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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归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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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孟春,晨光微熹。

    天凤朝改姓紫后,几十年来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百姓脱离了战乱的阴影,纷纷过上了富庶和平的生活。

    极目远眺,男女老少熙熙攘攘地散落在街道上,女子光明正大地昂首阔步,男子却是纷纷掩在帷帽下,纱巾挡住了样貌,更有甚者,连身形都掩盖地密密实实,唯恐被人瞧见真貌。

    天凤朝女风彪悍,以女子为尊,女主外男主内,男子甚少在外抛头露面,待到成人礼后便可许亲婚嫁,生女育儿。

    近日的皇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蛮人北袭,戍边将士英勇退敌,并成功击退了蛮族数万大军,如今镇国大将军凯旋,凤帝特地在白虎门宴请文武百官,共庆荣光。

    没曾想,宴席之中混进了刺客,凤帝性命危难之际,暗卫统领崔鸿舍身相救。崔鸿本已官居一品,此次又被凤帝特赐爵位,封为“鸿郡王”。

    清河崔氏,世家大族,一时间更是风头无两。

    崔家府邸,管事正在命人更换牌匾,凤帝亲笔题字的“鸿郡王府”,百官无不艳羡,礼车跟随官员进进出出,都是来恭喜崔鸿的。

    崔鸿立在大厅,一袭黑色箭袖的暗卫统领服饰,腰间佩着黑色的玉牌,身杆挺拔像一把锋利的铁枪,眼神锐利,周身气质温厚沉静,面上带着无怒自威的笑容。

    “你啊,都是郡王了,人家来贺你,怎的这副神情?”

    崔家主君陪在妻主身边,将崔鸿一切看在眼里,不免嗔怪她过于严肃,吓到了前来贺喜的官员们。

    “没什么。”

    崔鸿眉间三条细痕,愁思难掩,似乎有说不出来的心事。

    崔主君稀奇,往日暗卫事杂事繁,也不曾见她如此,当真是出了他不知道的要紧事情?

    “到底怎么了?”

    见周围无人,崔主君连忙问崔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真的无事。”

    崔鸿笑道,看向自家主君清明如水的目光,简简单单,将心间烦闷一一宽慰。

    崔鸿被封为郡王,连同夫郎和两个女儿都一一封了名号,崔主君现下已是鸿王夫,嫡女崔墨为安平郡主,幼女崔鹉为秀廉郡主,凤帝喜难自胜,竟命崔鸿三日后携家眷前往永寿宫,参加皇族内宴。

    嫡女崔墨自小跟随着父母长大走动,幼女崔鹉三岁拜师蓬莱,十多年未归家,期间皆以书信联络,如今封为秀廉郡主,凤帝特意召她进宫面圣。

    崔鹉生下时便体弱多病,前代凤帝特许其留在蓬莱修身养性,“国丧”时崔鹉不得返,也免了她的罪过。

    如今凤帝却以封号为由,召她归来,这让崔鸿心下不安。

    崔主君身居后院,终是看不到朝堂上的明争暗斗钩心斗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凤帝真把矛头指向了崔鹉,凭自家主君护女心切,势必时时刻刻担忧女儿受到伤害。

    是以崔鸿不能明说,只能硬生生转移话头。

    “我啊,就是在想绣绣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好午时抵达,如今已经慢了近一个时辰了”

    幼女崔鹉,表字绣鹰,绣绣是她的乳名。

    崔主君果真上当,扭紧了丝帕,将刚才的疑问统统抛向脑后,“是啊”,他拉着崔鸿向门口走去,长长的眉毛弯弯曲曲,尽是忧虑。

    崔鸿听见他说道:“绣绣该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不禁笑出声音来,安抚他的情绪,“你难道忘了?绣绣之前来信告知,已学会百家功夫,精通十八般兵器,打遍天下无敌手,就算遇到危险,凭她的身手吃不了亏。”

    崔主君此时只是一个爱护女儿的爹爹,而她的女儿只是个尚未束发的少女,怎么听得进崔鸿冷静的劝解,不免急道:“她还未行成人礼,就算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万一人一多,将人围住了,你后悔都来不及,还不快派人去找啊!”

    崔鸿连忙将急的团团转的夫郎哄住,轻声细语,“好好好,你别急,我马上派人去找”,心中不禁懊悔,不应寻此借口惹他担心,两人相对而立,一闹一哄,远处看不过是一对寻常恩爱的妻夫起了争执,眉梢情意绵绵,多年来竟丝毫不减。

    仆从们经过,两人才故作正经,崔主君把红脸藏进了丝帕里,连崔鸿严肃的脸上都有一抹可疑的红云,年近不惑,他们竟如情窦初开,像年轻人一样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当朝罕见的男官员谢太傅——谢得的马车停在崔家府邸前,将这一幕收下眼帘。

    谢得月白的祥云锦袍静静地躺在软褥锦榻之上,莹如白玉的手掀开帘子,面容矜贵冷傲,目似春星,好像星星浮在清澈的湖泊上,许久没有流转,定定的,在苦思中黯淡了下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谢得表情疏淡,嘴角微哂。

    对比崔鸿,他心底的那位,何其残忍。

    “太傅大人,您还好吗”小厮木沙见他语气低哑,圆鼓鼓的眼睛一片懵懂,他从小跟在谢得身边,对谢得的情绪波动自然十分敏感。

    一切皆是谢得入宫见完凤帝之后,有所变化的。

    二人的谈话内容他一个小厮不得而知,只是谢得从凤帝的坤仪宫出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

    入宫前满腔的欢喜期待,都化作了浓浓的绝望哀思,光风霁月的谢太傅如同槁木端坐在软垫上,要是没有自小刻入骨髓的礼仪做支撑,勉强维持表面的风度,恐怕直接瘫在马车里了。

    “去崔府”从皇宫出来,谢得只说了一句话,短短一句,满含疲惫,连崔府现在已是鸿王府都顾不上了。

    如今到了鸿王府,他迟迟没有动作,反而看着崔鸿妻夫痴了眼。

    恰巧,前方街市拐角迎面走来一位身躯修长的少女,手里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驹,惟有马蹄赤红,如红梅落在了冰天雪地中,美不胜收,叫木沙目不转睛。

    马匹灵性动人,实属上乘,而它的主人也非池中之物,年纪虽小,风姿不遑多让,似鹰似隼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看向谢得的马车。

    木沙不禁提醒谢得看去:“太傅大人,您瞧,好个绝色的人物,即使在卧虎藏龙的皇城,也是极少见的。”

    谢得一看,果真是陌生的脸庞,木沙低下头不敢触及光辉,他反而光明坦荡,细细地打量着来人。

    来人年未束发,小脸高个子,长手长脚,翠色衣衫,两颊挂着垂髻,发间装饰着数不胜数的金钿珠翠,面如皎月灿如春华,有一双澄澈的茶珀双眸,漫不经心地转动,见到街边新奇的玩意儿,还会闪过丝丝兴致勃勃的笑意,鼻尖挺翘,唇珠勾人,小小年纪便是风流韵致的好相貌。

    少女买了串糖葫芦,咬了一口,露出满足愉悦的神情。

    唇红齿白,眉眼尽是生机活力,谢得微微一笑,目光停留,迟迟未动。

    “等一下,她不会是——”

    待少女走近,谢得笑容凝固,后大骇,只见其五官肖似崔鸿妻夫的结合,一下便理清了此人的身份,正是崔家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幼女。

    明晓了她便是崔绣鹰,谢得如雷轰顶,面色苍白,肌理分明的玉手绞紧了衣袍,思及凤帝嘱托,心中如大石砸出激荡,一时间,荒唐、可笑和羞愧等等情绪都漫涌了上来,叫他神魂俱摧。

    “她是崔绣鹰?”谢得难以置信地呢喃。

    凤帝她,居然让他来接近这么一个黄口小儿。

    真真是,荒唐至极。

    “太傅大人,您怎么了?”木沙见谢得面上红白交加,从未如此失态失仪,嗖的撂下了帘幕,面如冻霜,气极道:“回府。”

    “赶紧的。”木沙连忙催着侍卫带着马车离开。

    崔绣鹰和马车相向而过,谢得在暗处,只听见车外传来少女清脆袅袅的嗓音,极为动听,唤着“娘!爹!”

    谢得嗅到一阵暖绵绵的花香,舒缓宜人,想必是崔绣鹰经过时留下,默默垂眸,自恃清贵的身姿塌了下来,矜傲的眉目寸寸黯淡。

    “娘亲!父爹!”崔绣鹰俏生生来到了崔鸿妻夫面前,任由许久未见的娘亲和父爹拉着自己团团转,不停感慨“都长这么大了,马上就要成年了”。

    “怎么迟迟未归?”崔主君问她,害他担心极了。

    “孩儿见皇城很是热闹,不禁多逛了一会儿。”

    崔绣鹰眉眼弯弯,天生的笑脸,眸光流转,想起刚刚停留的马车,询问崔鸿道:“娘亲,刚才有辆马车,一直停在外面。”

    因女儿回归喜不自禁的崔鸿笑道:

    “那是谢太傅,应该是碰巧经过。”

    “谢太傅是男的?”崔绣鹰边走边问。

    她的眼睛极好,谢得随隐在暗处,还是被她看清了一张脸,冷冰冰的,青松挺拔,周身环绕着矜傲遗世的气度。

    “正是,你可不要小看他,”崔鸿点点头,以为女儿是看轻男子身居高位,肃道:“谢太傅虽是男子为官,聪明善计,论胆识谋略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女官,屡次为凤帝分忧解难献上计策,为人更是清正廉洁,是世间罕见的君子。”

    见崔鸿如此夸耀谢得,崔主君不仅不生气,反而十分赞同她的话,说道:“谢太傅身居高位,为底层男子着想,替他们做主,开了男子为官的先河,可是全凤朝男子的榜样。绣绣,你刚回来,可不要仗着年少无知冲撞了他,论辈分,他和你娘亲同是前太师门下学生,若是亲昵,你可要唤他‘舅父’的。”

    “舅父?”崔绣鹰顶着年未束发的垂髻,头一歪,噗嗤一笑。

    这个称呼让他年老了许多。

    她愿意叫,人家不一定愿意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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