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约定
“凌霄道人,你没事吧?”安无岁颇为担忧道。
“好的很呢。”
凌霄子拨浪鼓似的摇头,用力拍拍胸脯,“这点小磕小碰,还不如与山寂大师寻常切磋时打的疼。”
“真的吗…”
安无岁表情微妙地擦了擦汗。
明明都吐血了啊…
“……”
远处,沈问抱臂不语,若有所思用手指摩挲下巴,轻声呢喃,“居然不是那支白玉笛子?”
回想过去,他与梼杌第一次相遇,就是因为梼杌去离江的乐器铺修笛子,后来沈问在混沌身上也见到过相同的笛子。再之后到了朔风,梼杌还曾将他的白玉笛交给过司南,说是一吹就能唤他出现。
这桩桩件件早就让沈问默认那玉笛才是梼杌的本体,却不曾想那竟真只是寻常笛子,他原身居然是支号筒。
虽说两者都是乐器一类的,却在某种意义上讲,大不相同。
号筒在战前吹响,往往象征着战火和硝烟,而笛子通常伴随歌舞升平,或是隐居的闲人雅士最最喜爱。
沈问望着凌霄子手中的号筒,心里不免五味杂陈。
生来是个凶物,却一心向往和平。
“何其讽刺。”
一夜无话。
朝阳升起,整个雨师山都笼罩在灿灿金霞之下,钟鸣声起,预示着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与昨晚说好的一样,今日沈问等人就要出发前去古莲城,凌霄子也要带着饕餮和梼杌踏上回大昭寺的征程。
几人一大早便告别雨师山,路上沈问还给苏三千讲了昨晚发生的事。
“对了,凌霄道人,借一步说话。”
沈问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揽过凌霄子的肩膀,拉着他快步走远了些,回头确保饕餮还在苏三千身旁才放心停下。
“怎么了?”凌霄子不解。
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先前住持担心南关一行危险,便把饕餮的封印卷轴交给了我,他说紧要关头允许我用这直接将她封印。”沈问低声道。
“那还等什么?赶快给她封起来不就好了…”
凌霄子一听这可好,撸起袖子转身就要回去动手,被沈问忙不迭追上去拦了下来。
“唉等等,你先别急,我之所以要借一步讲话,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件事。”
沈问揽着他神秘兮兮道,“这卷轴呢,我铁定是要交给你的,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回大昭寺的路上让饕餮随你一路同行,不要把她关起来,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沈问难得一本正经,发自内心道,“我希望她能在仅有的时间里多看看这大千世界。”
“……”凌霄子撇着嘴陷入沉思。
“你知道的,那缚仙锁可不是摆设,只要看紧了她,饕餮对你就没什么威胁。”
说着沈问掏出卷轴递过来,轻拍他的肩头,道,“拜托你了。”
“…那好吧。”
凌霄子把卷轴收起来,抬起头来满脸正气,“但是,如果路上她有任何可疑举动,我也还是会把她封起来的。”
“东西交给你了,之后的事,悉听尊便。”
沈问摊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笑吟吟道,“凌霄道人的为人我是十分信得过的。”
下山的路途总是比上山快得多,没一会儿几人就到了雨师山脚下。
古莲城在黎州以西,而大昭寺远在东北,两地背道而驰,双方至此就得要分道扬镳了。
凌霄子背着佩刀,还把号筒装进包裹挎在肩上,原本是计划骑马而归,但因为有了饕餮随行,他便只好租来一辆马车。
沈苏安三人依旧是乘坐来时的马车,只是换了路线,所以一切照常,沈问坐在前边驾车,苏安二人乘车而行。
马车出发时,突然传来凌霄子的呼喊。
“安公子,你一定要把雁姑娘好好地带回来啊!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还做数的!”
他的声音慢慢远去,没有纠缠,逐渐消失在身后的方向。
不过马车的氛围却因此奇怪起来。
沈问忽然撩开门帘,虚着眼问:“无岁,你和凌霄子何时还有过约定,什么约定?”
“咳,咳咳咳咳…”
安无岁似乎突发恶疾,捂着嘴一顿猛咳,汗流浃背,干巴巴道,“什么?许是你听错了吧,我们没,没什么约定。”
……
商丘。
一家戏楼的台子上,孤零零站着个角儿在唱戏,台下只有一人托着脸饶有兴致在看戏,其他的位置均是空空如也。
整座华丽的戏楼里,就台上一个唱戏的和台下一个听戏的,好不冷清。
一曲作罢,戏子收势,那个听戏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折扇,捧场地鼓掌道:“好。”
戏子鞠躬退下舞台,楼里重归平静,但听戏的男人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只是悠闲哼着刚学会的曲子,挑挑拣拣吃着手边的点心。
吱呀。
他的身后传来开门声,从外边进来个小麦色皮肤,身材壮硕的男人,连手里捧着的木头盒子都被衬托的娇小精致。
“台主。”
阿魄止步于那人一旁,双手奉上了带来的盒子,“北梵答应的东西送到了。”
“……”
顾浔舟顺势接过盒子,掀开木盖,入目只有一颗金灿灿的丹药——和他先前在范阳时亲眼看到北梵吃掉的那颗完全一样。
“这人倒是守信。”
顾浔舟把那枚金丹收起来,抬起眼皮,望着空空如也的戏台子,摆了摆手,“把先前准备好的消息给他吧。”
“是。”阿魄应下,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顾浔舟忽然叫住他。
“台主还有吩咐?”
“我有事要离开商丘,近期百闻台的全部事情都暂由你来代理,不要走漏风声。”
顾浔舟自顾自地斟了杯茶,不顾水烫抿了一口,似乎是被刚刚吃的点心给齁着了。
“是。”
阿魄认真记下点头,略微顿了顿,还是犹豫着问,“台主此次可是要去古莲城?要不要属下派人保护您的安全?”
“哦?阿魄,你可真是学聪明了,如今居然都能猜到我要去哪儿了。”
顾浔舟低头吹了吹热茶,有些好奇,随口问道,“那你再猜猜我这是为什么去?”
“还能是为什么?”
阿魄眉角一抽,抠着手指低声嘀咕,“您总暗地里盯着沈少侠的动向,如今众多线索所指,他最可能去的便是古莲,您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要走,可不就是找他去了吗?”
“哈…?”
顾浔舟神情复杂,皱着眉缓缓抬头,用扇子狠狠敲了他好几下,“怎么被你说的我像有断袖之癖一样?真是高看了你,果然还是一样的蠢!”
“……”
阿魄早就被他打骂习惯了,老实地闭上嘴,乖乖受着。
“你以为我从北梵手里讨来这金丹是为什么,摆着看的吗?”
顾浔舟展开银龙折扇轻轻扇动,手指点在那只小木盒上,抚摸着上面的雕刻纹路。
“这种级别的西域秘药,在我手里就是上等的筹码,不拿来和简潇湘那个疯女人做笔交易,可就太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