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是的,和林元风令人咋舌的迷路被动技能一样,忘禅也有一项十分神奇的天赋——
捡人。
出现在这份拾捡名单上的名字包括但不限于南玄宗上任掌门孟郊、万法宗的首席阳鹤以及莲禅寺的否来方丈。
上到还不是完全体的半步老祖,下到第一次下山游历的李离生,小熊坚持贯彻应捡尽捡原则,平均每三年捡回家一位修仙界知名人士,并凭此十分轻松的得到了一份令人艳羡的朋友圈,多年来几乎走到哪里都很吃得开。
……如果有吃不开的地方,那就用被动再捡个人。
其中否来方丈更是慧眼识珠……识熊。
在小熊家借宿期间,年逾两千七百多岁的老和尚十分震撼的发现,这只热衷于在一切场合顶着性冷淡高僧脸、发表三千字及以上废话演讲的熊妖,不仅心思澄澈、天生佛体、茹素而厌膻,甚至还在经卷研读方面展现出了极高的悟性。
就、就都跟佛修界公认的佛子标准对的上号。
——而且,上任佛子正巧也刚刚坐化。
方丈:……
方丈深思熟虑三日后,做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他把小熊带回了莲禅寺,并给他起了个法号,就叫忘禅。
从那之后,十万大山边缘少了一只天天折磨同族的熊妖,佛修界多了个天天折磨同道的佛子。
忘禅,专注个人事业一千六百年,良心小熊精工匠造,致力于用自己无懈可击的低情商发言气死每一届同僚。
但不包括楚今歌。
“不管你捡了谁。”她拍了拍自己这位好友的健壮大臂,示意他放开自己:“按照之前的经验来看,这人眼下的情况都一定不是很乐观。他在哪?我去看看。”
“喔。”忘禅很听话的松开了她,接着取下了自己腰间的芥子袋,很爽快的将受害人转移到了楚今歌的小榻上,同时还不忘给楚今歌热情介绍:“喏!林元风!”
楚今歌:?
她看着双目紧闭且神态安详的李离生,沉默了一下。
好惨的小徒弟,时隔一千多年硬是被小熊被动技能循环利用又捡到一次。
“他啥时候染了头发呢?还怪好看的。吾也想染,可否来师父不让。”小熊碎碎叨叨了两句,猛地注意到了已经默默移动到墙边罚站的步鸿行,顿时大惊失色:“诶?林元风,你没事了?”
楚今歌深吸了一口气,先上前摸了摸李离生的额头,简单感知了一下他身体中的灵气走向,确认并没什么大碍后才转身看向还在瞳孔地震的忘禅。
“旺财。”她问:“我记得你此前遇到过李离生,是不是?你信里写当时相谈甚欢,离生也不愿意告诉我——你们究竟聊过了什么?”
“没什么啊。吾问他是不是你的徒弟,还称赞他年少有为。”忘禅全然没注意好友叫了自己还没入寺前的名字,只是短暂回忆了数秒,便答道:“吾……吾还夸他长得像林元风!但现在这儿怎么又多了一个也有点像的?你养这么多元风在屋里干什么?”
步鸿行显然没料到这把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当即思维发散开始回忆起了自己在五官上和林元风的相似之处——
会不会是眉毛走向差不多?那位剑仙前辈的瞳孔是什么颜色来着?或者是他们都有一对薄唇……
还没等他猫猫大脑宇宙思考出个什么结果,便见楚今歌伸手揉了揉眉心,接着叹了口气。
“我还奇怪,自下山后离生就一直打听林元风的事迹,形容举止都莫名其妙翻了个个儿不说,甚至就连剑法都改了左手来练。”她垂眸看了眼面容平淡的小徒弟,顿了顿,才说:“我问了陪他一起下山的弟子,翻了整个秘境,甚至怀疑过是不是什么夺舍。”
“我唯独忘了一件事。”她捂住半张脸,悲切道:“你是脸盲啊,旺财。”
“没有吧。”忘禅茫然的看着她:“吾很分得清人的。”
“……你觉得离生和元风哪里像?”楚今歌实在不愿抬头面对现实,只是伸出手,将还在努力合并同类项的步鸿行招呼了过来:“还有鸿行。他们仨除了都是黑头发之外真的还有什么相似点吗?”
忘禅挠了挠脑袋上的戒疤,迷惑的看了看自己面前这两个人,接着断言道:“就是非常像。他们在你身边时,味道一模一样。”
楚今歌皱起了眉,上辈子看过的切片文学似乎马上就要发起攻击。但还没等她整理好自己的下一个问题,便听小熊又补充了几句。
“你师尊谢如的味道也像,但他头发是白的;胡阳桃也差不多,但她是女人。至于这个,”他指了指站过来了的步鸿行:“这个的味道淡了很多,但也有一点。”
喔,那应该不是这方面的情况。
楚今歌松了口气。
但还是很奇怪。
不过眼下也算是暂时解决了一项困扰她许久的问题。考虑到忘禅就在这里不会跑,她打算先把味道这部分情况放一放,先看看小徒弟情况如何。
“吾是在后山捡到他的。”忘禅还不忘介绍一番:“吾本想抄近路,结果他就横在路上,吾看他没什么伤处,想你二人也有百年未见,就带来给你看看。”
楚今歌点了点头,没去纠正他关于这究竟是林元风还是李离生的漏洞,只是伸出食指,朝李离生身上捏了个探诀。
然后沉默了一下。
身体健康,心脉平稳,肉身毫无伤损;但同时识海翻涌,精神混沌,魂体岌岌可危。
——还挺眼熟。这不一比一复刻了当初林元风被夺舍时的情形吗。
她勉强抑制住自己内心翻涌的吐槽欲,将看起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系统暂时静音,接着指尖微微一动,将李离生挪上了她白日里休憩时常卧的那张小塌。
“这戏码我熟。”做完这一切后,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立着的那两位仍在状况外的男嘉宾,平静道:“稍后我进他识海转上一转便是,你们等上片刻,哄小孩我很拿手。鸿行,我给你留的作业在书房桌子上;忘禅,为我护法。”
交代完这一切,她不再多言,只低下头去,伸出一只柔软纤长的手,点在了李离生的眉心。
但令她有些惊讶的是,事态发展却并不如当初那样简单。当初只认识了她不过三个月的林元风对她全不设防,甚至就连最要紧的识海防卫也十分名存实亡。照此推理,她估算李离生的情况大约也大差不差。
但事实却全不如此。
无论她如何努力,李离生识海那扇门都顽固且决绝的立在原地,她只能在门外焦虑的徘徊,靠门内传来那一星半点的声响来判断目前事态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
可是好奇怪,李离生究竟想象出了什么场景,才会在短暂的漫天锣鼓喧天后,又骤然陷入漫长的沉默,间或还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啜泣?
总不能……
总不能是葬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