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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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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

    卢欢儿浑身颤动一瞬,呛着嗓子直咳嗽,刚刚的盛气凌人丢了八分。

    “卢欢儿,既然成了太子妃,承了天下人的恩情——吃着农人贡的米面,穿着绣女织的衣裳,坐在百姓建的宝座,与其日日夜夜活在旧时的幻想中,还不如利用太子妃的身份为他们做些事来的实在。”

    苏三千渐渐俯下身,凑到她的面前,眼底是藏不住的轻蔑,放低声音道。

    “你可知,即使杜易还遭受那种屈辱,却从没像你这样颓废,还曾挥剑守护一方百姓。可惜,我竟以为那个能与他相配的女子至少也该是个有骨气的人,今日一见,看来是我想多了。”

    短短几句话,好似一道剧烈沉重的钟鸣撞进卢欢儿的脑中。

    她蓦地睁大了双眼,猛然扯住苏三千的袖子,整个人失去身为太子妃应有的气场,急切地望着苏三千:“他还活着,你认识他?”

    “太子妃请自重。”

    苏三千用力拽回自己的衣袖,后退了几步,与卢欢儿保持一定的距离。

    “……”

    卢欢儿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忙低头整理衣衫,稍微收敛了些,对她的态度也没了架子。

    “苏姑娘,是我冒犯了。”

    “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让你清醒点,别再让人步我师父的后尘,若非你自怨自艾我师父就不会来此,更不至于命丧太子府,虽说她的死不能怪你,但也请恕我很难理智。”

    苏三千仍然不气不恼,淡淡阐明。

    像在说自己心中的憋闷,也像是在就事论事。

    “等等。”

    卢欢儿听得云里雾里的,有些疑惑,抬手一挡,确认四周无人后凑近了轻声道。

    “苏姑娘,难道夜卿没有告诉你们,其实公孙门主并没有死,我已命他偷偷将那毒换成假死药了吗?”

    ……

    南关,某处旧宅院。

    这间宅子不小,院中凉亭池潭和石桥皆有,只是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全都已经被杂乱无章的野草霸占,没有人迹。

    房间内陈设凌乱,应该是这家人离开前走的仓促,把贵重的物件都搬走后,便匆忙弃下了剩余的部分。

    满是灰尘的旧榻上,昏厥着一个白衣男人,他双目紧闭,发髻略显松散,手脚已经都被麻绳绑住。

    “唔…”

    沈问倒吸口凉气,面部狰狞地闷哼,恢复意识只觉得脑壳疼得炸裂,好像被什么人给开了瓢似的。

    他逐渐适应脑后的疼痛,龇牙咧嘴睁开眼睛,灵活转动眼珠子,悄无声息查探着自己所在的环境。

    “哈,也亏的能在南关城里寻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沈问嘟囔着评价。

    他腰腹使力,费劲翻身坐起来,没有动剑,轻松解开后背捆绑着手的绳结,活动几圈儿手腕,接着又弯腰解开脚腕上的。

    解绳之余,沈问瞥见所在床榻上的厚厚灰尘,自己今早新换的白衣,已然脏成了水墨画。

    “唉…”

    沈问以一种滑稽的姿势趴在腿上。

    痛心疾首。

    果然,喜欢穿白衣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耐脏,总搞得自己一身狼狈。

    “醒的真早。”

    一人背着手走进房间,看到沈问挣脱了束缚,丝毫不惊讶,淡淡道,“既然醒了,不如过来喝两杯。”

    呼——

    来者扬臂挥袖,将桌上的灰尘全然拂去,拎着两坛子酒放到桌面,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两只陶碗。

    沈问扶着膝盖缓缓起身,顺带用力伸了个懒腰,瞅见绑架自己的人,也是一点儿不意外。

    “把我&39;请&39;来就是这种待遇——到处落灰的房子,还用麻绳捆?”

    沈问撩开挡在头顶的破布,悠哉逛到桌子前,因为嫌弃凳子上的脏污尘土,便没有坐下,抬起一脚踏在上边。

    他拎起一坛酒,东道主般倒进面前两只碗里,还客气地推了一碗给对方,端起自己那碗轻轻碰杯,与之对视。

    “我是应该叫你夜卿夜公子呢,还是…都察院暗部的绣衣御史,万秋澄,万大人?”

    “承蒙厚爱,沈护卫果然还记得我…不对,现在应是叫你听雪门大弟子,沈问沈少侠。”

    太子近卫夜卿,也就是沈问口中所谓的万秋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张人皮放在两人中间。

    这正是他趁沈问昏迷时撕下的那张丑面具。

    “不愧是御史大人啊,真是什么都知道,这易容的小把戏,也就只能糊弄糊弄寻常人家了。”沈问眼皮子都没抬就是一顿吹捧,细细嗅着碗里的佳酿。

    “嗯~好酒。”

    这两个人就跟提前约好了似的,谁的神情都没有透露出半分不可思议。

    “你好像并不诧异,不论是对那个乞丐突然出手的迷药,还是现在我的出现。”

    万秋澄略微挑眉,迟迟未动自己跟前儿的酒碗。

    “瞧你说的,刚刚若不是我有意配合,你还真以为,就凭那小屁孩儿的三脚猫功夫,也能让我中招?”沈问不以为意,抿了一口酒道。

    “这么说,刚刚你是故意的?”万秋澄原本泰然自若,听到此处,神色微微变化。

    回想刚才沈问在巷子里的举动,也确实是有些过于愚钝了。

    他不是这种人。

    “沈问,你就不怕我早已经投奔太子殿下,把你抓来直接交给他处置?你可知,太子如今做梦都想杀你,以立自己的威严。”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不过这不是赌赢了嘛。”

    沈问颇为随意地摊开双手,根本不担心,解释道,“你既没收走我的佩剑,也没取走我的法器,不仅没把我呈给太子爷,甚至还找了这么个破地方——为了掩人耳目。”

    “哼,你倒是和五年前一样有意思。”万秋澄轻哼一声。

    “承让承让,你不是也和五年前一样的鬼鬼祟祟嘛,这次居然都混到太子爷的身边去了。”

    沈问放下陶碗,推手朝他拜了拜,敷衍地奉承两句,忽然想起什么,道,“不过有件事…我本来是有些猜测,却又拿不准,还是得问问你。”

    “还有你沈问拿不准的事。”万秋澄依旧是端坐,仰面盯着他。

    “嘿哟,你这是什么话。”

    沈问故意扭捏作态,见对方不吃这套,又恢复了常色,撤下踩在凳子上的脚,恭敬作揖笑道。

    “万大人,我是想问呢,大人昨日送来公孙门主的&39;尸身&39;,应该不是太子爷的意思吧,如果我没猜错,公孙虞其实…没死?”

    “何出此言?”

    万秋澄收回视线,不再看他,端起面前的酒碗,不紧不慢温吞道。

    “看来是猜对了。”

    沈问歪过脑袋偷瞄他的表情,嘴角渐渐上扬,“若是太子下手,估计尸体早已躺在城外乱葬岗了,又怎会大张旗鼓送来七门?在我看,他与氓北的关系实在算不上体面,不必多此一举。

    既然&39;尸身&39;送来了,定然是有人插手,不巧昨日送棺时沈某就躲在门后,认出了万大人,这两日便琢磨,或许其中有什么猫腻…”

    “所以你认为是我救了公孙虞?”

    万秋澄端着陶碗接过话茬,不等沈问再说什么就缓缓摇了头。

    “既然是潜伏太子身边,我断不会做这种可能暴露身份的事,让公孙虞假死避祸,是太子妃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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