊？”
声音刚一入耳，徐妙大脑还未浮现出答案，身体已不由自主朝他靠拢。或许，她本就在等他说这句话。
这样，她能向他吐一吐不悦。
那块压在心口的巨石仿佛轻了些，徐妙懒散地靠在墙边，从长廊往外看去，能看到半面被屋檐遮挡的天空，泛着黑，滚动着几缕云烟。
苏和景立在她的身边，经过一天洗礼，他身上的香水味变得很淡很淡，闻不出具体味道，主观觉得极为好闻。
也让她安心。
徐妙整理了下话，从一开始说了起来。他鲜少说话，许多时候只是颔首回应。
他听人说话的时候，眉眼间的冷冽气息被认真取代，好似不是在听她碎碎念，而是参与了某场正式的学术交流大会。
说着说着，她嘴角翘了起来，深锁的眉心渐渐向外舒展开来，她从鼻息里发出很低的哼声：“我知道詹修杰没恶意，只是想和我维系关系，但我……我不适应，也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徐妙抬眼去看他，他也还是正色听她说话，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他嘴角同她一般弯了起来，像是这朵高岭之花又为她开放了。
他这样听人说话，谁看了不得为之嗷嗷撞大墙，太好看了。尤其徐妙还知道他有多涩，这样近的距离下，她神经都在嘎吱嘎吱晃动。
她舔了下唇瓣，竭力保持着原有状态，挪开视线：“要是只跟他出去吃饭，倒是还能接受，但是同学聚会哎，我高中和他们关系就不大好，要是同学聚会……我都能想想站在那儿有多尴尬无助。”
苏和景确定她说完了，温声一笑：“你瞧，你不是知道该怎么做吗，怎么还答应了？”
徐妙一股脑将心事同苏和景说了，巨石仿若成了一片尘灰，没了什么重量，说出来后果真轻松了很多。
她还是鼓了鼓气，佯装不快。
先前答应詹修杰去同学聚会，除了他一再相劝外，还有便是她不擅长拒绝别人。
从前在京市的时候，因为徐想的缘故，她常常受到父母邻居的责备审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哪里还敢拒绝他们的要求？
哪怕后来远离了他们，她仍旧很难拒绝别人。
徐妙脸热：“我耳根子软，又不想拒绝别人。”她说起自己的毛病，挺不好意思的，语气含含糊糊，像化开的棉花糖。
苏和景笑了一声，她斜了过来，他止住唇边扩开的弧度，清清嗓说：“那要不要试试拒绝一次？”
“我都已经答应下来了。”她低落，“我要是能做到，就不会答应他了。”
苏和景：“拒绝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你要是想做，大可放手去试试。”
他对小老板还算是有些了解，清楚知道她的成长环境，原生家庭的伤害对她来说，是经年沉疴，却并不致命。
她知道该怎么做的，只是缺了一点向前走一步的勇气。
上次道歉的事情，苏和景是以“共同搞簧网友”的身份提出的建议，这次该怎么推她一把才合适呢。
他敛着眼帘思索了几秒。
徐妙也在跟着他思索，想的却不是一桩事。她原还在忧心詹修杰那事儿，谁知道忽然反应过来，她现在与苏和景站的距离，着实过近了些。
她用有色眼镜一遍遍扫视，就差把他底裤扒掉瞧瞧了。
想到上次摸过的胸肌手感十分好，手掌有点发痒，怕是别的地方也一样好。
这样涩的身体，不用来睡睡实在是可惜了，就像谢燕喃她们说的一样。徐妙脑子一热，便说道：“要是我能有勇气那样做就好了。”
苏和景讶异掀起眉梢，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不像是她会在这种情况下说起的话题。
他看着她，等下文。
这话一出，徐妙脑袋也空了几秒钟，心火烧得厉害，连脸上都烫了起来。她眼睛珠子惶惶转动，话到了嘴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苏医生，你人这么好，愿不愿意帮我一把？”
话语越来越低，明明是她挑起的话茬，她自个儿倒是害臊起来了。
苏和景心领神会，看她这样，就知道这“帮法”决不正经。他暗暗冷笑，手掌不自觉贴在了裤腿上，摩挲了下。
他沉默过后，发痒的喉咙里发出一道问：“怎么帮？”
不是一贯的清越嗓音，低沉醇厚的，带着危险喑哑。
徐妙心跳突突的，快要跃出来了，飞快瞅了他一眼，侧身被对他说：“你要是能承诺我一件事，我肯定能披荆斩棘，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带怕！”
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竟然这样不要脸问苏和景要承诺！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理智像被飞驰的火车碾过，徐妙“啊！”了声，抓了把头发，不敢去听苏和景的回答，风风火火开门进屋。
砰的一声，把苏和景关在了门外。
屋里黑黑的。
静悄悄的。
她的大口的喘息和心跳，在其中回荡。
-------------------------------------
【我真不是人啊！】
【隔壁邻居好意跟我谈心，我竟然恩将仇报想要睡他！】
【天呐，他人也太好了，长得也好看，我一时没忍住……】
徐妙双手颤抖着，给头牌哥发去消息，这时候冷静下来了点，便生出了后悔的念头。
拒不拒绝詹修杰，那是她自个儿的事情，关人苏和景什么事儿，他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
她不止疯了，人还坏得很，才刚建立起友好关系，就跟他提出这种要求！
头牌哥回了消息：【睡了？】
小喵不生气：【还没有，我刚走出第一步，想引诱他答应我一个要求，回头准备好了再睡】
s：【结果怎么样？】
小喵不生气：【tat我头回干这么不要脸的事，没忍住跑了】
s：【……】
徐妙为无耻的行为哭了两声，点开了【苏妖精】的聊天栏，艰难打了“对不起苏医生”几个字上去。
先把歉道了吧！
免得连邻居关系都做不成了。
她斟酌着字句，苏和景倒是先发了消息过来，一下子跃入徐妙眼中。她瞳孔惊诧放大，带着几分惊讶，几分欣喜，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了。
他说：【小老板，如果能帮到你，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