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画中人
魏羽真优哉游哉的在固安城的战地医院晃荡,正如萧燕燕所言,只要军营搭建起来,战地医院的规章制度立起来后,魏羽基本上就是一个闲人。说武艺吧,也没有见到魏羽过人的武艺,在战地医院偶尔搭把手抬一件什么东西,魏羽甚至不如恢复得好的伤兵,估计这身板上战场就是一个送人头,说到谋略吧,在韩匡嗣的大帐里面,魏羽基本上就是一个透明人,不管韩匡嗣还是其余的将领说出什么,魏羽这个长史就是各默不着声,而且真正意义上的长史军务,还有另一名左长史负责处理,于是乎,多次军事会议后,魏羽在或不在,来或不来,都没有什么区别。
契丹将领们心中觉得,这名萧长史的存在感极低。
存在感低是好事啊。
魏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炙手可热的话,那还不得老死契丹
要不是偶尔的被耶律贤宣去析津府金帐打麻将,魏羽就完全一个无所事事的状态,而这段时间,契丹主力集齐后,随着韩匡嗣的反击取得了一些效果后,契丹金帐里面,大大小小的军事会议开个不停,耶律贤就基本上没有什么时间打麻将了。
上一次魏羽看到契丹皇帝耶律贤的时候,都是三天之前了,那个时候,韩匡嗣罪囚军的第一次偷袭胜利,让耶律贤很是兴奋,话也比平常多了很多,但是不知道是由于天气转寒还是军务繁忙等什么原因,魏羽觉得耶律贤的身体还不如第一次自己介绍营房的时候耶律贤的身体状态。
感觉上是,精神好了很多,身体更差了。就像以前上了通宵打游戏刷怪升级回来亢奋而虚弱的室友。
魏羽一边想着耶律贤的事,揣在裤袋里面的手还紧紧捏着一封信。
说到裤袋,这还是魏羽的发明,大宋和契丹人,习惯性是将随身物件放在怀里或者袖中,要么怀中鼓鼓囊囊,要么袖中丁零当啷。魏羽始终觉得不习惯,后来在固安城内闲逛的时候,魏羽在一家鞣制皮革的皮货商家长,双手比划加上软硬兼施,终于让皮货商在自己的裤子两侧缝上了两个斜插的大口袋,感觉就像后世的工装裤,虽然说针脚都还在外面,一股手工朋克风,但是魏羽依然十分满意。
其他人在寒风中怀中袖手的时候,魏羽双手插在裤兜里,四处晃荡。
这感觉不要太爽。
一边晃荡,魏羽一边默默的记下来很多东西,比如固安城内开关城门的时间,比如说,契丹军队在玉带突况时候的反应速度,甚至包括主要的契丹将领集中找开军事会议的时间规律,他并不想一直呆在契丹。
裤兜中的信是前日里萧凤所寄,魏羽从析津府金帐打完业务麻将回固安的时候,韩匡嗣将信递给魏羽,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虽然知道军中书信被检查是常例,但是魏羽觉得韩匡嗣的笑容很是猥琐,对,猥琐。感觉像才从女厕所出来的怪蜀黍的那个表情。
堂堂燕王,成了这个德行,到底看到了什么?
魏羽在自己的军帐中打开信封后,第一眼就瞠目结舌,同时也感动不已。
萧凤不识字,这是魏羽知道的,整个契丹,识字的人都不多,更何况一般的女子,魏羽在寄信出去后,当时只是想不要萧凤担心,就没有想过萧凤会怎么回信的事情。
打开信封,只有薄薄的几张纸,纸上用炭笔画了几幅画。
第一张纸上面,画了在寒风中的一台牛车,四周有几棵树,光秃秃的,风将为数不多的树叶卷起,牛车中躺着一个男子,双目紧闭,牛车侧坐着一个大婶,一个姑娘。姑娘的发饰和衣服活脱脱就是萧凤的模样。画中只有中间男子画的十分仔细,男子丰神俊朗,虽然闭着眼但是一双眉毛已经将衬托的器宇不凡,车旁的女子一直痴痴地看着牛车中的男子,眉目间全是温柔。虽然画技不好,但是看得出来画的很是用心。
“我哪儿有这么帅啊。”魏羽看到第一张后,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张画是一个小院子,土墙不高,旁边还有一些房屋,小院门口一个汉子胸口中刀,看衣着是商队领头的石抹,其余商队众人正在和黑衣服的强盗厮杀,前一张画里眉清目秀的男子提着一把腰刀,正要冲上去,被身后的大婶和女子拉住,地上已经有白色衣服的商队伙伴倒在血泊之中。魏羽记起来了,这是在集镇遇袭商队大量死伤那一次,石抹等人战死,自己看着这个景象当时热血上涌准备冲上去和强盗搏命,不曾想自己一时的血勇,被萧凤牢牢地记了下来。
寒风吹来,魏羽的鼻头有些酸,“这婆娘什么都记得住,这种事情,记住做啥。”
将第二张画再多看了看,魏羽再拿出第三张画。
第三张画,画的是一块大石头,天上挂着一弯月亮,大石头旁边一匹狼,狼身下已经是一片血泊,而石头下的缝隙里面,两个小小的脑袋,外面那个脑袋的双眉器宇轩昂,一看就是一名男子,里面的脑袋是盘着一个发髻。
这是两人在集镇遇袭,最后连木伦大婶都被强盗杀害后,魏羽用石灰与强盗搏命终于逃出生天后,在荒野艰难求生,,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石缝,却又遇上了野狼,魏羽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挡在外面,同时也在石缝下,一刀捅死了觅食的野狼。从那一天过后,两人就一路逃亡,直到驿站。
这憨婆娘,画这么丑。这几笔明明不该这样画吧,魏羽心中一边嗔怪,一边满脑子都被思念所占据。看着第三幅画后,魏羽的眼睛酸涩得厉害,但是看着画中情景,又舍不得转眼。
第四幅图只画了一个人,近处是一座小山,画面稍远是一个男子的背影,再远一点是一座小小的集镇,天边太阳已经西斜,画中男子的后背打得很直,往集镇而去。
“这憨婆娘!”魏羽看着几幅画,不由得痴了。
这憨婆娘,满脑袋里面都是自己。
萧凤的几幅画,通篇没有一个字,连什么后世常见的爱心符号都没有,但是画上面,满满当当都是对魏羽的点点滴滴的记忆。
通篇的爱意,都要从粗劣的画技中,洋溢出来。
在她眼中,责任感,勇敢,关爱,甚至长相,都被萧凤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啪嗒”,第四张画上,一星水渍落在了近处的小山上。
魏羽不经意之间,一滴眼泪滴了下来。
半晌后,魏羽抬起了头,离开了自己的军帐。
此事正是申时末,大雪初晴,残阳悬于天际,一片血红。
在几名卫兵的陪同下,魏羽又上到了固安城头。
魏羽心中明白这几名卫士,是韩匡嗣的阳谋,就是监视。心中一不以为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几名卫士觉得,除了魏羽比一般将领更贪玩一些,并没有太多的可疑之处,至于看城墙外面,两军交战,这守城一方,谁还没有往城墙外面看过几眼呢
魏羽的行动轨迹也比较固定,军帐,战地医院,韩匡嗣的马棚,析津府金帐,城墙,偶尔在固安逛逛街,从不乱跑。
慢慢的,卫士对魏羽的戒心也就越来越低,偶尔魏羽要去哪儿,几名卫士也是随着他的意思。
随着残阳如血,魏羽又登上了固安城不算很高大的城楼,一眼望去,城外光景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