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说着,梁安突然双膝跪地,“请您不要推辞。”
佑宁面露难色,思虑过后,她郑重地道:“师叔,您莫不是在开玩笑,这天下,哪有女子掌权为政的道理。再说了,我对治国,一窍不通。“
梁安并没有因此放弃,他目光坚定,想法并没有因为佑宁的话而动摇,“公主,我们为国争光三百多年前,就出过女王庆帝,她在位二十余载,减赋税,重农商,兴修水利,造福千千万万卫国百姓,把卫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国内百姓安居乐业,国外敌人不敢来犯。她也是女子,但是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女儿身,而输给男人。”
梁安说到动情之处,双眼湿润,他哽咽着继续道:
“公主您在祁国时,帮我们驱赶时疫,又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带着我们夺回了这么多的城池,您所做的这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大家为您马首是瞻。您是凤氏唯一的血脉,除了您,没有人可以当得了这个君主,也当不起这个君主,大家现在都只听您的。公主,您就答应老臣吧!”
说完,他的头重重地磕着地板上,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佑宁着实吓了一跳,立时把他扶了起来。她确实被他发自肺腑的一番话所感动,决定不再推辞,
“好,师叔,我就赌一把。”
她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是为了那些信任她的人,她愿意试一试,尽所能去做好。
梁安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他喜溢眉梢,呵呵地道:
“好好好,公主,老臣我这就去准备登基事宜。”
佑宁要登基做君主的事很快便在临渊城内传开,上至将军佐臣,下至黎民百姓,无不沉浸在喜悦之中。
而唯有一人,眉头紧锁。
梁丝秀把自己锁在房内,手撑着脑袋坐在桌前。她实在想不通,爹爹为什么执意劝凤雅执政。等凤雅登基做了君主,那自己和她的差距不是更大了嘛。
梁丝秀不甘心,自己怎么可能会比她差,她只不过是命好,偷到了帝王家。
梁丝秀越想越气,满腔怒火,抬手将桌上的茶壶茶杯全然扫到地上。
气发泄出去,消了一半,她蓦地转念一箱:如此一来,凤雅和于星煌不就没机会了吗?真是老天助我啊!
如是,梁丝秀心情大好。
半个月后,凤雅的登基大典,在万众瞩目中举行。王宫内外,一片片黑压压的人群。
新帝登基,人们相信,他们卫国会越来越好,他们终于可以稳定下来了,都手舞足蹈,欢呼庆祝。
佑宁头戴冕,身穿红色礼服,她面容清丽,目光如水,稳步向前,缓缓走上台阶,坐在王位之上。她不施粉黛,却给人一股威仪天下的王者风范。
佑宁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封梁安为辅政王。而梁丝锦,则是大将军。有他们两个在,佑宁十分安心。
别的君王都会忌惮自己的开国元老或者辅政大臣,而佑宁对梁安和梁丝锦则是百分百的信任,就如同家人般。
人群中,一束幽邃的目光一直落在佑宁身上,从未离开。
他觉得,这样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也是一种幸福。
“殿下,她做到了。”易凡看着佑宁,不仅湿了眼眶。
“是啊,初见她时,是那样的瘦弱,看着手无缚鸡之力,不曾想,她竟有如此坚韧的内心。”于星煌脑海中浮现初见她时的模样,不禁感叹,宛然一笑。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我们卫国的公主。幸好她还活着,让卫国遗民又看到了希望。”易凡感叹,虽然他现在已经是祁国人,但是他不会忘记,自己永远是个卫国人,即使他以后不在卫国。
听到易凡说的“我们卫国的公主”时,于星煌顿时醋劲儿上来了,他看向易凡的眼睛,略带敌意。
还没等他说话,易凡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连忙解释:
“殿下,我是说,佑宁是公主,和殿下您,十分相配。”
易凡这才看到于星煌的眉目舒展开了,顿时心里舒了一口气。
佑宁不喜太过热闹,仪式则简单化,除去了繁琐的歌舞表演等内容。只保留祭祀天地宗社,朝拜,发诏书等内容。
仪式结束,佑宁处理了一日事务,疲惫不堪,遣走了女官,正欲躺下,便听到殿外有动静。
“谁!”她警惕出声。
“是我们。”外面传来于星煌的声音。
“我们”?说明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应该是和易非易凡一起。
佑宁想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穿上外衣,走过去开门。
看着他一袭黑衣站在廊下,皎白的月光落在他身上,那样温柔,衬得他就像是那不染半分尘埃的仙人。
而他身后,站着易凡。
佑宁有些疑惑,明明易非和他一起来了卫国,为什么只带着易凡。
“你……你是如何入宫的?”
佑宁低声问着,宫里戒备森严,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进得来的。
“我自有办法。”于星煌没有说出来,他怕,他说了,她就会派人戒备,以后他再想进来,可能就要另想办法了。
佑宁也深知他为何不说,便也不再追问。她觉得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们不该见面。
她想起答应师父的事,迅速从袖中抽出匕首,向他刺去。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嘴角略带笑意。
眼看着就要扎到他的胸膛了,但他仍旧一动不动。佑宁眼里闪着慌乱,她没想到他竟然不躲,虽然收了力道,但匕首还是扎到了他身上。
“嗯……”
于星煌疼得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佑宁仓皇失措,她将手中带血的匕首丢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
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对。
于星煌捂着伤口,虽然伤口见血,却不深,没有大碍。他没有怪她,为了不让她担心自己,挤出一个笑,“你别担心,我没事,皮外伤而已。”
于星煌看到佑宁担忧的目光,内心很是愉悦,她心里是有自己的。
佑宁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憋着嘴道:“谁说我担心你了,你别自作多情。”
“哎呦!”于星煌捂着胸口,五官都要皱到一起。
“你怎么样了?别吓我。”佑宁箭步上前,右手放在于星煌伤口的位置,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于星煌低头看着她着急关心的样子,心里分明是在意自己的,只是嘴硬罢了。
“没事,只是突然有点痛。”
他的大手覆住她那纤细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易凡看得发腻,自觉地扭头看向黑乎乎的宫廷远处。他心里不禁嘀咕,殿下大半夜让自己过来,就是为了看他们虐自己这条单身狗的?
“咳咳……”他没忍住咳了两声,算是提醒。
佑宁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抽回了手,退后一步。
于星煌这才进入正题。“佑宁,或许我应该叫你凤雅,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们卫国灭亡,不是因为我。”
说完,他往后踢了一脚,易凡恍悟,上前来,解释道:“这个我可以作证,公主。哦不,陛下。”
佑宁心里一沉,道:“你们还是叫我佑宁吧,你们换了称呼,我不习惯。易凡,你怎么作证?”
易凡拱手,“我本也是卫国人,我父亲本是卫国朝臣,那日,他进宫,我非要跟着他进宫,他和陛下议事,我便在后花园里玩耍,见了当时还是公主的你,便和你一起玩。你可还记得?”
易凡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佑宁很努力地想了想,但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她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师父说过,我小时候高烧一场,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易凡从衣襟中掏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覃”字。
“你大可去问问梁安,他肯定知道我父亲覃淮,那时,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佑宁暂且相信那是真的,她诧异易凡是卫国人,而且还是自己小时候认识的人。
“那你怎么到祁国去了?”
易凡解释:
“国破当日,黎军将我围困,幸好殿下及时出现,将我救出,带我回了祁国,让我住在晋王府,从那时起,我便成了他的侍卫。”
易凡继续道:
“正因为我当日在王宫内,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梁安同你说的那样。”
佑宁惊愕失色地看着易凡,追问道:
“那真相,究竟是什么?”
“真相就是,黎军占领临渊,攻入王宫,逼死了贺帝,占领了卫国。而当时,殿下带兵赶到,一切都晚了,他们和黎军大战,从黎国手中夺下八个城池。”
佑宁听到,惊愕地退后,跌坐在石阶上。她没想到,竟是自己误会了他。
于星煌在她面前蹲下,双手扶着瘦薄的肩膀。佑宁满是歉意与愧疚地看着他。
“对不起。”
于星煌柔声安慰:“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别人误会了而已,只要你知道,我不是你的仇人就行。”
佑宁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她激切地道:
“我们明日便去同师叔说清楚。”
她不想再沉陷于爱与恨的拉扯中了。
于星煌却出言阻止,
“现在还不是时候。梁安这个人比较固执,单凭我们一面之词,恐怕难以令他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