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于星煌看出来“他”是有点医术在身上的,但是想到“他”被人下毒,还是有点怀疑她医术不太好。
半信半疑间,命易非和易凡去寻草药。
但易非易凡不懂草药,便拎着佑宁一同去了。
不到半柱香时间,三人便一同归来。
佑宁怀里抱着满满一大把绿藤,上面星星点点开着黄白相间的小花。
易非和易凡两人夹着她落地,她就地抓了个趁手的石头,熟稔地将绿藤砸碎。尔后抓起忍冬碎末,以拳头攥紧取汁,滴入那黑衣人口中。
于星煌看“他”动作娴熟,一气呵成,看来,“他”把人救活的把握很大。
片刻后,那黑衣人干咳一声,大家都惊诧不已。
易非夸奖道:“小兄弟,你也太厉害了,没想到真把人给救活了!”
于星煌也向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被别人肯定,内心自然是愉悦的。正当她得意之时,易凡一盆冷水泼了过来,“他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真像你说的那样,就不会被人牙子下毒了。”
“……”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岔开话题解释:“他所服的毒叫夺命散,里面用的毒剂量最大的就是断肠草。而这断肠草,在永宁、鹤庆一带,乃至南疆,都能寻到。
而我刚才给他服的,叫忍冬。此藤花初开为白色,后转为黄色,所以又叫金银藤。此人现在意识还未清醒,最迟也就明日,便可醒来。”
易非若有所思地道:“所以,这些劫粮的,有可能是南疆这一带的,也就是永宁或者鹤庆人?”
佑宁不完全认同,“也有可能是黎国人,因为这夺命散,是由黎国人研制出来的。”
于星煌凌厉的眼神望向佑宁时,柔和了许多。
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小男孩,竟如此聪慧,还帮了自己如此大的忙,算是没白救下“他”。
“这也不是没可能……”易凡肯定易非的推测。他在黑衣人身上搜寻了一番,却没有发现有什么有价值的证据。
“等一下!”
于星煌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令人不敢违抗。他阻止了易凡的动作,他蹲下身去,二指抵在黑衣人腮边,推了推,而后道:“你们看,他的耳后,耳根的位置,有个飞鹰的图腾。”
众人纷纷凑过去,果然有一个很小的,赤色的飞鹰刺青。
“于甲,你们可见过这个图腾?”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某个帮派或者国家的特殊图腾。
于甲凑上前观察,尔后摇了摇头,道:“未曾见过,也从未听说过。”
于星煌深邃的目光收了收,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图腾来历,不过这背后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作过多停留,他随即命令:“于甲,你带人留下处理粮草的事情,务必将剩下的粮草送达南疆。易非易凡,把他扛回去。”
说完,他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佑宁,语气柔和了些许,道:“你也一起。”
“是!”众人齐声答。
佑宁心中窃喜,“他本是要赶走我的,但现在,他却让我一起回去。他肯定是心软了,不忍心让我孤身一人,孤苦伶仃,流浪街头……他真是菩萨心肠……”
想得正美,被人一把拽上了马。
这娴熟的动作,她不需扭头,便知道此人是于星煌了。就不能温柔一点嘛?!
客栈里,客房外间,于星煌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盯着“他”。
看着他一言不发,正容亢色的样子,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佑宁心中有些惶恐不安,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冒了冷汗。
佑宁觉得此时此刻的情景,就如同审犯人一般。
“你叫什么?”
“佑宁。”这个名字,是师父给取的,说是保佑自己一辈子安宁顺遂。
于星煌喃喃道:“佑宁,是个好名字。”
“几岁了?”
她小声道:“马上十六了。”
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眸光柔和了些许,柔声继续道:“看你涉世未深,不像是年少养家的杂役。是不是和家人赌气,跑了出来,才遇到了人牙子。”
说到家人,佑宁悲从中来。师父突然被害,自己的身世成了谜,如今无所依靠。她黯然道:“不是的。家中变故,如今我已孑然一身。本想北上寻亲,经过那家黑店时,本想进去填饱肚子好赶路。我当时饥肠辘辘,未曾设防,被人在吃食里下了曼陀罗……”
原来如此。
于星煌了解了“他”的遭遇之后,觉得“他”一个小孩儿孤身在外不容易,自认为一向铁石心肠的他,竟心生一丝怜悯来。
他和声问:“你要北上到何处?”
佑宁回想师父的话,那个地方是平阳,但是自己没有去过,也不知道离京城有多远。
“京城还要往北。”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只见于星煌嘴角微微上扬,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再次望向“他”,淡淡地道:“如此……你孤身一人,涉世未深,不懂人心险恶,且北上路途遥远,指不定路上还会遇到什么坏人……”
他说的这话,佑宁越听越害怕,甚至开始慌了,微颤着声音问:“那……怎么办?”
“不如……你同我们一起。我看你救人那般利落,想必是精通医术,你和我们一起,协助我把事情办好了,再一同北上,如何?”
佑宁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光芒。
见她未接话,他继续补充道:“我本也是要北上回京城的,你我同行,我们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你也可以帮助我们调查一些事,你来我往,互帮互助,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佑宁当然十分愿意,她盘缠没了,且不识路,一路难免坎坷。自己学艺不精,武术不行,有几个武艺高强的同伴,是求之不得的。
她抿唇憋笑,故作淡定道:“甚好,确是两全其美,我当然愿意,有你们作伴,肯定很安全。”
他见“他”笑得傻呵呵的,自己也跟着轻笑一声,“我们也是初到永宁。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们所处理的事情,说小也不小。在此期间,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没问题,大哥哥,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八卦,我很会保守秘……”
“还有,”她的话被打断,“在外就说你是我的伴读,在没有查清楚劫粮草这件事之前,你都要侍候我的饮食起居,以免被人怀疑。”
佑宁暗自思索着,做伴读应该不是什么很难的差事,便连连点头,她绝对不会大哥哥的事。
“还有,”于星煌眉头微蹙,“我姓黄,你平时就叫我公子吧。”
于星煌深知自己在外的名气,凡事要低调,在永宁,只要他不透露身份,应该没人发现他来到此处。
小兄弟?
佑宁低头看着自己这身装扮,确实像个假小子。左思右想,她还是先把自己的女儿身身份隐藏,这件事是师父特地交代过的。他说了,除非找到可以依靠的人,不然,断不可轻易告知自己是女儿身。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宜多言,谈话便到此为止。
低头嗅了嗅,脸上再无半分喜悦之色,一向爱干净的他,经过一场搏斗,身上充斥着血腥味和汗味,令他十分不舒服。
他低沉地命令道:“我要沐浴。”
“啊?”佑宁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我要沐浴,你是我的伴读,现在除了你,没别人适合做这些事了。你要……”他加重咬字,“你要时刻谨记,你是我的伴读,别露馅了!”
“哦!是,公子,我这就去准备。”她觉得于星煌说的没错,欣然出门去找店伙计准备热水。
店伙计得知,是那位浑身散发着贵气的,器宇轩昂的公子要沐浴,一刻也不敢怠慢,不一会儿功夫,浴桶便装满了热水。
佑宁试过水温后,蹑手蹑脚地退出里间,并将素色帷帘放下,转身对于星煌说道:“大哥哥,水准备好了。”
“叫公子!”于星煌走到她跟前提醒,有点头疼“他”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是,公子。”佑宁立马改了口。其实,她还是喜欢叫他大哥哥。她觉得就像个大哥哥一样,虽然有时候看上去有点严厉,有点凶,但是她知道,他是善良的。从她落到他轿里,就知道了。
看着那颀长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进了里间,她松了口气,从衣襟内抓出在郊外采回来的野草。
这是别人眼中的野草,但对她来说,却是宝贝。
还未来得及捣鼓,里间就传来了催促声:“人呢?怎么还不进来?”
她不知道大哥哥此时叫她做什么,大声回道:“公子,我在这儿呢!”
“还不快进来!难道要我自己洗吗?”声音威严且带有一丝不悦。
“澡当然是要自己洗了。难道,要我帮你洗?”佑宁想着,感觉不太对,“我是女子,大哥哥是男子。师父常说,男女有别,不能过于亲密……沐浴是私密之事,这样……不太好吧?”
正想着,里间又传来催促声。
“来啦!”她无奈地回答,灰溜溜地走了进去,背对着里面,“公子,有何吩咐?”
“你是不是忘记我们说好的事情了?”于星煌看着屏风后面那个小小的身影。
“当然没忘!”佑宁立马大声回答,好像回应迟一点,于星煌就要反悔一样。
“没忘就好,”他慢悠悠地道,“过来,伺候我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