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讨人厌
这场闹剧最终由白谪拍案定板。
她似乎也没耐心再看台下的这场大戏，象征地罚了邹百言几个月灵石，又好言宽慰了陈泫几句，便匆匆散会了。
白谪一走，陈泫一秒都不想多装，当即一扫面上的虚弱，起身就要离开。
“陈护法。”
一阵奇香自身侧传来，陈泫侧目，只见前几日刚碰过面的诸葛十七站在他身侧，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诸葛十七这次吸取了教训，不等走出大殿，直接将人堵住，断绝了陈泫跑路的可能。
“诸葛首领。”陈泫朝他略一颔首，不清楚他想做什么。
“……”
诸葛十七被这句首领刺了一下，但碍于自己有求于陈泫，只能眯眼假笑几声，惯例客套道：“陈护法刚回来没多久，就又跑去北疆办事，如此辛劳，当真是我辈楷模……”
但他没料到陈泫却半点不吃这套，眼看对方抬腿就要走，诸葛十七连忙再次将人拦住：“好、好，我说正事，陈护法留步。”
陈泫只得停步，看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诸葛十七像很难启齿似的，不断向周围看去。如今殿内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不放心，将陈泫拉至殿外偏僻处，末了还不放心，又探头左右去看。
确认四下无人后，他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向陈泫。
“陈护法，”诸葛十七眼神躲闪，“其实，有件事我上次就想跟你说了……”
“……”陈泫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不怪他多想，此情此景，这般场面，着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诸葛十七貌似也察觉了到不对劲，忙跟着后退一步，急道：“干什么！我没别的意思！！”
陈泫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
诸葛十七无法，只得问道：“陈护法半月前，可去过通世阁？”
通世阁是三界之内最大的情报组织，根系繁密，几乎遍布整个三界。在那里，没有买不到的消息，只有付不起的费用。
通世阁阁主是个性情古怪的家伙，身为修士，却整日与魔修厮混，这也导致仙盟对其的态度极其排斥，一度将其压制到几近解散。
但由于通世阁消息准确，价格实惠公道，还很讲诚信道德，从不泄露顾客信息。很多仙门为了图方便，往往也会选择在通世阁进行情报买卖。
久而久之，仙盟见无法管控，干脆也就放开了制度，甚至连仙盟内部人员，在经过申报批准后，也能进入通世阁办理公务。
而陈泫身为仙盟护法，出入通世阁也不是件多么稀奇的事。
见陈泫点头，诸葛十七的表情更紧绷了。只见他咬着牙问：“那你……当时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陈泫短暂回忆片刻，接着在他的注视下摇头。
见对方否认，诸葛十七猛地一拍胸口，像终于安心了似的。
天知道他这半个月过得有多如履薄冰。
想起他先前在通世阁的遭遇，以及那个女人对他的凌辱，诸葛十七就恨不得将通世阁整个推平泄愤。
那日他精心乔庄，去通世阁取先前约好的百剑乡情报。
接待他的是个美艳非凡的女修，后者一开始对他极其热情，将他带入单独的房间后，还总有意无意用手往他身上摸。
她喊他俏郎君，哄他把斗篷摘下来，说要是他长得讨她喜欢，这情报就不要灵石免费送给他。
诸葛十七身为仙盟至尊长老的孙子，又担任鸣雀的副首领，自然手里是不缺灵石的，于是很坚决了拒绝了这个请求。
但在女人报出价钱后，他难得沉默了。
这比他先前商量好的价格贵了将近十倍不止，就算他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女人见他犹豫，便摆出一副奸商嘴脸，说为了收集这个情报，他们损失了多少人脉，还说过了这村没这店，要是诸葛十七不要，这情报有的是人用更高的价钱收。
诸葛十七知道女人并非在恐吓自己。事关百剑乡，这类情报向来有价无市，若是此次错过……他的身体也没有时间再继续耗下去。
于是诸葛十七一咬牙，抬头问她：之前说的免单还作数吗？
……
女人先是一愣，被逗得咯咯直笑，让他先脱了再说。
诸葛十七只得脱下斗篷，不料，在看到他容貌的瞬间，女人却猛地变了脸。
“请让奴家……看看你原本的脸。”女人凑近他，神色不见先前嬉笑。
诸葛十七当即捂住自己的脸，内心惊惶不定，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看出的。
他明明已经尽可能做到毫无痕迹了——
“原来如此~”女人的手顺着他的小臂一路上攀，最后摁住他的肩膀，“可怜的美人，仙盟竟对你这张脸都下得去手。可惜……可惜。”
女人掰开他挡在脸上的手，拇指擦过他的面颊。指腹所触之处，后者脸上光洁白皙的皮肤融化般下垂。脂粉掉落，露出隐藏其下的粗糙褶皱的皮肤。
随着一块皮肤的剥离，其他地方也很快随之掉落。不过片刻，他那张俊美的脸就变得斑驳破碎，看起来恐怖异常。
诸葛十七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一把推开身前的女人，捂着脸闯出了通世阁。
他闹出的动静不小，很多人还以为有人闹事，纷纷循声看去。
慌乱之中，诸葛十七看到了陈泫的脸。
于是自从通世阁归来后，他每天都活在被人发现的恐惧中。
若是这张脸被人看到，他甘愿就此死去。
在翻来覆去、自我折磨数日后，不堪其扰的诸葛十七最终决定找陈泫问清楚。
在亲眼见到陈泫否认后，他悬了多日的心这才放下。
也对，陈泫这家伙一贯目中无人，就算当时看见了，估计也转头就忘了，怎么会认出他呢。
诸葛十七如此安慰着自己，看也不再看眼前的陈泫，转头就要离去。
“诸葛首领，”陈泫在背后叫住他，“你那日去通世阁，似乎并未上报。”
诸葛十七动作一顿。
“你说……什么？”他回过头，眼神是见了鬼的惊恐。
陈泫不为所动，并没有再为他重复一遍的意思。
被认出来了——
“你……”在陈泫的注视下，诸葛十七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别看我！我的脸、我的脸——！！”
惊呼过后，他捂着脸喘息片刻，随后猛地上前一把抓住陈泫的衣领，目眦欲裂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陈泫皱眉，将他的手从身上挥开。
“诸葛首领，冷静。”
“冷静？”诸葛十七被挥得后退两步，连声冷笑，“你让我怎么冷静？这又不是你的脸，你当然可以冷静！你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为了那个该死的混阳丹，我究竟付出了什么——”
“慎言。”陈泫冷声道。
诸葛十七的眼神顿时清明几分，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咬咬牙，侧首隐下眼底的泪光。
“陈护法，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此事若是被第二人知晓，我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我并未看不起你。”陈泫打断他，像失去了所有耐心，叹了口气。
“还有，诸葛首领。放大话之前，还是先提升修为吧。”
胸口莫名一痛的诸葛十七：“……”
的确，陈泫没看不起他。
他直接开始攻击了。
说完这些，陈泫的身影就消失了。
在原地愣了半晌，诸葛十七才回过神来。
方才陈泫看向他的眼神中，没有厌恶，没有怜悯，更没有施舍般的善意。
他盯着自己掌心残留的脂粉，缓缓收紧五指。
“陈泫……你这种人，果然很讨人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