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似乎总是这样，妥协有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许应冬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
当初对老太太是这样，现在又是对苏榶。可两者之间又不太一样，前者出于被动，后者是他甘愿。
水声哗啦，一如久旱逢甘霖，埋藏在心底的种子终是发了芽。
许应冬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苏榶已经霸占着他半张床的位置，睡着了。
支在床头的平板电脑还播着动画片，画面里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传来，他走近看了眼，发现她看的正是那天画在酒馆外墙的那部电影。
铺满屏幕的绿色画面接连变换，许应冬突然回想起今天下午在商场聊到的，她说她喜欢刺激的东西，但静下来，看的却又是治愈动漫。
还挺多面的。
声音吵着，床上睡着的人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许应冬垂眸看着背对的身影，心口慢慢发起烫。
他的房间是典型的灰白色调，装修也很简单，就跟他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一样，处处透露着无趣。
而现在却出现了一抹粉色，仿佛灰白世界开出一朵花，新奇又明亮，让人忍不住蠢蠢欲动。
夜深，窗外虫鸣歇下，许应冬终于移开目光，暂停动漫，再收好平板，动作轻缓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随后转身，另外拿了一床空调被，去了客厅。
一夜无梦，阳光照进屋子，苏榶抬了抬手，拉过被子盖住眼睛。
但很快，外面门铃响起，她动作一顿，拉下被子，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好半天，才终于想起来她在哪儿。
意识到这，她探手往身侧的位置摸去，凉的。
昨晚的画面涌上来，苏榶望着天花板，整个人呆愣了一会儿，只觉得奇怪。
她似乎想不起来昨晚到底怎么睡着的，明明也没吃安眠药。
外面不知是谁，门铃还在一阵一阵的响，吵得苏榶心里烦，思绪一收，当即掀了被子，光脚踩过地毯，一脸不耐烦地拉开了房门。
脚还没来得及踏出去，几道唏嘘声先从门口传进来。
苏榶闻声抬头，撞上对面两女一男的惊诧的眼神。目光梭巡一圈，没看到男人的身影，她又面不改色地看向几人，道：“早。”
“早、早。”何成看着她一身睡衣，从许应冬的房间走出来，开口的时候差点咬着舌头。
他还纳闷为啥一去就是几天，原来干大事去了。
何成在心里默默给他冬哥竖了个大拇指，真乃吾辈楷模。
他拎过身后两个女生手里的东西，一起拿去了厨房，再回来时，苏榶已经不在客厅了。
“哎，苏榶呢？”他问。
陈可云指了指楼上，“她上去换衣服了。”
何成明了地“哦”了声，表情一变，突然原地蹦了起来，发神经一样的，“卧槽卧槽——”
陈可云眼疾手快拉开站在旁边的吴颖，彼此交换了一个无语的眼神。
昨天事发突然，他们晚上才知道许应冬外婆骨折住院的事，于是今早几人就约好准备一起去医院看望老太太。
但又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冒然去怕不合适，只能先来找许应冬。
结果敲了半天门不见应，以为家里没人，何成就直接拿了藏在花坛下面的备用钥匙，谁知进来就见着苏榶从许应冬房间出来的一幕。
画面虽然冲击，但两个女生的反应远没有何成这二傻子的反应大。
等他蹦完，院子外传来脚步声，是许应冬早起买菜回来了。
不等他进门，何成弹弓一样冲出去，中气十足地喊了声：“冬哥！”
然后就特殷勤地去接他手上的东西，眼神似笑非笑看着他，语气暧昧：“铁树开花了，不得了不得了。”
许应冬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回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大早上的，发什么神经？”
“我哪有，早过扭捏的年纪，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何成手背放在嘴边，凑近道：“我们都看见了。”
说着问两人：“是吧？”
而两人不约而同撇开了脸，因为确实没眼看。
许应冬不知道他神神叨叨说什么，听烦了二话不说先给了他一脚，“是什么是。”
随后提着东西进门，见两个女生都在，他问道: “吃早饭吗？我顺路买了一些。”
猜到他们会来，他一路上豆浆包子油条各样都买了不少。
“好。”
何成挨了一脚，终于安分下来，不情不愿地叼了杯豆浆，去厨房帮忙。
苏榶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下来，陈可云和吴颖正在客厅餐桌吃早餐，一边还讨论着什么店面的事。
见她下来，两人止了话题。吴颖笑着冲她招了招手：“快来吃早饭，趁热。”
继上次酒店的事，吴颖对苏榶好感值拉满，再者她本身性格就直，没什么好忌讳的，倒是陈可云，因为上次的事，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会，颔首打了声招呼。
苏榶没在意，拿着手机，径直走了过去。
厨房动静传来，她扭头看过去，正好撞进男人投来目光，只一瞬，便又移开了，留给她一个若无其事的背影。
见状，苏榶勾了勾唇，转身走向两个女生，问道：“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吴颖挑了杯甜豆浆递给她，兴致勃勃地说：“上次在酒店你不是提醒我说做好物色其他工作的准备吗，回来之后我跟可云就商量了下，决定不找工作了，准备盘个店自己做生意。”
她其实早有这种想法，但家里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做什么生意，就一直不赞同。但上次酒店那个事算是一个契机，让她坚定了这个想法，与其一辈子给别人打工，还要遭受各种职场不公和骚扰，不如自己当老板。
苏榶并不意外，只问：“那你们准备做什么生意？”
“服装。”吴颖说。
这几天她们考虑过面包店，咖啡店，花店等 ，最后两人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做服装。
她们打算做自己的品牌，专门做沙滩衬衫这一块。
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吴颖满怀着憧憬，把她们这几天的初步想法一股脑说给了苏榶听。
苏榶喝着豆浆，认真把她的计划听完，点了点头：“想法是好的，但是你们做过市场调研吗？现在服装市场已经趋于饱和了，你们有自己的客户定位吗？竞争力又在哪呢？”
随着电商发达起来，很多人见到苗头，通过直播买衣服，不可否认最初那批是暴利了，但现在已经出现同质化，大家都想分一杯羹，千篇一律的。
她像个咄咄逼人的甲方，一连抛出几个问题，问得两人一懵，看她们的反应，苏榶就知道她们想的还是太美好。
“这些问题我们也想过。”吴颖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一直没开口的陈可云接了话，挨个回答了她的问题。
服装店这个决定是她们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陈可云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学生，循规蹈矩过了二十多年，在吴颖的提议下，也决定试一试。
做沙滩衬衫这个想法是她提的，海镇近几年旅游兴盛，而来了海边，游客也钟爱入乡随俗，尝试本地穿搭，所以沙滩衬衫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但沙滩衬衫随便往海岸的服饰店一走，随处可见，只是花色和款式都一样，难有新意。于是她们决定从这方面入手，做原创。
手里豆浆见底，苏榶对她们这个服装店的定位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扔掉空杯子，她拍了拍手，又问：“那你们有资金吗？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投资。”
“真的吗？”听到投资，吴颖眼睛都亮了。
她们最近愁的就是这个。
“嗯，你们自己商议好，钱我随时可以出。”
厨房里，鸡汤已经上锅熬着了，里面两人得了闲，出来就听到三人一拍即合，说好服装店的事。
半开式厨房不隔音，她们刚刚的谈话一字不落落进两人耳里，许应冬再一次对苏榶有了改观。
察觉他探究的视线，苏榶抬眸迎上，“怎么了？”
许应冬在早餐袋里拿过豆腐脑，想到刚才她那些话，笑了笑：“我发现你懂得还挺多的。”
“这才哪到哪。”苏榶不在意道，拉了凳子在他身边坐下，“我以前还想过开书店呢，我爸怕我闹着玩，让他秘书用word列了满满一页的问题，另附一页的风险评估，让我考虑清楚，回答完那些问题再告诉他还要不要开。”
许应冬侧耳听着，旁边的何成好奇问：“那最后书店开了吗？”
“没有，因为我就是闹着玩的。”苏榶指尖敲着桌面，漫不经心道。
她那时候也才十五岁吧，轻躁狂期间想一出是一出的，他爸也就是知道，才这么做的。
许应冬轻笑着摇了摇头，他就猜到会是这样。
何成咂舌：“还的是你。”
话音刚落，听到厨房灶台传来动静，他猛地一拍脑袋，“完了，汤！”
何成火急火燎跑进厨房，另外一边两个女生还在琢磨服装店的事，大家各自专注自己的。
见没人注意这边，苏榶得了机会，忽的低头，凑到男人耳边问:“昨晚睡得好吗？”
“咳！”
一口豆腐脑呛进喉咙，许应冬猛的咳嗽了声。
其他人的注意被吸引过来，吴颖问了一嘴: “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呛了下。”许应冬伸手抽过纸巾，警告地看了苏榶一眼，后者半点不见收敛，反而得寸进尺起来。
她眼尾勾笑，伸手在他背上拍着，继续道:“我睡得挺好的。”
警告无用，许应冬选择离她远点。刚想起身，手腕一重，苏榶将他拉住了。
“你害什么羞，他们都看到了。”她说。
许应冬:“看到什么？”
“看到我从你房间出来的，他们应该都以为我跟你睡了，我们已经撇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