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兴师问罪
在法相门疗养七八日,身体大致无碍后,二人启程从庆阳返回三白宗。
鉴于陈泫不久前刚搞出团灭灵丹宗的大动作,仙盟如今对他的抓捕正紧,两人没有选择御剑这种暴露性极高的返程方式,而是找了个僻静地方,直接一个缩地成寸,转眼回到了三白宗前院。
此时正是中午。三白宗有午休的习惯,因此在这个时段,宗门内外总是格外安静。
迟重林背上一个长长的木匣,刚落地时身体不稳,肩上的皮带险些滑落,忙抓着向上提了一把。
陈泫见状侧目,示意自己来拿,却被后者摇摇头拒绝了。
呼吸一口带着冰雪气息的冷气后,打量四周,迟重林的精神下意识放松了许多。
三白宗,终于又回来了。
天残剑被封入了施有法术的木匣中,在迟重林能做到熟练压制此剑的气息前,他恐怕得一直背着这个笨重的匣子行动了。
前院内,地面的落雪被清扫得很干净,洁白蓬松的雪堆积在小路两侧,看得出来是新下的一场雪。
三白殿殿门半掩,一个用竹条编成的大扫帚随意地斜靠在门旁,把手上还缠着松了一半的布条。
悄然走至后院,还不待两人给众人一个惊喜,他们就与院中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面面相觑。
那人蹑手蹑脚,被他们撞见时,正探着胳膊、垫着脚,去够晒在歪脖子树上的腊肉。
——人赃并获。
陈泫:“……”
迟重林:“……哦吼。”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会突然有人出现撞破自己的罪行,瞪大眼睛震惊片刻后,连忙将指头竖在唇前,拼命示意二人不要声张。
“好师叔,好师弟——”贺庆压着嗓子,面露哀求,就差双手合十冲他们拜拜了,“别出声,别出声。”
比起贺庆大中午不睡觉跑出来偷吃,陈泫显然还是对自己的床更感兴趣。于是他面不改色地绕过案发现场,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回自己房间睡回笼觉去了。
迟重林则上前两步,看着眼前比印象中长高不少的贺庆,好笑道:“师兄,他们都不给你吃饱饭吗?”
贺庆穿着一身加厚的棉服,上半身还穿了件棉坎肩,两侧脸颊红扑扑的,看着意外的憨厚敦实。
“哎呀,先不说我了。”贺庆三步并做两步窜到迟重林面前,两只手抓着后者的胳膊,眼里亮晶晶的,上下左后前后地瞧他。
“可以啊——小师弟,小半年不见,历练一趟回来变化这么大!”
观察一圈后,他一巴掌拍在迟重林胸口上,抬头笑嘻嘻道,“变结实了,跟本师兄有的一拼。”
贺庆的手劲使得不大,拍上去也只是刀口一痛。
本来没多大感觉,但看贺庆这副傻乐的样子,迟重林却莫名想逗他。
只见他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后退两步,面色发白道:“……有伤。”
贺庆吓得表情瞬间变了,赶紧上前,两条胳膊扶住他:“没事儿吧小师弟?!严不严重,要不要我把四师叔喊来?”
见对方没反应,他不顾两人相差一头的身高,抓着把迟重林的胳膊就往身上扛。
迟重林本来想多装一会儿,但没过几秒就憋不住,自己笑了出来。
贺庆反应也快,一听他笑,立马晓得对方是在骗自己,当即撒开那条胳膊,转头就去瞪他。
但还没气一会儿,贺庆的视线就被迟重林身上背的匣子吸引了。
“小师弟,你背上那是什么?”他好奇道。
“先进屋吧,”迟重林摆摆手,“回头一块儿跟你们说。”
贺庆的气性来得快去得更快,转头就忘记了迟重林刚才骗他的事儿,欢天喜地地跟着人进屋了。
但不幸的是,还没等迟重林收拾完开始讲故事,一道敲门声就打断了他们。
开门一看,萧凤半叉腰站在门口。
她先是跟迟重林打了声招呼,接着就笑眯眯地说出一句噩耗:“抱歉打断你们的欢乐时光。小师弟,掌门师叔找你,在正殿。”
这话一出,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除了本身就清楚原委的柳思远外,其余人对迟重林自己偷跑出去历练一事也略有耳闻。
齐怀善当时被气得够呛,如今让萧凤过来叫人,不必多说,肯定是要兴师问罪了。
“……小师弟,”江大福拍拍迟重林的肩膀,宽慰道,“别担心,师兄们的意志与你同在。”
其他人也是满脸“自求多福”的表情。甚至还有几个藏不住的,直接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见迟重林看过来,又猛地抹一把脸,重新恢复满脸同情。
迟重林:“……”
柳思远见状乐了两声,起身道:“我陪你过去吧,小师弟。要是情况不对,我就帮你去把六师叔叫过来。”
迟重林从床边站起身,重新背上装有天残剑的匣子,叹了口气道:“不用了,大师兄。掌门师叔要真揍我,我会跑的。”
柳思远闻言一笑,跟着打趣道:“那你得跑快点。”
萧凤传完话就离开了。
迟重林独自走到三白殿,进门时,在门口犹豫了几秒。
倒不是他真怕挨骂,而是在思考该以何种心态如何面对齐怀善。
直到恢复前世的所有记忆后,迟重林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是见过他的。
那个浑身狼狈,抱着断弦古琴,自称是陈泫师兄的男人。
迟重林当时只以为对方是在胡言乱语,但毕竟事关陈泫,他随手留下几块碎银后就抽身离开了。这也是他们前世唯一一次的交集。
但现如今,人还是那个人,处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迟重林规规矩矩地低着头站在齐怀善身前,一边走神一边任由对面滔滔不绝地发挥。
他应对挨骂的招数深得陈泫真传,一被骂就不吭声,只要问就是知错了、下次不敢了。但实际上根本半个字都没听进去,真到了下次还是该如何如何。
“别整天仗着自己有点小本事就无法无天,等哪天玩脱了,世上有人卖后悔药给你吗——”齐怀善说到一半,突然话头一顿,目光停在他身后的剑匣上,“你背上的是什么?”
迟重林当时正在思考白谪与三白宗的关系,根本没注意齐怀善说了什么。一听对面抛过来的是个问句,当即不假思索地应付道:“嗯,下次不敢了。”
“……”
死一般的寂静在大殿内部蔓延。
半晌,迟重林也逐渐反应过来气氛不太对劲。
一抬头,他就对上一张饱含杀意的笑脸。
“子不教师之过,你跟小六真算是凑一块儿去了。”齐怀善眯眼微笑着,声音温和却令人不寒而栗。“好的一点不学,坏的一学一个准。”
“去,把你师父请来,让他亲眼看看自己教出来的好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