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两人不约而同转过头,就见原本应该在店内的四人,此时都站在外面,脸色各异地看着他们。
就连一向最擅表情管理的贺延叙,这会儿也难得露出吃惊的神情。
“……”
空气凝固了似的,只能听见耳边呼呼吹的风声。
然而苏榶抬了抬眼,在对面几双眼睛的注视下,面不改色松开男人的手。而后揉了揉咬疼的腮帮子,看向几人:“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额,我们就是看你们那么久没回来,出来看看。”
何成支支吾吾地说,余光一边瞥向许应冬垂下的胳膊,亮光下,上面一圈肉眼可见的牙印。
啧,下口可真不轻啊。
许应冬收了下胳膊,眼看玻璃门里端菜的店员,清了清嗓子,出声结束了当下略显怪异的气氛:“先进去,在上菜了。”
贺延叙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行。”
其他人很默契地点了点头,回到饭桌也很给面子地没有多嘴问。
几人口味差不多,点的菜都加了辣,苏榶吃不了,也没想吃,进店后就坐边上,无聊地在手机里找出开心消消乐打发时间。
何成见状,犹豫了会儿,还是觉得让人看着他们吃不太好,于是刚想再问问,有个店员在这时候端着一碗糖水出现。
“你们的糖水,请慢用。”
紧接着,未等何成开口,他就眼看着许应冬搁了筷子,伸手,把那碗推到低头玩手机的人面前。
身前阴影覆下,苏榶头也没抬:“我不吃。”
许应冬:“甜的。”
名字叫糖水,其实就是夏日甜品。里面都是芋圆、红豆、西米露之类的,然后淋上一层椰奶,甜不拉几的,但是很好看。
受众基本上是女生。
苏榶试着尝了一口,眼神一亮,抬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甜的?”
许应冬收回视线:“随便点的。”
“……”目睹全程的何成真的很想翻个白眼。
没错,特意喊住他,然后随便加了个糖水。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也不过这两人play的一环罢了。
而同样目睹全程的吴颖默捧起自己的海鲜粥,脸都快埋进碗里了,嘴角全程都没有下来过,一旁的贺延叙也笑着,一脸看戏的表情。
只有陈可云安安静静的,垂眼藏下了所有的情绪。
宵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外面的风终于把雨吹来了。霎时间,雨势又急又猛,砸在雨棚上,噼里啪啦响得跟鞭炮似的。
都没想到会下雨,谁也没带伞,只能在店里等雨停。
然而苏榶最烦的就是无所事事地等待,这会让她无端地焦躁。特别是在当下正正处于轻躁狂的阶段 ,她只愿意把所有精力用在她认为有意义的事上。就连睡觉,对她来说都是浪费时间。
等待的过程中,她不停地回头看向窗外。见雨势未减半分,燥郁慢慢爬上眼底,让她忍不住地拿指尖敲击桌面。
许应冬察觉她的动作,不自觉回想到第一天见面时,她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停地敲击东西,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
“这雨下不久。”他说。
“嗯?”苏榶注意力都在外面,一时间没听清,茫然地看向他。
许应冬哭笑不得:“我说这雨最多再下个二十分钟就能停。”
“真的?”
见她迫不及待求证的眼神,许应冬无奈点头:“真的。”
这种造势的雨一般都下不了太久,风把云吹开了,雨很快会停。
苏榶看不懂天气,但选择相信他,于是慢慢做了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很快,她的视线落在男人露出的半截小臂上,一圈牙印子赫然跳进了眼里。
刚才在外面没注意,现在一看,竟然有些泛紫了。
苏榶顿了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她干的时,冰凉的手指已经摸了上去。
许应冬本能一愣,不动声色地收了收手。谁料下一秒,苏榶更加明目张胆地靠近,手臂一抬,横在他嘴边。
“要不你咬回来。”她道。
这下别说是许应冬,其他几个听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也愣下。
许应冬最先反应过来,好笑地推开眼前皙白的手腕,“不用。”
“我不怕疼。”苏榶坚持道。
可许应冬还是摇头拒绝。
一旁关注着俩人的何成见此,也不知道戳中了哪根神经,扑哧一声抽风似的笑了起来。
然这笑声未影响到苏榶半分,反而突然较起真,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让你咬你就咬。”
她声音不大不小,但从动作,许应冬已经察觉她的情绪不对了。正要开口,突然刺耳的刺啦声传来。
紧接着,“哐当”一声响。
是苏榶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手肘扫过,不小心撞落了水杯。
杯子里的水洒了她一身。
何成的笑在这时戛然而止,手忙脚乱地递纸巾给她:“没事吧?”
“我去下洗手间。”苏榶没接,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何成拿着纸巾的手还悬在半空,茫然转过头看许应冬,“该不会生气了吧?”
许应冬看了他一眼,没接话。何成见状,瘪了瘪嘴,识趣地没再多嘴。
一如之前所说,这场雨很快就停了。
但十多分钟过去,苏榶仍旧没有回来。
许应冬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眼,犹豫了会,准备起身过去看看时,陈可云察觉他的意图,先他一步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吧。”她说。
“行。”时间不早了,许应冬倒也没再坐回去,直接站起身,“我们去外面等你们。”
-
下了场雨,外面凉快了不少,风一吹,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吴颖家离得远,在晚点怕不安全,就说先回去了。何成跟她一个方向,正好顺路,也就一起先走了。
许应冬叮嘱完他们注意安全,回头见贺延叙还在,便道:“你也先回去吧,不是说事务所还有一堆事。”
“又不急这会儿。”贺延叙笑,脚尖踢了踢路边的树桩,语气难得调侃:“栽了?”
许应冬知道他在说什么。
两人同龄,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认识二十多年,他们比谁都了解彼此。
许应冬没回话,隔了一会儿,贺延叙才听他哼笑了声,说:“不存在。”
贺延叙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也跟着哼笑了声,毫不留情地拆穿:“那你倒是别一直盯着里面看。”
从出来到现在,都看他回头盯了好几回了。
“……”许应冬气笑了,“滚。”
但调侃归调侃,玩笑开完,贺延叙叹了口气,看着他道:“这么多年了,你真不打算为自己考虑考虑,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没有七情六欲的圣人了?”
他知道许应冬重感情,早几年为了梁绘和老太婆辞掉前景大好的工作回来,他表示理解。
可这么多年过去,眼睁睁看着他除了妥协就是妥协。以前那么狂的一个人,现在连最初的脾性都磨没了。
贺延叙恨铁不成钢的话像根刺扎进许应冬耳里,但他也只是好脾气的笑:“这是两码事。”
贺延叙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无奈叹息之下,他拍了拍许应冬的肩,“行吧,反正怎么说也没用,那我就只提醒你一句,可别陷进去了。”
许应冬抬头:“嗯?”
贺延叙:“苏榶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上一次在酒馆他只是觉得苏榶有点眼熟,但就在昨天,他因为一些资料跟大学的一个同学联系,两人无意聊到当初刚毕业去实习那会,当时的记忆涌上来,他突然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苏榶了。
就在他毕业拿简历京市头部企业面试的时候。
当时他们还是群初入社会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外表装扮得再成熟,骨子里的怯懦还是轻而易举就能被识破。
苏榶就是在他们在大厅等录用结果的时候出现的,一身运动服,面无表情地拖着高尔夫球杆从电梯里出来,身后一群人惊恐地跟着,谁也不敢拦。
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那个身影踏上高层专用电梯之后,他听见身边有人小声说:“看见没,那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我们千辛万苦都不一定到达的终点,人家出生就在那。”
起初他并没明白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他们那天去面试的那栋楼,是她家的。
后面的话贺延叙没有明说,但许应冬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笑了笑:“我知道。”
苏榶于他,不过就是今晚的烟花,绚烂美好,但也转瞬即逝。
他还没蠢到犯傻的地步。
-
时间不早,再加上雨停了,店里吃饭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老板和老板娘也开始收拾准备关店了。
陈可云走进洗手间的时候,苏榶刚调整好情绪,对着镜子正在补妆。
可看到镜子里出现在身后的人影,她嘴角扬了抹笑,透过镜子看她:“要补妆吗?”
她自如地把手上的粉饼递过去,脸上笑盈盈的,看不出刚才的半点烦躁。
陈可云没说话,也没接,定定地看着她。
洗手间的灯装在天花板正中的位置,白炽灯光直挺挺的打下来,对于脸上有瑕疵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但对苏榶没有半点影响,皮肤依旧白得透光。
陈可云原以为自己会嫉妒,但此时此刻只有羡慕。
苏榶见她不为所动,也没觉得尴尬,将粉饼收回去,正要转身去洗手,突然听身后人问她:“你喜欢许应冬吗?”
苏榶伸出的手未做停顿,很快够到水池,打开了水龙头。
水声哗哗,她回得坦然:“对啊。”
倒是陈可云愣了愣,“可是你们才认识几天的时间,你都不了解他。”
苏榶关掉水龙头,水声消失,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点任性:“这有什么关系,时间还长着呢,慢慢了解呗。”
“……”陈可云不甘心,“那你喜欢他什么?”
苏榶这次没再接她的话,擦净手上的水渍,转身,眼尾带笑看向她:“那你呢?你又喜欢他什么?”
小心思被戳破,陈可云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个头,“我没有,我、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朋友啊,”苏榶笑意渐深,没有戳穿她,“看吧,能让你们这群人这么袒护,足以见得他至少在人品上是过关的,难道不值得我去喜欢?”
话被绕开,陈可云有些语无伦次道:“可是你们……”
她想说不合适,但这三个字未等出口,她就见眼前的苏榶笑着朝她身后的方向招了招手。
陈可云回头,许应冬就站在不远处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