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指尖碰上，苏榶明显察觉男人身体猛地僵住，紧接着脸色一变，捉住身前那只手，沉声问她：“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榶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惊慌。
怪难得的。
她若无其事收回手，眼尾勾起笑意，望着他：“不做什么，就是看看你有没有腹肌。”
答案是，有的，而且不止一点。
“……”
许应冬嘴角抽动：“你管这叫看看？”
用手贴上去的看？
“就摸了一下，这么小气。”苏榶顺势反握他的手，奔向自己，“我的也可以给你——”
后面那个未出口的“看”字，在许应冬眼疾手快的动作下，被手动消音了。
他是无奈又好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老是……”
苏榶被他捂了嘴，眨巴着双眼睛看他，瓮声瓮气问：“什么？”
她睫毛轻飘飘地扫过手掌，鹅毛拂过似的，挠得人心痒痒。
许应冬眸色渐深，松了手，将瓶装矿泉水递进她手里，“没什么。”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自暴自弃地深吸了口气，转身要走，却对上一双情绪复杂的眼睛。
刚才两人的互动陈可云都看在眼里，心里酸楚蔓延，逼得她忍不住鼻尖泛酸。
许应冬并没注意，颔首跟她示意了下，抬腿正要走，陈可云出声喊住他。
“应冬。”
“嗯？”许应冬止住脚步。
陈可云欲言又止，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下，沉默半晌，到底只问了一句：“阿成呢？”
倒也巧，她这话一问，就听见何成远远地喊了一声：“我来了！”
“……”
不知怎么，何成的突然打断，让陈可云紧绷的弦一下松了。
孩童时期的情谊，延续至今，她已经很知足了。可如果真的因为她今天的一时冲动戳破那层保护纸，以后连朋友也做不成，她想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的。
意识到这个，陈可云突然羡慕起苏榶，因为从小养成的性格，她永远也做不到她那样大大方方的模样。
天空已经黑下来，天边泛起一片蓝，台上正在演唱最后一首歌。
眼看乐队演唱即将接近尾声，陈可云收好心思，喊上吴颖走了。
舞台上灯光柔和，这最后一首歌一改前面的造势，节奏变得舒缓，歌词缱绻，是首情歌。
下面有人配合着，舞台背后的投影荧幕开始投放起今晚主角两人的照片。
跟每一个被求婚的女生一样，女主角先是疑惑，而后不可置信，最后是反应过来的感动。
镜头给到女生，有人将她请上台，陈可云和吴颖一人负责送花，一人负责头纱。
至于后面的流程就大同小异了。
台下很多观众并不知道这个环节，但也不妨碍惊喜之余的起哄和欢呼此起彼伏，“答应他！答应他！”
气氛到这，苏榶也彻底放飞自我，踩上椅子，手作喇叭状，加入了起哄群众。
恰逢此时许应冬交代完事情回来，隔着老远便看见站凳子上手舞足蹈的苏榶。
许应冬望着那道背影，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词。
生命力。
很少有人用这样一个词来评价一个人，但对于苏榶，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贴切的描述词。
或许是因为之前与现在的极大反差呈现出来的，就像一株眼看着要枯死的玫瑰，残花将落之际，却又忽然在某个不知名的清晨孕出新的花苞。
那是一种让人为之惊喜的生命力。
而另一边的苏榶不知不觉间，在一声声起哄和喧嚣声中慢慢被吞噬，陷入了一种无名的狂欢中。
眼前的时空扭曲，画面一转，她成了人群的焦点。夸赞和欢呼从人们口中溢出，幻化出实状，漂浮在空中。
“天才画家”、“天赋型选手”、“冠军”……
诸如此类的头衔将苏榶紧紧环绕，她脸上洋溢着得体的微笑，满心喜悦接受所有属于她的荣誉称号。
渐渐地，膨胀的喜悦让她忍不住翩翩起舞。她摆出最完美的舞姿，慢慢的，凌空跃下。
望着那道一脚踩上椅背，势要跳起的身影，许应冬眼皮一跳，不等意识反应，身体已经率先一步冲过去。
苏榶踩翻椅背的瞬间，失重感让她的意识回归，除却心惊，只能认命地闭上眼。
然而，她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腰间出现一只灼热的手掌，苏榶怔然片刻，视线缓缓上移，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本能驱使她喊了一声：“许应冬。”
话音未落，一簇烟火划过黑夜。
“咻——”
“砰！”
夜空中烟火绽放。所有人的注意从求婚现场转移，纷纷拿起手机，记录这一刻的璀璨。
烟花划过半空，留下独属当下这份美好的痕迹。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 ，呯呯呯的声音不断地从耳边传来，苏榶忽然分不清那到底是远处烟花的声音，还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又或者……
“许应冬。”她又喊了他一声。
男人垂眸：“嗯？”
苏榶向他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许应冬半信半疑俯身，鼻息喷洒，他听见她说：“你心跳好快。”
语落掌心附上男人心脏的位置。
许应冬眼神一沉，嘴角几近绷成直线。他抓住胸前捣乱的手，低声警告：“别闹。”
“真的，”苏榶眼里闪过狡黠，“不信你自己听。”
她附耳贴上。
咚，咚，咚……
每一声都沉稳有力，只不过失了原有的频率。
但又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让人感觉莫名舒心，效果不亚于小时候时常听的晚安曲。
“站好，我放手了。”许应冬只觉得荒唐，抽身退开，喉结微动：“苏榶。”
“怎么了？”她漫不经心应。
“你男朋友知道你在外面这样吗？”
苏通本来低头整理裙子的褶子，听到这话手头动作一顿，过一会儿，突然抬头笑了，“哪样？”
她往前迈出一步，伸手，探向他左胸，“这样？”
说着另一只手又作势要贴上他的小腹，嘴角勾笑：“还是这样？”
“你……”她这么折腾，许应冬都快要没脾气了，后退两步，避开那双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手。
苏榶不过是逗他，没再上手，言归正传道：“放心吧，他不会知道的。”
不存在的人，谈何知道不知道。
-
烟花落幕，集市成了人群下一个目的地。苏榶下午路过看到的空摊铺，这个时候全都摆上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彩灯挂了一路，自备的音响放着是当季的网络热播歌曲。
许应冬在沙滩那边还有工作，先走了。苏榶一个人逛了一会，淘了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比如丑萌丑萌的香肠嘴喷雾瓶，咸鱼钥匙扣，米粒胸针。
甚至还有些干嘛用的都不知道，反正看着好玩的就买。但也有比较正常的，棒球帽，毛绒玩具和沙滩衬衫之类的。
一路走过来，她手里的东西都快拿不下了。
集市的尽头离酒馆不远，苏榶提着那对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踏进了酒馆大门。
许应冬不在，酒馆只有几个服务生在。这会游客都在集市和沙滩，客人也就少了一半，那几个服务生因此得了闲，趴在吧台玩手机。
苏榶认识其中的一个，但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走过去，把手头东西往吧台一放，揉着手腕在一旁的高脚凳坐下。
“你好，”姜小均注意到她，愣了愣，问：“要喝点什么吗？”
苏榶摇摇头，看他一眼，回头随便拿出一个包装袋，里面是什么她也不知道，直接推给他：“送你的。”
“啊？”姜小均一懵，反应过来连忙推脱，“我不能要，冬哥会杀了我的。”
无功不受禄，而且据他这几天观察，冬哥跟眼前这美女关系绝对不简单，所以东西更不能要。
“他不会。”苏榶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塞进他怀里，说完回头又拿出几个口袋，发过年红包似的，给吧台里的几个服务生一人分了一个。
甚至给不在场的那几服务生也预留了几份。
“……”
几个服务生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正面面相觑不知咋办时，许应冬回来了，他们瞬间跟看见救兵一样，眼睛都带冒绿光的。
许应冬莫名其妙：“你们怎么了？”
话落看到几个人手一个购物袋，抽风似的给他眼神示意，再看悠闲坐在那挨个拆东西的人，他大概猜到了什么。
“收着吧。”他后面找机会还回去。
看着吧台摆放了一排的袋子，许应冬也没觉得惊讶。毕竟有过首饰批量送到他家的先例，现在这种情况，实属常规操作。
苏榶正好拆完手上的包装盒，抬眼看到站在灯光下的男人，勾唇一笑，把东西递过去：“这个给你的。”
是一个小女孩的陶瓷小雕塑，穿着黄色连衣裙赤脚坐在玻璃球上。
许应冬瞥了眼：“我不要。”
“你要。”苏榶坐在高脚凳上，手越过吧台，够到他的衬衫衣领，一用力，将人扯近。
许应冬反应不及，等回神，胸前口袋已经鼓起一团。
是苏榶把那小雕塑放进了他左边的衬衣口袋。
然而这个姿势，错位的角度更像苏榶扯过他接吻。
一切发生得太快，而且过于震撼，姜小军直接看呆了，恨不得当场给苏榶比个赞。
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没想到他平日里多么有威严的冬哥也有今天。
震惊的不止是在场的几个，还有正好出现酒馆大门的四人。
何成直接惊掉了下巴，不可置信地问身边人：“贺哥，我没看错吧？”
“相信自己的眼睛。”贺延叙笑笑，“进去吧，咱别站门口挡路了。”
“我们也进去吧。”吴颖激动地拉过陈可云。
太刺激了，就这么一个晚上，她是真的越来越佩服苏榶了。人美大方不说，就连拿捏男人的路子都这么野。
苏榶就是像送个礼物，雕塑放进许应冬口袋，随即松开了他衬衫衣领。
眼看被她拽得起皱，苏榶还想帮他理理，但身后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她回头，见是吴颖和陈可云，当即转回身，挑出所剩无几的几个口袋，“这是给你们的。”
在场的和不在场的，每人一份，刚好送完。
何成兴致冲冲接了礼物，路过苏榶的时候，冲她竖了个大拇指：“牛。”
苏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也没在意，回头让吴颖和陈可云拆开看看是什么东西。
“好呀。”吴颖说。
陈可云看向手里的袋子，回想刚才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心头密密麻麻的酸楚又涌了上来。
苏榶注意到她：“你也拆呀。”
“嗯。”陈可云勉强地笑了笑，“谢谢。”
苏榶视线移开，她又抬了抬头，在迷离的灯光下精准寻到那抹身影。
与此同时，她看见原本跟其他几人相谈甚欢的男人，不经意间抬眼，瞥向这边。
而那道目光的尽头，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