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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主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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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十七身前站着的,赫然是先前将他们带入湖心岛的假陈泫。

    他身上还穿着原先那身黑色长袍,站在昏暗的墓道中,俨然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真能闹腾。”假陈泫眼底藏着几分似有似无的嘲弄,抬手轻轻一召,就将迟重林攥在手中的灵剑夺了过去。

    后者被那蛮横的力道带得向前一扑,若非及时松手,只怕又得在地上滚几圈。

    “迟小弟!”罗明义这才回神,回头疾走几步,蹲下身子托着迟重林完好的左肩,将其从地上小心扶起。

    迟重林没有看他,反而目光一直凝视着对面的那假陈泫。

    只见后者握住那剑,随手一甩上面的血迹,施施然挽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剑花,接着转身看向背后的诸葛十七。

    后者颓然靠坐在墓壁旁,垂着脑袋,干枯斑驳的白发在头顶杂乱地蓬着,挡住他的大半张脸。

    “诸葛首领,”假陈泫垂眸看向他,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显得嘲讽,“竟然被几个小辈搞成这样,真是丢脸。”

    “……”听到这声称呼,诸葛十七的手臂不自觉抽动一下。

    他是鸣雀的副首领,虽然只是一个挂名的闲职,但或许是碍于诸葛家在仙盟的地位,旁人还是会尊称他一声“首领”。

    不过这声首领从陈泫嘴里说出来,只让诸葛十七觉得讽刺。

    “所以呢,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他声音喑哑道。

    “本座只是感慨,原来诸葛首领只是个一味逃避的小人,真是令人失望。”假陈泫居高临下看着诸葛十七,抬手用剑尖抵着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什么摆脱家族的掌控,追求自由,都只是说说大话而已。被圈养久了,连心性都退化至此。这是你为自己新找的逃跑方式吗?死在寻觅的路上,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临死前却可以安慰自己:没关系,起码我努力过了。”

    假陈泫眯了眯眼,嘴角挑起一个嘲弄的弧度:“很适合你这一生的死法,诸葛首领。”

    “——!”诸葛十七被这番话气的气血翻涌,胸口剧痛,又呛咳出一口黑血。

    “你、你懂什么!!”他一把挥开假陈泫的剑尖,从地上踉跄起身,双手揪住对方的衣领,眼底满是熊熊燃烧的仇恨与愤怒。

    “像你这种……想要什么就能毫不费力地得到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凭什么轮到你来否认我?!凭什么?!!”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双眼瞪得极大,再不见先前的沉沉死气。

    假陈泫被这般冒犯,非但不恼,反而满意地微笑起来。

    “这就对了。”他压低声音,缓缓蛊惑道,“本座是来帮你的,还记得我们之前的交易吗?现在就是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只需要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代价……?”诸葛十七激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顺着假陈泫的目光,他看向一旁因威压连站立都难以维持的众人,神情怔怔。

    ……他苦苦忍受了几十年非人的折磨,今日即将得偿所愿,他怎么可能甘心止步于此。

    他不认命。他想活,像人一样有尊严的活,而不是身不由己地拖着这副残躯,每日清晨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日益扭曲的容貌反复崩溃。

    “好。”半晌,诸葛十七应道,“你想我怎么做?”

    “不。”假陈泫莫测一笑,抬起一指点点自己的额角,“你只需要想。”

    ——想?

    诸葛十七缓缓松开抓着假陈泫衣领的双手,不受控制一般,转头看向主墓室的方向。

    “……”

    巨蟒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如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有一条与原先别无二致的墓道。

    “这是……”罗明义心下愕然,忍不住低声惊叹。

    那么大的尸体,怎么可能消失的毫无痕迹,甚至连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迟重林闭上眼睛,刻意不去在意那条巨蟒的不翼而飞,而是专心调节自己的身体状态。

    现在右臂暂时算是废了,没了惯用手,在左手用剑的情况下,他可能连平日实力的十之七八都发挥不出来。

    不过,就算这条胳膊没废,迟重林也并不指望他们能在这冒牌货手底下讨到便宜。

    虽然陈泫的身份是假,但此人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就算不敢确保是否已经真的达到化神期,但碾压他们几个伤残金丹绝对不在话下。

    如果对付诸葛十七还能凭一些把戏和小聪明占到优势,那面对跨越两个境界以上的强者,任何的手段在他面前都是徒劳。

    另一边,假陈泫取出几颗混阳丹,不由分说地塞到诸葛十七嘴里,让他吞下去。

    后者吞下混阳丹后,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甚至连同身上溃烂的伤势都好转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后,假陈泫转过身,朝他们缓步走来。

    众人皆被威压压得半跪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假陈泫一步步逼近。

    “……”假陈泫的脚步在迟重林不远处停下,接着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纸扎小人。

    “你的?”他斜睨迟重林一眼。

    “捡的。”迟重林偏过脸道,语气生硬。

    毕竟是朝夕相处过不知道多少年的人,他还是无法接受别人顶着陈泫的这张脸说话做事,怎么看怎么别扭。除此之外,还有种说不清的微妙不悦。

    多活这么些年,迟重林的脾气确实好了许多。

    若是前世让他看到有人顶着陈泫的脸招摇撞骗,挫骨扬灰都算轻的,估计还会亲手将那张脸皮活剥下来,生不如死的折磨,让那人此生都后悔自己愚蠢的举动。

    但此刻,仅有金丹修为的少年魔尊不仅无法剥掉对方的脸皮,还受制于人,只能乖乖看对方的脸色行事。

    假陈泫见迟重林一副不想与自己搭话的姿态,也不在意,只是哼笑一声,随即五指一紧,手中的小人顷刻化作灰黑色齑粉,飘散在空中。

    “一同走一趟吧,诸位。”他拍拍手上的灰烬,起身道。

    话音刚落,压在众人身上的威压瞬间减弱许多。

    这便是容许他们动作的意思了。

    迟重林睁开眼睛,拒绝了罗明义的好意搀扶,自己单手撑地站起身。

    他的右臂无力的垂在身侧,随着身体的摆动轻晃,像条无知无觉的死肉。

    最初的剧痛过去后,肩膀处只剩下潮水般持续的痛意。但也正因为持续,让这疼痛不再无法忍受,渐渐也就适应了。

    顺着墓道,众人一直向前,最后停在迟重林曾到达过的主墓室门前。

    这扇门迟重林已经检查过了,没找到任何开门的机关,沉厚的石板也难以凭借蛮力打开。

    不过,最后一点显然对假陈泫而言显然并不适用。他走到那墓门前,随意地举剑起势。随着数道灵光闪过,那坚不可摧的门板就跟切豆腐似的,不消片刻就削出一个可供单人通行的门洞。

    破开墓门后,假陈泫往旁边一退,示意众人先进去,以防有人借机逃跑。

    诸葛十七率先进入,随后的就是冯亦和徐宗则两人,罗明义带着昏迷的窦仪,跟在迟重林和季铭身后钻入门洞。

    甫一进入主墓室,意料之外的光明令众人完全无法睁眼。

    他们已经在昏暗无光的墓道中待了许多时日,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环境。乍一进入光线充足的地方,反而一时无法适应,双眼又涨又痛,刺激得几乎叫人流泪。

    迟重林艰难眯起双眼,单手挡在眼前遮挡多余的光亮,仰头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并不同于寻常墓室,比起墓室,此处更像是一个天然的岩洞。

    岩洞高而宽大,整体呈半球形,宛若自行开辟的另一番天地。

    但令人感到不解的是,剑圣在建造陵墓其他部位时,都表现的十分用心,甚至连小小的灯座都不吝雕琢。但轮到自己长眠的主墓室,  反而显得格外潦草应付。

    空旷的岩洞中,鲜少有人工改造的痕迹,只在前半部突兀地放了一口棺材,多半就是剑圣的棺椁。

    岩洞的后半部有一个不大的天井,天井连通外界,天光从此处倾泻而入,照亮整个岩洞,这也是洞内唯一的光明来源。

    天井之下是一则水潭,水面经日光反射,在岩壁上映出一片游动的粼粼水纹。

    在潭的中央,似乎还摆放着什么东西,但由于距离过远,加上顶部刺眼的白光直射,只能模糊看到一团不大的黑影。

    看着面前怎一个惨字了得的主墓室,徐宗则甚至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尽管早有预料,这番光秃秃空落落的贫瘠景象,实在与传闻中遍地都是神兵绝武的剑圣陵墓相差甚远,属实令人心寒。

    ……谣言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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