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重犯
那几人闲谈着从阶梯上慢慢往下走去,刚好在阶梯的拐角处,撞上了后边追赶而来的守卫。
“诶,你们几个是刚从外边进来吗?有没有看到两个外来人?”
“什么外来人?”
方才被称作大哥的那人手伸到怀里,抓着一只盘卧的蟒蛇石雕展示出来。
“不管你们在抓什么人,所有守卫听我号令,奉阁主之命,追拿重犯沈问,而且必须抓活的!”
“是。”
看到石雕后,在场所有人立刻单膝跪下垂着头,双手高举过头顶,作出尧天阁独有的手势。
然后这些人便纷纷跟随着大哥下了阶梯,杂乱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呼——”
“呼——”
待他们彻底离开,紧贴着墙壁的二人这才重新贪婪地大口吸食着空气,浑身的紧绷也终于开始放松。
安无岁举在身前的左臂早已开始颤抖,手心不断涌出的血液顺着青筋尽显的小臂流淌进袖子里。
他按住雁歌的手缓缓抽回,连忙扶住自己颤动的左手。
叮——
包裹在二人全身的青光符咒随之破碎,青光如同轻薄的琉璃碎片在空中散去。
“强行使用这术法,果然还是有些勉强啊…”
安无岁强努着令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瞅着真是比哭还难看。
“无岁!”
雁歌喘息着回过神来,赶忙扶住将要摔倒的安无岁。
“无碍,只是方才强行使用了我的精神力尚不能支撑的遁甲术,一时有些虚弱,让我缓缓就行。”
安无岁在她的搀扶下,缓缓靠住凹凸不平的石壁,坐到一处巨石上。
“……”
雁歌盯着他鲜血淋漓的左手一言不发。
凝神片刻,她低下头用力扯烂自己外衫的衣摆,手中用撕下来的红衣布条,俯身就去给安无岁包扎。
安无岁本能地想躲开,耐不住雁歌暴脾气上来了,死死拽着他的手按住也要给他包扎。
“多谢…”
安无岁扯着嘴角道了声谢,不太好意思地偏着头看别处。
“你我还谈什么谢。”
雁歌垂眼认真地将他的伤口包住,确认可以防止血不断往外渗透后,她这才缓缓站直身子。
“你刚刚听到了吗,那些人说要抓沈问。”
“他不是应当和顾公子一起去找贺兰雪青了吗,怎么又变成尧天阁的逃犯了…顾公子人又去哪了?”
安无岁有些不解。
“恐怕又生了什么变故…兴许是沈问的真实身份被尧天阁阁主知晓了?以尧天阁和听雪门这个僵持的关系,沈问若是被他们抓住了肯定要出事。”
雁歌蹙眉思考,“我那天在酒楼看见那个贺兰雪青就觉着她城府好深,肯定不是善茬儿,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想来她早就知道沈问的身份了!
“这样说来…沈问也在尧天阁的地下密道里?”安无岁摩挲着下巴,神情担忧。
“就他那个快要散架了的身子,没了顾浔舟,怎么还能与别人打斗?看来还得赶快找到沈问的行踪。”
雁歌说着,突然一怔,缓缓抬头。
“只是阶梯下边都是追兵,现在…我们要怎么出去?”
她将目光落到这重新关好了的石板暗门,还是和他们刚过来时一模一样,周围没有什么机关根本无从下手。
“这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明白了。”
安无岁仰着头对她安慰地笑了笑。
“刚刚那些人进来时,外边的长廊是一片漆黑,我隐约闻到了蜡油燃烧过的味道,想必是刚刚跟着飘进来的,所以我猜…”
说着他扶着墙壁站起身,走到石板门前,歪着脑袋将旁边的长明灯轻轻一吹。
“呼——”
这阶梯间唯一的亮光即刻消失,两人陷入一片晦暗中。
“喂…”
雁歌被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吓得手里的长枪都差点扔出去,她刚想开口喊安无岁,却被一阵机关的轰鸣打断。
轰隆隆——
石板门在黑暗中自行打开,对面走廊里微弱的亮光透了进来。
安无岁心中暗道,果然是这样,随即他径直走出门去。
站在光明里,安无岁回头看向雁歌,伸出他尚且完好的右手。
“来。”
雁歌抬头看向背光的安无岁,苍白而消瘦的脸庞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
她抓住安无岁温暖有力的大手迈了出去,心中还不断碎碎念。
可恶,这家伙怎么总是这么可靠啊?
踏进石板门另一侧的走廊,这边和他们先前走过的甬道已经完全不同。
石土交杂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路程都镶嵌着铜制的烛台,碎石板铺平的地面也完全不同于峡谷甬道中血迹斑斑的土路。
看起来这里更像是尧天阁内部的装潢。
二人前后打量一番,这个岔路口一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好似随时都要有异兽涌出,另一边则是烛火摇曳的宽阔走廊,看着都很安心。
正决定要往走光亮的长廊走,前边的拐角处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怎么又来人了?”
雁歌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禁低呼,一时间慌了神。
这里无非就两条路,既然光亮的一边来了人,自然只能躲进黑暗这一侧的长廊。
只是这里面实在过于黑暗,令二人心里有些发怵,谁都不想走进去。
“有什么可犹豫的!?”
突然一句熟悉的声音从面前的黑暗中传来。
安无岁与雁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黑暗里探出来个黑衣服的蒙面人,他一手扯着一个,将二人迅速拉进黑暗中去。
防止这两人多话,他甚至用力还将二人揽在怀里,一手捏着一个人的嘴巴。
若不是在黑暗里看不清楚,这画面还当真是滑稽。
这三人刚刚躲好,走廊深处的拐角就进来了四五个黑衣守卫,似乎也是和先前来的目的一样,为了捉拿失踪的沈问。
他们走到石板门前,其中一个提着剑甩出一股剑气,石板门前的烛火皆被吹熄。
黑暗中,又是熟悉的轰隆隆声传来。
没一会儿,墙壁上的烛火又摇曳着自行亮起来,石板门早已经紧闭起来,恢复如初。
见那些人离开了,按着安无岁与雁歌的手也收了回去。
嗡——
“你是谁?”
雁歌警惕着反手转枪,下一秒直直抬起手臂,寒光凛冽的枪尖贴到了那人的脖颈。
虽然方才情况紧急,但她确实看清楚了这人的衣着打扮。
明明就是和外边那些黑衣守卫穿的一样!所以他肯定也是尧天阁的人。
“干嘛干嘛干嘛,刚刚救了你们一命,就这么报答我啊?”
见状那人非但不急,反而还笑着开口。
“沈问?”
安无岁不确定地轻声问。
因为沈问的脸上还带着先前掠来的黑面罩,说起话来闷闷的,和先前的嗓音差了许多,所以安无岁和雁歌才半天没有听出来。
但这种有点贱兮兮的,又带着笑意的清爽嗓音,安无岁实在是想不出来第二个人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