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两个人在除夕的夜晚，站在窗边，静静地有一阵子没说话，周北逸想到什么，忽然出声。
“你当年也是挺能的了，都那样了，坐在马路边还能吃得吧唧嘴。要换别的小姑娘，估计都吃不下饭。”周北逸语气轻松，眼底却带了一丝苦笑，“每回我想起来，就好奇，你这脑袋里都什么构造。”
林静安难得地没反驳，倒是露出了半丝笑容。
“说起来，你现在都没给我说个谢字，我都那样了。”周北逸吊儿郎当地胡说一通。
“我没有吗？”林静安看他。
“没。我确定，没。”
林静安转过头，看着窗口褪去嘈杂的医院楼下，声音放柔：“那，谢谢。”
周北逸看林静安，眼底多了些不一样，他笑了笑，手揣进大衣兜，“行，总比没有好。”
林静安眯着眼，顺着周北逸提到的事，想起那件并不愉快的事。
那是一个夏日的下午，林静安大二，去找院办公室的辅导员师兄问助学奖金申请的事，资料交了，一切条件都符合，光成绩和投票就绰绰有余，可总是得不到一个准确的批示。
辅导员李志阳推说有些细节要重新写资料，让林静安周六去办公室找他。
可去了，门一关，李志阳绝口不提补助的事，倒是顾左右而言其他，言语之间多有冒犯，林静安看着表，把话题扯到自己的补助上。
可李志阳像是看不懂，听不懂一般，笑着扯些有的没的，把手搭在林静安肩上，林静安下意识拉开距离，冷着一张脸，直白道：“你手放干净点。”
李志阳透着虚伪的笑：“师妹，你这就想多了吧，学院谁不知道我有女朋友，怎么可能对你有什么想法呢？”
说着，走过去，手却又搭在腰上，试图占点便宜，嘴上半是玩笑半是威胁：“倒是你周六来找我，也是你约我到办公室。”他看着林静安细细的腰肢，声音里透着令林静安不适的笑，“穿得这样好看，说出去，也是你对我有别的想法，再说，你还想不想——”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林静安给了李志阳猝不及防的一耳光。
她没说别的话，只是捏着拳头站在原地，不甘示弱地看着李志阳，手在发抖，眼神却分毫不怯弱。。
李志阳却恼怒了，他摸着脸，大声道：“你他妈是有病吧！给你脸了？”说着抬手也给了林静安一耳光。
耳光落下的一刻，门被踹开，周北逸迎着夏日的夕阳，周身在晕黄的阳光渲染下，在林静安的眼里，是令人安心的模样，使她颤抖着的手，忽而有了稳定的力量。
还来不及反应，李志阳就挨了一拳，接着又是一脚。
李志阳也不是好欺负的，两个人把办公室打得乱七八糟。
林静安一开始没反应，想拉住的时候，周北逸已然打红了眼，动静声引来了巡视的安保，报了警，直至天色黑下来，三个人才冷着脸从警局出来。
李志阳不想把事情闹大，周北逸自然也顾忌着林静安，况且，李志阳确实伤得比较重，林静安自然也怕周北逸因为这事影响了他自己。三个人都默契地隐去了事实。
等到林静安和周北逸并肩走出公安局的铁门时，天已然黑了。
周北逸看着林静安，猜不透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是生气难过，还是难以启齿的尴尬，又或者都有。
他跟在林静安身后，走了一段，才出声：“你好歹说句话，你生气了？”
林静安停下脚步，看了脸上挂着擦伤的周北逸，心里复杂：“周北逸，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周北逸望着天，眼神瞟到一旁，却玩笑般说：“怎么办，被你发现我在你身上安定位仪了？”
林静安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在开玩笑，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这原本不干你的事的——”
周北逸打断她，“我且当你是担心我好了，你也，当我是爱管闲事，我也是个成年人了，做什么也不干你的事。”
他眯了眯眼，对着林静安，他总是自然生出这许多耐心，要换了别人，他或许早觉得对方不识好歹，可对面是那样一个瘦瘦的人，无端端使他偏偏担心她先生气，气自己管了她的事。
他又问了一遍：“所以，你生气了？”
林静安抬眼看他，摇了摇头，又用语言说：“周北逸，你说我要是因为这个生气，那就算是真的没有心了。”
“哦？”周北逸放下心来，又显得吊儿郎当起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咬吕洞宾的那只狗呢？”
“所以，你想吃什么。”林静安语气生硬地问，带着一点别扭。
周北逸却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话一般：“我没听错吧？你这个铁公鸡要为我拔毛？你要请我吃饭？”
“是啊，我这个铁公鸡，别的也没有，你自己看着办吧。”林静安回着嘴，又迈步子只管往前走。
周北逸在原地笑着，愣了愣，看到那个不见半点悲伤与惊慌的背影走出自己几步远，才赶头追上去：“这可是宰你这只鸡的好机会，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像只开屏的孔雀一般，绕在林静安身旁：“呐，落地生根，话出了口，可就要兑现。”
微弱的灯光下，林静安嘴角也带着笑，可惜夜色里，周北逸看不到，只听到她冷静而又无奈的声音道：“啰嗦。”
不知是谁放了一支烟花，打断了林静安的回想。
周北逸砸着嘴，看了看表：“谁啊，太心急了吧，这也不到零点，还差半小时。”
他又拿了一只炸鸡腿放到嘴边，自然地念了一句：“说起来，当年我也就吃了你几块炸鸡，也算是便宜你了。”
林静安知道他在说什么：“是，我知道。”
那时候，没什么钱，周北逸嘴上喊得热闹，真到了地方，却是省着点，还自己搭了两瓶饮料一盒蛋糕。
周北逸也不否认：“我那是怕，点多了，你这只铁公鸡跳起来啄人，好歹，我也是一细皮嫩肉的帅哥。”
“甚至，也没坐到位置，在马路边就吃了一顿，那还是我第一次这么狼狈。”想了想，他又补充，“其实，也不算狼狈……”
后面的话，他没说。
那次两个人在马路边的长椅上，对着人来人外地北枳市，默默吃完了一小盒炸鸡，周北逸怕她没吃跑，自己又跑去买了蛋糕和水。
只是，当时，他不知道，这样的画面，会成为往后日子里不断想起来，还算是甜蜜的过往。
不算狼狈，甚至，让人止不住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