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脑子有病
次日一早，陈泫等人收拾行装，向天石山深处进发。
在魔晶的指引下，他们御剑穿过重重山障，最终在群山簇拥的天湖旁落下。
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应该都是在等待赌市最后的开放时刻。
刚一落地，宁云浅就发出一声感叹。他兴致勃勃地四处眺望一圈，指着天湖旁的岩壁回头对众人道：“你们看，原来这儿真有瀑布啊！”
岩壁陡立，在裸露的暗红色岩石缝隙中，几股水流汇聚成一道雪白的瀑布，从几百丈高的山峰顶端一泻千里，落水声如万马奔腾。
那瀑布不大，大约只有两三丈宽，但却胜在高度。远远看去，如同天空垂下的一根纯白绸缎。
风吹来瀑布溅起的水汽，带着一股水腥味儿，冰凉凉的扑在人脸上。
陈泫虽戴着面具，那水汽却也顺着眼洞钻了进去。
估计是受几年前被扣在渔村干苦力的影响，陈泫对水没什么好感。他被水雾激得一眯眼，向后退了两步。
周围的人并不算很多，大多四五成群，侧身警惕地打量着这支新来的队伍。
他们提防的原因不难理解。抢夺魔晶的高峰期，除却在客栈的时段外，其次就是赌市开放前的最后几刻钟，也就是现在。
能进入赌市，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经历。
关于赌市的奇异传闻已经流传了几十年，如今即将亲自经历，即使是薛旻也不自觉有些心情激荡，难以扼制自己的激动。
宁云浅更是如此，一刻也闲不住，到处走走看看，连一根草都恨不得翻来覆去扒开看两遍。
不过他虽然乱跑，却也只在众人周围活动，尚在约定的安全范围之内，于是宋渊和柳思远便也没去管他。
天石山的天湖可谓是一大美景，在空中看去，犹如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天湖水碧绿澄澈，水深数十丈，湖底石块却仍清晰可见。
但奇怪的是，自来时开始，他们并未在湖中见过半尾游鱼。
宁云浅瞧这水质清澈，清晨外出也觉得口渴，便走到湖边，弯腰想掬一捧水喝。
手指还未触及湖面，后颈却突然传来一股拉力，直接将他拽得向后仰去。
与此同时，宁云浅刚才站着的地方也被一道灵力击中，溅起几朵不大的水花。
“小迟弟弟！？”宁云浅转头，发现将他抓起来的正是迟重林。
但后者此时却没有看他的意思，而是转头看向他们的右侧。
正是刚才那灵力传来的方向。
“回来。”宋渊立即沉声说道，随即上前挡在众人面前。
右侧是一片不高的树丛，枝叶摇晃，只见其中缓缓走出数十名身穿白衣的修士。
宋渊看了一眼他们胸前的金色徽章，眉间的纹路更深。
是仙盟的人。
“抱歉。”为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生得相貌端正，仪表堂堂。
他走到众人面前，先是行了一礼，然后解释道：“方才见你们队伍中有人想去喝这湖水，一时情急，希望各位不要误会。”
宁云浅半边身子躲在宋渊后面，闻言奇怪地低声问道：“喝水咋了？”
“水有毒。”迟重林看着那刚走来的男子，目不斜视道。
这人他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在不久前刚见过。
“有毒？！”宁云浅扭头震惊，“你咋知道的？”
迟重林侧目，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不觉得这个湖不太对劲吗？”
“小师弟说得对。”柳思远接话道，“这么大的一个湖，里面居然连一条鱼都没有，甚至水藻都不长。确实有些奇怪。”
宁云浅听了这话，自己也琢磨过劲儿来，背后惊起一层冷汗。
“我的天……”他心有余悸地看向对面男子，“要不是人家，我差点就归西了。”
在他们背后小声嘀咕的功夫，宋渊已经与对方进行了简单交谈。
对方是在几月前仙盟选拔中的优胜队伍，在带队长老的看护下进入赌市。其中表现尤为优异者，还可以自行在赌市中挑选一样自己想要的东西，开支一律由仙盟承担。
可谓是相当豪横的奖励了。
迟重林的关注点却并不在此。他站在陈泫身边，心情似乎非常不错，还顺手摘下了一片挂在陈泫发尾上的枯叶。
从这些人刚一出现开始，就有一道炽热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那目光的存在感极强，似乎要将他身上烫出一个洞。
如此不加掩饰的盯视，陈泫自然也察觉到了。
他抬眼看向那视线的来源，顿了顿，又回头看向迟重林。
这便是询问的意思了。
他在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迟重林笑着摇摇头：“不必劳烦师尊。一点小麻烦而已，弟子自己可以解决。”
听他如此说，陈泫便点了点头，没再继续理会。
那道视线的主人自不必多言。
——塔乌尔。
这么多年，他这哥哥的性子倒是一直没变。
迟重林笑了笑，侧身回望向那道目光，眼底带着些从容的挑逗，像在看一条被铁链拴得死紧，却还在狂吠扑咬的疯狗。
仙盟可是个好地方啊，可以把人变成鬼，想必，也可以把契罗最锋利的刀刃磨得锈迹斑斑。
可笑的是，这居然是塔乌尔当年自己求着去的。
还算满意吧？仙盟的待客之道。
如此想着，迟重林眼底的笑意更浓。
对上那双金色瞳孔的瞬间，塔乌尔浑身一震。
是他。
绝对是他！
萨兰特！！
这个贱种不应该待在契罗吗？自己明明已经抢了他前往仙盟修行的机会，他怎么还会跑到这里？
而且站在他身旁的……
塔乌尔眸色一暗，不禁想起自己刚到仙盟时的那场拜师大典。
宽阔宏伟的白玉阶梯之上，身穿染血玄衣的青年脸色冰冷，看向他的眼神，比看向一具尸体还要淡漠无情。
不过，想必只是身形相似而已。那个男人早已被首席杀人杀了，估计连尸首都被鱼啃干净了。
回忆起那个贱种幼时仗着自己会些妖蛊之术，对他百般羞辱折磨，塔乌尔只觉得耻辱万分、非得将他千刀万剐才能解恨。
咬紧牙关，嘴中逐渐弥漫血腥之气。
对上对方含笑的挑衅目光，他的嘴角也扯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在仙盟的这几年，日日都如地狱一般。虽然受尽折磨，但也让他蜕变的不同于往日。
既然天意让他们在此重逢，那他们二人的恩怨，也是时候好好结算一下了。
“小迟弟弟，”宁云浅戳了戳迟重林的胳膊，“那黄毛怎么老盯着你看，还凶神恶煞的。你们认识啊，他跟你有仇吗？”
迟重林收回视线，不假思索道：“他脑子有病。”
宁云浅点头，同仇敌忾地回瞪那黄毛一眼：“我觉得也是。”
跟宋渊交谈完后，男子才注意到站在后面的几人。在看到迟重林时，他眉峰一挑，似是想起了什么。
对上男子眼神的下一刻，迟重林也瞬间知道这人为何看着眼熟了。
之前在秦州游历时，帮他们与天地宗解围的那位仙盟修士。
他记得应该叫……刘洺？
刘洺显然也还记得他，两人对视一眼，互相行了一礼，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宋渊见他们二人认识，还未回头再问些什么，手中的魔晶却剧烈震颤起来。
魔晶震动产生的嗡鸣声像无数只巨蜂振翅，吵得人几乎无法忍耐，必须得堵住双耳才能缓解几分。
伴随着噪声，瀑布的水流逐渐从中出现了一条空隙。
那道空隙越来越大，如同被掀开的水幕一般，向两侧逐渐张开，露出一道藏在瀑布后的深渊裂缝。
众人屏息凝视之际，几道空灵的铃铛声从裂缝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