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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去副留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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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沅琢磨着,调动所有神经在脸上旋出一个又甜蜜又苦涩的笑:“他伤得很重,又在要害处,我一颗心全扑在他身上,哪里还顾得上自己。除了不安和害怕,扯着五脏六腑的那份心疼无限漫开,身上的痛也就感受不到了。”

    她可没撒谎,当时确实是害怕的,只不过朝定澜的那份镇定,无形中一直支撑着她,她才不至于慌乱。

    “幸好那天将军不放心京城的布防,发现不对就一路在后边护着,要不然,后果我真是不敢想象。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

    眼眸低垂,话音骤然停住。

    这次,许沅不是特意装演。

    因为她确实不敢相信,如果亓王负伤后落到北羌使团手里~撇开在北羌历史上名垂千古,撇开北羌大汗赏官加爵,撇开所有关于名利荣耀的加持,单是累着的几代人的宿仇,他们会怎么折磨他!

    万幸,他那个人,镇静、坚强、勇敢、精敏甚至狡猾,怀揣在心底的坚定信念,这些撑持着他不至放弃不至认命,万分艰难却仍旧一步一步坚实的走了过来。

    程夫人听得明白:许沅没敢设想下去,戛然而止的话里显出沉甸甸的后怕感。

    程夫人想到丈夫出生入死的过往,想到他几次命悬一线带给她的惊惧带给她的无力和无助,感同身受的抚拍着许沅的后背,轻轻缓缓的低语:“都过去了,没事了。”

    是在安慰许沅,也是在抚慰她自己。

    送走程夫人,许沅将药膏端在手心沉思。

    红蕊进来查看炭火,见小姐穿着小衣,斜靠在床上出神。被子让小姐扯到腋下,将胸部下边盖的严实,但肩、颈,手,全露在外边。屋里虽不冷,但终归不似三伏天,而且,小姐的身子也不是可以任性贪凉的。

    “小姐不放心,咱们就不用。反正我们自己请的大夫也是在太医院任职的,他名声虽然不大,但依老爷的秉性,老爷愿意交往的,必然是有真本事的人。”

    红蕊拿走药膏放到床边的案几上,把小姐冰凉的手、臂揉揉搓搓捂热了,放进被子。

    “是不放心。”她貌似还和程泽“论道”了一下~他最后就再没接话,估计不愿理一个“为爱冲昏头脑的疯女人”发飙。

    “你明天拿去惠仁堂,请凌大哥他们看一下。”

    保险点总没错。

    “好。小姐睡吧,别受凉了。”

    确实,冬天黑的早,二更鼓落,已给人一种夜深了的错觉。

    “大哥,大晚上的冒雪行动,辛苦你和嫂子了。”

    关于许沅的“伤”,他想弄个清楚。

    “少主和我之间,不用说这些。”

    程泽知道少主不管多晚都会等着,所以听妻子说完,就先到王府来。

    程泽走后不久,朝定澜的身影也转眼间消失不见。

    许沅细滑如玉的小腿上,伤口豁然。

    一身黑净劲衣的男子拿起案几上的药,挖出一小坨在指间捻去冰寒,极轻的抹在她伤口处。

    床上熟睡的人酣睡中动一动,把头偏枕到外侧。

    她在缥缈混沌的睡意朦胧中,鼻尖敏觉的捕到一丝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是“他”!

    心心念念不曾寻到的幽冷梅香~

    找到他!

    还在睡着的人仿佛有意识一样挥手向他抓来。心融神会的他无奈苦笑,旋即抽身翻出窗外,迅捷的关上窗户,与夜色合为一体不见。

    许沅骤然醒来,簇被坐起,愣怔着,直到眼睛适应了屋内的黑暗。环视一圈,床周围没有人,她一手掀开被子,一手从案几上抓了火折子吹燃,执着明火光着脚下地,屋里绕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又像那晚在城外僻静院子一样,睡梦中出现了幻香?

    自己也算警惕,要真有人进来,怎么着也会警醒过来。还是说,“他”让她觉得安全,值得信赖?

    许沅掐着眉心闭上眼。

    视觉关上,其它几识就被放大开来。

    首先是地板的冰凉,火折子受窗牖缝里细风吹动的声音,然后是单薄小衣下身子受冷渐次冒出的鸡皮,接着,在冷冽的空气中,嗅到抹几乎再晚一秒就会彻底消散的梅香。

    许沅嘴边浮着笑意睁眼,眼底一扫之前的低落,含了她也不明白的欣喜。

    “他”是谁重要吗?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他的关怀”、“他的解救”,让她安心。

    许沅复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的手伸到床尾将药膏捡过来拧开。

    膏体有顺着盒子边上被人用指间舀了的痕迹。果然是动过了。

    许沅熄了火折子,阖眼静静的躺着,任嗅觉贪婪的去捉那已经弥散了的香。

    而一身黑衣的人,已几个飞纵消失在夜色之中。

    亓王府里,翟叔隔窗看着少主欠身熄灯躺下,这才边在心里嘀咕边往回走:果然要这样确认了,少主才会安心。

    第二日,腊八,天气阴沉。

    红蕊没在案几上看到药膏,问小姐:“不是要拿去找凌大夫看看吗?”

    许沅正坐在镜前让林雅璇整理头发,目光望着镜中的自己,嘴唇上下开合:“不用了。那药,没问题。”

    红蕊不明白,不过一夜,小姐怎么确定了那药的安全性?不过她没多问,小姐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的了。

    腊月初九,西旻使团辞别,带着大昱的回礼。五皇子领队送行,直把人送到城外官道上。

    腊月初十,东昌使团辞别,同样,带着大昱的回礼,由亓王领队送出苏蕤街。

    腊月十一,北羌使臣辞别,亓王“诚挚”的留正使多坐几日以促两国文化交流,并且亲自“护送”正使回使馆,交咐亲卫好生保护正使的安全。

    而其他使臣则由礼部着人送至举业门外。

    如此明显的区别,京城里还有谁不知道:西旻与东昌尊重大昱百姓,大昱朝堂自然给予礼待。至于北羌,竟敢借故生事,那就要付出代价!

    去副留正,这是许郅的主意。由亓王当着北羌使团和满城百姓的面,将正使送回使馆,则是昱帝的意思。

    对于这样明显的扣人质的做法,北羌使团里没有人吱声,一路老老实实的走出痈城。

    这个现象,让好多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北羌的压制,对北境的安定,亓王以及其统辖的军士是多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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