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雾海 10
等等看，等什么？
许欣心追问李斯特，是不是胜券在握，要在音综上搞什么惊人的大节目，只收获了一吨保密警告。
报名内部竞聘后没几天，许欣心收到初筛通过的通知，要求所有人提交一个模拟现场报道的视频，再做一轮线上筛选。
许欣心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李斯特，换来了一趟巨星造型间深度体验游。
嘉百乐见到她满脸惊喜，一个飞扑抱住，又伸手捏捏她腰：“你是不是瘦了好多？增肌啦。”
“还真的是要出道的样子。”她拿检视模特儿的刁钻目光，上下打量一番许欣心，“到时候上节目了发链接给我，我也想做数据！”
圈椅里无处躲闪，许欣心看到她又微妙愧疚，手足无措地放任她贴贴。李斯特不耐烦地叹口气，忽然抬手揪住嘉百乐身后的卫衣帽子，一把将她扯开。
“这里不是法国，”他冷声道，“你吓到她了。”
“我的衣服！”嘉百乐尖叫一声，气鼓鼓地整了整帽子，笑得张牙舞爪，“哥，我说，你真应该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啧。”
吐槽完毕，她看眼时间，和许欣心挥手，“我出去等几套首饰再来。”
许欣心和她道别，目送她出房间。
“法国是？……”收回视线，她疑惑。
李斯特立在她身后，望向镜子中映出的她，“她小时候移的民，法国念的时装学校，被传染得很厉害，你别管她。”
许欣心“哦”了一声。
犹豫几秒，她垂眸：“你们好像很熟。”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她总感觉嘉百乐和李斯特之间，有种彼此知根知底配合默契，开玩笑也不需要讲究顾忌的cp感。
李斯特沉默了一会儿。
许欣心抬眼透过镜子看他，只见他欲言又止，表情一下变得很古怪。
“呃。”许欣心抢先一步替他着急起来，“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方便说的，那我不问了……”
李斯特摇头。
但还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熬了半天，他出声。
好像为了要让她听清楚点，他一字一句地，咬着字道，“她、是、拉。”
许欣心：“。”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噢。”
“真听懂了吗。”李斯特俯身下来，从后面环住她，“你觉得，我为什么不想她碰你？”
……大概是，懂了。
但，不是很想懂。
“要不，还是换个造型师吧。”李斯特轻声呢喃着，冷不防轻咬了下她耳朵。
许欣心剧烈一哆嗦，险些从椅子上弹起来。
“你、你干什么……”她颤着声往外躲。
“亲你啊。”玩弄恶作剧的人坦然得不行。
看了眼门的方向，许欣心和他讲道理：“不是，嘉百乐不是出去拿东西吗，她很快就回来的。”
“那就让她看。”李斯特满不在乎道。
修长指尖摩挲她颈子，几乎不需使什么力，就能迫使她抬头起来，迎合亲吻需要的角度。
预感不祥，许欣心抽了口气。没来得及闭眼，就被李斯特吻住。
两片唇交叠，轻易交换呼吸，一个滚烫的深吻。
分开时两人气息都有点急促。许欣心拿手捂着嘴，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瞄了眼上方的人，又不好意思地将头埋下去。
“都亲红了。”她声音细弱，轻到几乎听不见。
李斯特点点头，意外地没说什么浑话。
半晌，他轻咳一声：“我出去一下。”
拎起外套，他转身向外。许欣心目光追着他，不意窥见他耳尖上泛起的薄红。
镜中照出的女生，不觉也随她动作，悄弯起了唇角。
视频录出来的效果，许欣心不是最满意。
和她想的差不多，一面对镜头她就局促不安，讲话拿腔拿调不自然，眼神偶尔晃荡，还有些细碎的小动作，看起来显得不够大方。
ng自己很多次，挑出一版凑合的先交出去，她老老实实继续上她的课。
过好几天，她后知后觉，终于想起来和身边的顶流巨星请教：“这不对啊。”
李斯特：“？”
“为什么你可以我不行呢？”许欣心比划一下，“你上创星那会儿，出镜经验也没那么多吧，可是第一期，你不就很坦然地表演了‘那个’吗。”
假装没看到李斯特晴转阴的神色，她继续往下复述：“要成为‘最好的偶像’什么的，还有，嘲商驰带队编的那个舞是，‘脱衣舞俱乐部’什么的……”
“好厉害。”语至最后，许欣心话锋一转，“都不会觉得说不出口，不会紧张吗。”
也不知是嘲还是夸，也可能两者皆有。李斯特似笑非笑瞥她一眼，别开脸向车窗：“你就非得说这个？”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感觉再说下去越描越黑，许欣心放弃绕弯子，“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适应镜头的独家窍门。”
“很多明星镜头前后两个人，以前常常以为是团队给人设，但现在轮到自己，才发现真的很难避免这一点。”
镜头注视下，她变得不像自己。下意识地拿捏腔调控制肢体，想表现得更美、更好，结果收获了更假更尴尬。
“可你都一样。”许欣心思忖道，“有没有镜头，你都是你自己。”
李斯特默了片刻，声音不温不凉：“这是什么好事吗。”
许欣心：“装扮成别人的样子，可能是很不错。但那又能装多久呢？是不是还会担心被戳破，直到被戳破那天到来前，可能都还要活在担惊受怕里。”
“所以本来是什么样，就表现出什么样。”许欣心认真道，“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
李斯特嗯了一声。
半晌，他开口。语调平铺直叙，听不出特别的情绪。
“没有秘密。”他说，“习惯了，就好。”
许欣心点头。
以为他讲完了，却又听到那把磁性微哑的嗓音，沉沉地响起。
“是这样的。”李斯特打过方向盘，眼神定定，望向夜色中一片昏蒙的车前窗。
“如果你的家里，从小就装了三十多个摄像头。”
“你也会习惯的。”他淡声道。
许欣心怔了怔，一时没想出来怎么接他的话。
除了特定时刻，平日里相处，李斯特几乎不提自己的家事。就算讲到也只是泛泛略过，听不出他的好恶看法。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听到他主动表达态度。
“那不也很好吗。”许欣心想了想，“说明你生来就是要做大明星的。”
“现在也，愿望显化成真了。”她语气肯定。
李斯特目光微讶，看她一眼。
他笑起来，“或许吧。”
将李斯特轻描淡写的话语记在心里，许欣心选择熟能生巧。
一两遍生硬就多来个十几二十遍，害怕在人面前演讲，她硬着头皮，摇听众来陪练。
最开始只有闺蜜朱眺一个人，后来加场，李斯特给她安排的几位助理也参与进来。
再来是嘉百乐和黄瑞坤友情客串充当观众。有一次公司走廊上遇到甄玲，许欣心也鼓起勇气逮住她，请她指点自己。
休息日课程结束后，许欣心飞奔去录音室找李斯特，被男人逮在门里，一顿诘难。
“哦。”李斯特将她一下抱起放到桌上，语气几分幽怨，听着很是可怜，“谁都可以，就我不行？”
实际一点儿不饶她，修长手指拿她腰肢当钢琴摆弄，指尖轻拂，痒得人抓心挠肝。
许欣心笑得好想哭，胡乱推他，又使不上什么力，“那，那有什么办法！……唔啊，我就是看到你，就会紧张……救命，不要，求求了放过我知道错了……”
李斯特停手，将她揽过来，在她面颊上啄一口。
“所以？”这是摆明了要她来哄。
按了按胸口，喘了口气，许欣心抬头：“我没错啊。”
赶在下一秒前，她眨眨眼，飞快换一副乖顺语气：“所以，你是压轴嘛。”
听完她的模拟报道，压大轴的唯一顶流，没给出任何具体的评价。
他只说，“带他们去现场吧”。
这就够了。
面试当天，许欣心带好材料，低调离开工位上楼去指定的会议厅。
门口，她和海底捞的两位火锅搭子不期而遇。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给干沉默了。
半晌，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开腔：“咳，那什么，我还以为你们都不感兴趣呢。”
另一个帮腔道：“我也是啊。不是要考试的吗？你们竟然都考过啊。”
许欣心淡定道：“大学里班级同学都去考了，就跟风去了，没想到还能派得上用场。”
她左右看看这两位：“那，我们都加油吧。”
看看，说什么不卷不卷，果然都是骗人的。她要是真信了，那可不就傻眼了吗。
抽完考题，所有人都坐在小会议室里等叫号。到场的人意外地多，其中不乏其他组里很有能力的同事。
许欣心情绪平静。对她来说，能站出来走到这里，已经是她力所能及迈出的一大步了。
大会议厅里齐刷刷一溜排开八位考官，场面颇为压迫。许欣心走到定点，微笑问好：“各位评委老师下午好。我是娱乐媒体三组的许欣心……”
摄像机无声录制，记录下她初次登台的一颦一笑。
做完现场抽的题，又回答了考官问的七、八个问题，许欣心和评委道别，推门出去。
一个同事凑上来热切私语：“你进去好久啊。怎么样，是不是有希望？”
“很久吗？”许欣心拍了拍自己还在发热的脸，仍有种手脚不知往哪放的混乱。
“时间长好吧。”同事小声道，“听说没到十分钟出来的，好像都直接给挂了。”
许欣心笑着点点头，感谢了她的好意。
出写字楼吹了会儿风，她看见路边一家新起来的网红奶茶店排长队，也跟着过去，安静跟上队尾。
举起手机，按了张照片。
「一闪一闪：喝奶茶吗[干杯]」
没等回答，她搜索李斯特工作室附近的奶茶店，下了一个几十杯的超大订单。
他还她一张照片。工作室休息区的长餐桌上，脆生生的水晶杯，垒起一座辉光闪烁的香槟塔。
「astro旅行家：晚上有时间？」
这是要在工作室开趴？
……半场开香槟，还用别人的地方，会不会不太好。
慢吞吞打着字，许欣心改了主意。动动手指，她删掉未说尽的半句话。
「一闪一闪：当然[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