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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赤金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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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珞看着这样的樊夫人实在是有些不解,她微微皱眉、一时间没有出言。

    被安珞这样盯着,樊夫人也略慌了一瞬。

    不过她本也是圆滑之人,自然垂首避开了安珞的目光,又福了福身。

    “安大小姐,妾身对您实在是感谢……妾身知道,您定是不缺金银!可这,妾身只是个俗人,眼下除了这些金银、也实在没别的能做谢礼,若此物不合您心意,也请……安大小姐恕罪收下吧。”

    樊夫人说着,就将那木匣向安珞递来。

    安珞瞥了眼那递向自己的木匣,又抬眼看了看樊夫人,却是根本没有打算去接。

    樊夫人这话说得倒是很漂亮,但安珞心中却只更觉得奇怪,她感觉樊夫人似乎在送礼给她这件事上、有什么执念一样。

    就好像真像樊夫人刚刚说的那样,送不到她手上,樊夫人便“心中难安”。

    “樊夫人说笑了,这金银之物谁人不爱?但我也懂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当不起您这般贵重的礼物,这心意我收下,东西您就拿回去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不准备收下这东西,安珞说着便拱了拱手,直接要绕过樊夫人离去。

    可樊夫人见状,却当场更急,想都不想便先行拦在了安珞面前。

    “这、不行!您一定得收下!”

    一句出口,樊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感受到安珞投来了狐疑又带着探究的目光,樊夫人这才惊觉自己失态。

    她连忙找补道:“我…妾身只是、只是报恩心切,毕竟您不但医治了小女,还在妾身离开之时,对小女尽心照顾和保护……这些事妾身自然都要酬谢!”

    “樊夫人这话,庆余大夫和绿枝怕是都要伤心了。”

    安珞狐眸微眯,望向樊夫人的目光越发晦暗,她平静道。

    “这医治之举本是庆余大夫在做,我也只不过帮了一点小忙而已,而照顾之事,绿枝也比我尽心得多,您看我这粗手笨脚,又哪是什么会照顾人的?您真要谢,便去谢庆余大夫和绿枝吧。”

    安珞说完便作势又要走,樊夫人急欲再拦,安珞却是又突然回身,一把抓住了樊夫人捧着木匣手臂。

    樊夫人顿时一惊,抬头对上安珞一双狐眸中的凌厉之色、更是整个人都慌神了一瞬。

    “你一定要将这头面送给我……为什么?”安珞直言发问,“别说什么为了感谢我之类的话,那或许是理由,但绝不是全部。”

    樊夫人的嘴唇微抖了抖,然而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安珞听到樊夫人心跳之声陡然加快,心中更加确定、这其中定有隐情。

    见樊夫人答不出,她干脆直接将樊夫人手中木匣接了过来。

    她查看了一下木匣的表面,只是一般的红木,没有什么异常。

    又感受了一下重量、轻晃了两下,从声音上判断、这木匣中也并无机关,真得就是普普通通的木匣罢了。

    安珞看了樊夫人一眼,就见樊夫人已经低下头,颊侧轮廓紧绷,显然整个人十分紧张、在紧急思考着要如何应对她的问话。

    反正厢房就在那,樊姑娘也不是今日就能离开,安珞觉得樊夫人至少是个聪明人,总不会做逃跑这般无用之事。

    安珞这样想着,也就放开了抓着樊夫人手臂,自去开那木匣。

    也正和她预料的一样,樊夫人虽然心中慌张,却也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道理,依然定在原地,心下继续飞快地想着、眼下要如何编造。

    木匣打开,里面的东西倒是丝毫没有出乎安珞预料,是一套赤金的头面。

    安珞仔细查看了一圈,确定木匣之中就只放有这一套赤金头面,也无有什么夹层或是暗格,除头面外再无其他。

    而头面,也真的就只是普通的头面罢了。

    精致是很精致,但也只是一般银楼的手艺,看着成色也新,不像是大有来头的样子,其价值也就是一套赤金头面、上千两银子的价值罢了。

    所以……樊夫人到底为何非要将这么一套赤金头面给她?

    安珞心中不解,却也懒得与樊夫人再绕圈子。

    她将木匣合上,重新塞入樊夫人怀中。

    “樊夫人,这头面我看过了,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你到底为何非要将它送给我?不必再拿什么、只是为了感谢我来搪塞,你知道我不会信的。”她说道

    樊夫人抿了抿唇:“妾身……确实是为了感谢姑娘医治和照顾小女之恩。”

    “我信你心中是对我有几分感激不曾作伪,也未从你身上发现恶意,可我也说了,你绝不‘只是’为了感谢我,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缘由。”

    安珞说着,耳听了一圈周围的动静,确定只有一些其他女子的家人经过,并无人在探听两人的对话,这才轻声又道。

    “若有其他缘由,你大可直言相告,不必这般闪烁其词。”

    她突然想起自己和樊夫人最初接触之时,樊夫人主动要借衣与她、也是主动提出要将赤金头面相赠的那日。

    那天她就发现了樊夫人欲言又止,猜到此人或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讲,只是后来、听樊夫人劝她闵景耀不是好人,就以为樊夫人想告诉她的就是此事。

    现在看来……怕是另有隐情。

    安珞说完此话,樊夫人整个人却更加沉默了下来。

    安珞注意到樊夫人捧着木匣的手指尖儿微微发白,显然是下意识地用力所致。

    看来樊夫人心中还真是有事,且这事怕是还不小,不然又何以这般犹疑,到了此时都不肯直言说与她知晓?

    安珞耐下性子,静待着樊夫人做出决定,两人无言站了半晌。

    待到樊夫人终于抬起头来,只一眼,安珞便知道,樊夫人这是已经下了决定……只是并非她希望的决定。

    “安大小姐,妾身……妾身对不起您!”

    樊夫人说着便避开了安珞的目光,也不敢继续再与她对视,只向安珞深深作了一揖后,不等她再说什么,起身便快步走向院门。

    安珞看着樊夫人离开的背影,眸光更沉了几分,却也没有再跟上去追问。

    眼下,樊夫人已是认定了不愿告诉她,她纵使去追问、怕也得不到什么答案,说不准反会让樊夫人、更将那个“秘密”戒备起来。

    她记得上次在尤文骥那见过樊夫人的户籍记录,樊夫人是从南方来京之人,那户籍记录得很是清晰详尽,没有任何疑点。

    既是如此……那这“秘密”就只能是来京之后的事了。

    安珞这样想着,便就出了时仁堂,去天香楼寻卫光,准备嘱托他去查樊夫人来京之后、尤其是最近一年中可有什么异样。

    她到时,天香楼已挂出了歇业半日的牌子,正碰见了撒托和卫光协商完毕,由卫光出面、要正式接管天香楼的时候。

    这天香楼以前在那赖掌柜的掌管下,上到账房、厨子,下到杂役、跑堂,这其中的蛀虫也有不少。

    前两天赖掌柜还只是失踪,这些人尚且还稳得住观察两天情况,如今见卫光这一打秋风的“外人”竟要成天香楼的掌柜,顿时群情激亢。

    安珞进门时,正见到几个与赖掌柜有些关系的刺头、在大声嚷嚷着不干了要走人,就连看到安珞这新东家进来也没有半分收敛。

    更有一个厨子直指着她,说什么她一个女子根本就不会经营、任人唯亲,说她这样的东家只会砸了天香楼的招牌。

    对一家酒楼来说,这厨子确实是第一重要之人,毕竟这菜色如何靠的就是厨子的手艺,尤其天香楼一直是以菜闻名,若真是厨子跑了,则影响更大。

    天香楼的主厨虽然并不止这一位,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拿手菜,那厨子也不是真对赖掌柜有多少情谊,但赖掌柜时,那些心照不宣、不能放到明面上的实惠,他的确是得了不少。

    他也只是认准了自己的手艺而有恃无恐,觉得安珞若不想天香楼的进项减少,必然也只能捧着他,以后他在新掌柜手下的日子,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然而他这却是完全错判了安珞的想法,安珞其实也并不在意这天香楼到底能赚得多少银钱,每年一万多两的进项于她来说多了不多、少了不少。

    她也只是想着,这天香楼作为京城影卫的落脚之处,比较合适罢了。

    是以,对于这些人,安珞根本也懒得废心思,直接一挥手、允了他们全部滚蛋。

    对于留下的其他人,则将每人的月钱都提了一倍,几位主厨更另有分红,但从今日开始,那些暗地里的油水,却是不准他们再碰了。

    几位主厨也不是傻的,知道这天香楼的分红、可比他们自己捞的那点子油水要多得多,且这份银钱还会随着天香楼进项更多而增长,他们自然也只会希望天香楼办的更好。

    见安珞竟真是应了让他离开、还反是给了其他留下的几人这样的厚待,那嚷嚷着要走的厨子当即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安珞心意已决,他纵使反悔也无用,直接被安珞派其他伙计将他扫地出门。

    至于他后来又去了靖水楼、却没过两日就因着靖水楼的东家听说了今天之事,又将他给赶了出去,最终只能沦落到去京中二等酒楼的事……便是后话了。

    将天香楼全部整顿好后已经入夜,安珞便就在天香楼吃了晚膳,将调查樊夫人之事交代给卫光后,这才回了时仁堂。

    等到她回去时已是亥时过半,时仁堂都已经关了门,安珞干脆直接翻墙回了后院。

    回去的路上,她还碰到了值夜的官差,今天还正好是个熟人。

    “谁在那!?”

    见此时还有人在此处走动,龚捕头扬声喝问。

    “龚大哥?”安珞认出了来人,应了一声,“是我。”

    龚捕头也听出了安珞的声音,向她走来、语气顿缓:“是安小姐?您这时候才回来啊。”

    安珞闻言微微一顿:“……龚大哥是有事去找过我吗?”

    她只是普通地出门、又没有大张旗鼓闹出多大动静,今日在后院院门处值守的也不是龚捕头,这样的情况下龚捕头还能知道她出了门,大概率是去找了她但没找到。

    龚捕头一愣,随即才傻笑了两声:“安小姐怎么知道我去找过您?是我们大人有点事,让我给您送了信儿来着。”

    “什么信儿?”安珞问道。

    龚捕头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我们大人写了张纸条,您不在我就给您那个丫鬟,叫什么、什么绿纸还是绿笔那个?”

    “……绿枝?”

    “啊对!对!绿枝!”龚捕头呵呵笑了两声,“我这粗人一个,记性也不咋好,安小姐别见怪。”

    安珞自是不会因此介怀,向龚捕头道过谢后,两人便就此分开,安珞回了自己的小院。

    绿枝此时也还没睡、正等着安珞回来,听到安珞问起龚捕头送来的信,忙取了来拿给安珞。

    安珞也就摘了帷帽坐到桌边,就这桌上的灯光看起了尤文骥送的信来。

    那信很短,也就只有几句话,但这几句话的内容却是完全在安珞的意料之外。

    信上只说了一件事,今日下午,有一名受害的女子,去于师爷那指定了继人,按照京兆府布告上的抚恤之法,言明她身死之后,所剩未得之银两,全部交由安珞。

    这是到目前为止,唯一指定了继人的女子,又指定的非是自己的亲眷、而是安珞。

    于师爷觉得此事有趣,以为那女子是为了报答安珞医治她的恩情,就将此事当闲话说与了尤文骥听。

    可尤文骥一听,就记起这女子并非是安珞施针医治的重症伤者,他心中觉得蹊跷,便写了这封信、差了龚捕头来交于安珞。

    而那个定了安珞为继人的女子……

    “……芮荷蕙?”

    安珞看着信上那女子的名字,微有些疑惑,她不记得自己曾听过这名字。

    不过…芮荷蕙……

    ……芮!?

    ——她猛然起身、冲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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