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11
这顿饭徐妙吃得容光焕发。
张佳悦也很开心，一边剥小龙虾一边感慨：“麻辣小龙虾是最好的！太奶奶还给我放了多多的辣，爽了。”
辣椒鲜香刺激得人口水直流。
就算徐妙不太能习惯吃辣，也吃了不少，辣得她舌头滚烫，一个劲儿哈气。张奶奶有点跃跃欲试，被苏和景制止下来：“外婆，您不能吃辣。”
张奶奶掐着小手指，表示只吃这么一点点。
被苏和景无情拒绝。
张奶奶只能说：“佳悦啊，妙妙啊，你们俩替我多吃点。”
说着，又给徐妙多添了几只在碗里。
本想打算罢手的徐妙，不得已继续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由苏和景负责洗碗，张佳悦又拿着魔法少女杖玩儿起来，说是运动运动消食。
张奶奶要和老姐妹下楼遛完，顺便问了徐妙去不去。
累了一天的徐妙当然拒绝：“我去帮苏医生洗碗。”
张奶奶爱琢磨吃的，厨房空间不小，但徐妙走进去还是觉得莫名压抑尴尬，她想到昨天更新的章节，故事同样发生在厨房。
面对的还是苏和景，她控制不住脑子里的天马行空。
好在苏和景没强留她在厨房，她出去和张佳悦聊天了。厨房里水声哗啦啦的，苏和景听见她离开的脚步声，回头看了眼，莫名觉得她背影有些飘然慌乱。
他无奈摇头，继续将碗洗完，厨房收拾干净。
出去时她和张佳悦玩累了，坐在沙发上刷视频，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眉眼都弯了起来，生动可爱。
苏和景很喜欢看她笑起来，也勾了下嘴角。
徐妙笑着笑着，忽的抬头就与苏和景的目光碰撞对视，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流失。
她问：“忙完了吗？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苏和景道：“外婆在天台晒了被子，介不介意一起去收？”
徐妙明白，这是要和她有单独空间来谈谈装修的事情，自然答应。
张佳悦不知道两个人的事情，不满哼哼：“小叔就知道欺负妙妙姐。”
苏和景一哂：“我哪儿敢。”
视线落在徐妙身上，促狭掀起眼皮。
徐妙腮帮子都紧了，勉强抽动嘴角才保持住微笑。
他这话什么意思？
是在怪她前几次的莽撞吗？
啊啊啊啊！这个人说话真的好难懂啊！
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
她刚升起几分道歉的勇气，被他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打得所剩无几。她蔫儿着脑袋，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这栋楼有六层，六层往上走是平层天台，住户们都喜欢把大件衣物、被子晾晒在上面。
或者谁有了闲心思，也会在上面种点菜，收成了给各家各户分点。
那点量连一盘菜都不够，胜在大家伙觉得新奇又打发时间。
晚间寂静，只有楼下老头老太太们谈笑的声音，空旷又带了丝生活气。楼道里就没什么声音了，徐妙与苏和景两个人的脚步声落在其间，惊亮雪白的灯光。
从三楼到天台，要跨越整整四层的楼梯。
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陷入冷凝，故而走得有些快。徐妙这具废物身体，哪儿受得了这种大运动，刚上天台就喘得不行，深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才缓下来。
她偷偷竖起耳朵，倾向苏和景。
他身体可真好，这都没喘。
没能再次听见他的喘息，徐妙有些可惜，埋头朝晾晒的被子走去。
苏和景淡淡扫了她一眼，笑容藏不了一点，她的失望完全写在脸上，比张佳悦还要好懂。
大概是不悦意，嘴巴还瘪了瘪。
她的小嘴被辣椒辣得发红发肿，又滑稽又可爱。
他不紧不慢走在她身边，绕过天台的房檐出去，她猛地停下脚步，仰头时的震惊取代了失望。
那双圆眼仿佛盛满了星光。
璀璨、明亮。
苏和景也停下脚步，她欣喜地看向他，笑容盛放到了最耀眼的程度。
是与她有坏心思时的笑截然不同的好看。
她指着天空：“快看，好多星星啊！”
苏和景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半暗的天幕上点缀着点点星光，有的藏在云雾中不甚显眼，有的成群结队点亮一方天地，照着深邃的夜空。
天际尚且还有一线绯红未曾消失，如同一条红色的绸带，系着这份自然的礼物，降临在日月城。
让人豁然开朗般的壮观。
苏和景想，原来是真的星星点缀在了她眼睛里。
徐妙激动得满脸通红，几步跑到天台中央，用手机嘎嘎拍照准备发给谢燕喃她们，可惜手机拍出来的效果，比肉眼所见略次一筹。
她只能用语言来表达了这一幕的难能可贵。
现在还能在城里看见这样的星空，不可多得。
谢燕喃她们纷纷表示震惊，都从窗户探头看了眼天空，可惜只能看见一点点星星的影子，拍照发到了群里。
徐妙放大看了，黑黢黢一片。
她轻声笑了下。苏和景也在她身边笑了下，淡淡说：“真幸运。”
徐妙对他的那点恩怨，在星空的冲击下荡然无存，她说：“还好和你一起上来了，不然就看不见了。”
天台四周围着白墙，经年已久的陈旧痕迹，在墙面上斑驳横生。
徐妙跑过去扒拉着墙立，带着微热气息的晚风徐徐吹来，拂动她额前发丝曳动。
站在这里，好像离星空更近了一步。
苏和景走过来看了会儿，又看向她说：“小老板，可以加你微信吗？”
“啊？”徐妙未经大脑，下意识说出了口，“上次你还……”
她回过神，闭了嘴。
苏和景道：“上次在超市有点突发状况，才着急走，抱歉。”
徐妙拿出手机，给这次行为找了个合理的原因：“加了之后我把同学推给你。”
“帮你装修超市那位？”
徐妙：“嗯，我昨晚已经和他说了，你和他聊。”
她打开扫码界面，这次由她来加。
苏和景动作变慢，如同开了075倍速，扭扭捏捏打开了二维码，他两根修长的手指搭在屏幕上，正好捂住了码，她没扫上。
徐妙撇嘴：……什么意思？
他轻咳两声，将手指移开，徐妙终于成功扫上，他的名片跳入眼中。
“噗嗤。”看到的一瞬间，她没绷住，笑了出来。
好一个【纯情医生火辣辣】。
好名字。
徐妙忍不住去审视面前这位医生，是否如网名这般火辣辣。她没好意思过于明显大胆，只敢低着眼偷偷瞄他胸部以下的位置。
可惜衣物宽松，遮挡了他的好线条。
受益于之前发生的糗事，她感受过他的尺寸，至少那里的确是火辣辣。
再看他的头像，用的是百度百科挂着那张证件照，禁欲得不行。
徐妙想起这周微信系统维护，没法子更改网名，那天他忽然拒绝加她微信，不会是因为羞于展示自己的网名吧？
然后回来换了这么一张头像，试图以此来削弱网名的不正经感，殊不知这样有了欲盖弥彰的味道。
“怎、么、了。”他一字一顿问。
徐妙回神，小手指点下了添加好友几个字，“没什么没什么。”
她语气里洋溢着笑，苏和景听出她的笑意，耳廓发痒，这是他窘迫的表现。他看着好友申请，立马同意，攥着手机的手指，指尖按压出青白颜色。
该死的火辣辣。
他绷紧了薄唇，低眼藏住眼底的神态，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淡漠模样。
徐妙在给他改备注，想了想，还是【纯情医生火辣辣】看起来比较舒畅，没动。她顺手将他的名片推给了詹修杰，道：“我把你推给同学了。”
“嗯。”
夜色渐浓，星子闪烁，晚来的风有些大。
苏和景去将被子收了，两个人一起下楼。
临到家门口，徐妙没有再去隔壁叨扰的意思，准备各回各家。他没有劝客，淡声同她说：“再见。”
徐妙也和他说：“再见。”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再见，火辣辣的纯情医生。
两两分别，她打开门锁，听见隔壁的他也同样打开了铁皮门，陈旧的老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
像是命运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命运唤醒了徐妙遗忘的记忆。
——她光顾着乐，忘记和他道歉了，白白错过在天台上的好时机。
“苏医生。”徐妙扭头叫住了他。
此时苏和景一只脚已经迈进家门，听她这么一声，又转了出来，抱着被子静静等她下文。
有些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想起同样场景的徐妙，那股尴尬感所剩无几，或许是因为事情过去了好几天，也或许是，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他不是刚见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纯纯疏离冷淡，每次见面都会很礼貌与她说话示好，反倒是她藏着暗戳戳的坏。
他还会给她送刚洗好的葡萄，会邀请她去家里吃饭，会在星空下和她说“抱歉”，会站在不远处等她说话。
他这个人，很好。
徐妙深深深深吸足了气，捏紧t恤下摆张了张嘴。
那股潮起的窒息感再度涌了上来，仿佛将她发声的喉咙淹没。
她身体开始自己抖动，只能捏紧t恤的下摆，平整的布料在她的力道下生起褶子。她尽量深深呼吸都控制自己的反应，终于发出了一丝声音：“苏……苏……”
还是没能说得出来。
她脑袋埋得很低，盯着脚底下一方花纹地砖，做着心理建设。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块地砖上踏上了一双笔直的长腿。
她脑袋里空了一瞬。
薄荷香水的尾调，淡得只剩下一丝冷意，完全被被子上传递出来的阳光气息笼罩，太阳猛烈的味道霸道窜入鼻息。
徐妙咯噔心跳一下，差点蹦出来。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苏和景将语调放得很柔和：“小老板，我听着，可以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