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弃之如履
三日后，到达青城县。
船停靠在岸边，县令领着一众人在岸上等候。
县令才到中年，头上就有了不少白发。
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愁绪，见到太子，勉强扯出一张笑脸。
太子率先下了船，行至县令面前，道：“如何了，怎么见你很是愁苦的样子？”
“殿下恕罪，下官不是有意如此，而是……”话没说完就叹了口气，而后道，“殿下，您说的方法下官已经颁布下去实施了，但是情况依旧不见好转。
那些穷苦人家，一年后见没钱领还是会将女童丢弃。”
尹承善神情凝重，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薄情：“他们竟然没有一点不舍吗？”
“倒也不是，大半是不舍丢弃的，只是架不住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就只能狠心将她们丢弃。”摇了摇头，县令很是无奈，见太子脸色更加不好了，县令忙道，“下官自然不会看着女童被丢弃，是以，暂时建了个收留所，只是……下官能力有限，只能保证她们不饿死。”
苏芷溪从来不知道竟然还有父母这么薄情的，仅仅因为言语，就能狠心丢弃自己的孩子。
想起船底的阴魂，尤其是在看到男子时仇恨的样子。
想来他们是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孩子，更恨别人为什么是男孩子。
“姐姐，你能收留我当丫鬟吗？”苏芷溪愣神间，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抬眼看去。
小女孩面黄肌瘦的，嘴唇有些发白，身子单薄的不行，一阵风就能吹走。
小爪子脏兮兮的，在陈敏身上留下了浅浅的印记。
陈敏嫌弃地挪远了，嘴上更是不留情：“赶紧走开，没看到我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吗？”
小女孩瑟缩了一下，呆呆地站在原地，小脑袋抬起，看着陈敏。
黑的发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似乎能把人吸进去，陈敏不自觉抖了抖。
“看什么看！赶紧给我滚开！”伸手推了推小女孩，陈敏不耐烦她挡了自己的道路。
小女孩那么瘦小哪能经得住她的一推，当即就要跌倒在地。
好在距离苏芷溪较近，她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
轻轻拍了拍她，安抚道：“没事的，姐姐收留你当丫鬟。”四周除了他们，安静的很，就有些疑惑，“你从哪里来的，怎么一个人在街上？”
“我，我是从收留所出来的。”低着头，她有些怯怯地道，很担心眼前的的女子也会像刚才那人一样。
前面走着的太子等人察觉队伍落下，回头：“发生什么？”
自从将东西还给太子，他就一直黑着个脸，是以，苏芷溪根本不敢搭话。
“也没什么，就一个小丫头死皮赖脸想要让我们收下当丫鬟。”陈敏撇撇嘴，有些不屑道。
尹承善皱眉，看了眼苏芷溪，就撇过脸去：“若是不介意，收下便是。”
见他转回头继续与县令说话，苏芷溪松了口气。
“那你跟着我吧。”
小丫头高兴的点点头，乖乖地跟在站到苏芷溪身后。
一行人没有先回县令府安顿，而是由县令带路，先去了收留所。
他们人太多，可能吓到了小孩子们，一个个躲在门口。
倒也有个胆大的，见到县令，跑到跟前脆生生喊：“县令大人～”
“乖，我要招待客人，你先去玩吧。”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县令耐心哄了句。
小女孩看了眼众人，听话地走开了。
院子简陋，甚至角落处还有些杂草，泥土的院落坑坑洼洼的。
屋里一是个长的通铺，没有桌子，看样子倒是足够院子里的孩子睡了。
县令叹了口气，无奈道：“没办法，下官只能做到和这个分上了。”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回头我会向朝廷反应。”尹成善安慰了句，保证道。
在里面看了一圈，苏芷溪就出来了。
刚收留的那个小女孩站在院子里，看着某处发呆，苏芷溪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不特意去看，谁也不会注意到那个角落。
心中起疑，苏芷溪往那边走去，却被小女孩一把拉住。
“你，你不要过去。”拉着人的手有些发抖，语气带着惊慌。
拍怕她的肩膀，苏芷溪轻声道：“这么多人，没事的。”拉下小女孩的手，慢步往那边走去。
小女孩很害怕，但又担心她，只好跟在了苏芷溪后面。
被她紧张的情绪影响，苏芷溪动作也跟着小心翼翼起来。
空间狭窄，常年照不到光，看着有些潮湿阴暗。
让苏芷溪感到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有一小堆干草，看起来像是人为铺上去。
蹲下身子翻了翻，忽然，一处红色的血迹让她动作顿住。
自从进到这里，小女孩就变得呆滞，眼神空洞异常。
苏芷溪回头，看到她这样吓了一跳，努力让语气轻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听到问话，她立刻摇摇头，催促苏芷溪赶紧出去。
外面，县令带着太子又在周围逛了逛，余光一撇。
熟悉的角落里，竟然有人在那，瞬间，眼中神色阴沉。
竟然也不顾太子了，抬脚快步往那处走去。
“这位小姐，里面阴暗潮湿得很，还是出来吧。”
悠悠的声音再次让苏芷溪吓着了，有些僵硬地站起身子。
尴尬笑了笑，道：“无意看到这处，我就进来看看。”
手伸了伸，下意识想拉小女孩一起走，却没有回应。
苏芷溪回头找了找，除了她与县令，哪里还有什么小女孩。
“小姐在找什么？”县令语气有些凉，问道。
苏芷溪心中升起一丝恐惧，明明她们刚才还在说话，只是眨眼，怎么就不见了。
但她还是强装镇定，道：“没什么，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县令没再说什么，带头在前面先行出去了。
苏芷溪跟在后面，即将踏入阳光那刻，脚步顿了顿。
往后看了眼，依旧什么都没有，也没看到那个小女孩。
细细的眉毛微微一拧，苏芷溪抬脚，踏入了光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