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庙算
九月三十日，大雪初晴，休沐。
开封府御街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行商坐贾高声叫卖。
各处商店里有南方才归附不久的南唐产的丝绸，色彩华丽；
有北边契丹过来的皮革、干肉，别有一番风味；
也有西边据说是花拉子模的工艺品，美轮美奂技艺精巧。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御街的街口上，几位穿皮甲，腰挎朴刀的禁军贴好了一张告示，开始“哐、哐、哐、哐。”敲起锣来。
路人围了过去，只听敲锣的禁军士卒念道：“中书门下牒奉敕，今有庶人赵光义，不念皇恩，不思孝悌。于昨夜密谋以牵机药弑君，被皇城司破获，证据确凿，当场格杀。
今令都察院、大理寺等四司会审，废晋王号，改为庶人，死后不谥，不封不树，不入宗庙。
其二，朕皇子羽，仁爱孝悌，果敢勇毅，救驾有功，故授皇子羽河东节度使。
我朝以仁孝治国，惟望官民能体察朕心，牒至准敕，故牒”
中书门下公文，就算有禁军士卒念了，除了读过书的士子，很多不通文墨的百姓都听得云里雾里。
敲锣的士卒再简单的说：“晋王想杀我们的皇上，被皇城司查到了，真是个奸贼。另外皇子羽做河东节度使了。”
除了御街之外，开封府很多条街道，包括开封府治下的几个近一点的州，都有禁军士卒贴出这样的告示。
百姓们终于明白了，讨论着这个弑君的奸贼和升官的皇子羽，也没有察觉到少一个晋王和多了一个皇子，众人慢慢融入闹市的人流里，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与之同时，大内文德殿，皇帝赵匡胤和几位临时通知取消休沐的大臣正围着一副大宋和辽国北汉的军事地图，赵匡胤站在上首，听着各位大臣发言。
三缕长须的同平章事赵普虽是文官，但是北伐之事，很多需要他居中协调，只听赵普说道：“军粮物资供应已经齐备，我朝从各路调集禁军五十万，分左右两路。
右路禁军为主，进逼幽云，迫使契丹不敢大举南下，如有机会，收复幽云。左路军进攻北汉，必须一鼓而下，速战速决。”
检校太傅潘美道：“乾德元年，开宝元年，开宝二年我朝都攻过北汉，只是那时是用进攻代替防御，为平定江南创造有利时机。
但是，几次试探性进攻，我等发现，北伐北汉有两个难点。
第一太原城城高池深，攻打不易。第二是契丹骑兵众多，一旦太原求援，辽军南下，我军顿兵于坚城之下和骑兵野战，难有胜算。”
枢密使曹彬道：“此次北伐，大军压上，右路军进逼幽云，但是从镇州和定州北上，主力军左翼靠近五台山，一则是如果遇到辽国骑兵主力，我军可以依山列阵，至少有一个地利人和；
二则，五台山一带，靠近北汉，便于左右两只大军互为犄角。左路军进攻太原，如辽国援军不多，便围城打援，如果辽国主力南下北汉，便可飞速通报右路军，右路军直取幽云。”
赵普道：“军机大事，两只大军相距数百里，辽国又是骑兵，左路军如何能够尽快通知然后使得右路军抓住战机？”
曹彬拱拱手：“赵相公，此法我和潘美潘太傅在平灭南唐时用过，军中信鸽上百只，我们将信鸽尾羽染成不同颜色，红色是示警，绿色是全军进攻。
到时候太原城下左路军如果遇上辽国主力，便原地列阵，缓缓退回辽州一带，据城而守。
同时，同时放出数十只绿色尾羽信鸽，信鸽飞越五台山直奔右路军，辽军追之不及，右路大军只需看到任意一只绿色尾羽信鸽，便大举进攻辽国幽云等州，定将一鼓而下。”
赵普一听，抚掌大笑：“此计甚妙。”
赵匡胤问道：“刘进贤，皇城司消息探查得如何了？”
刘进贤升了官，今日休沐上值也精神百倍。行了一礼，答道：“据皇城司探子的消息，辽国国主耶律贤今年一年都没有进行四时捺钵，去年，前年的时间也比往常有所延后。契丹习俗，四时捺钵至于契丹，类似于上元观灯，重阳登高之于大宋。
其二，密谍重金收买了部分契丹高官家中亲卫和佣人，据称，南院大王和北院大王等契丹高官，也是很难见到耶律贤一次，每每上朝，往往是皇后萧燕燕临朝。所以耶律齐病重一事，千真万确。
另外，辽国皇族耶律氏对后族萧氏掌权也多有不瞒，辽国宁王耶律只没多次在公开场合宣称要萧燕燕还政于耶律贤。”
赵匡胤问道：“耶律只没此人如何？”
刘进贤道：“此人熟知大宋文字，但及其仇视大宋。为人残暴荒淫，因为此才被上一任辽国主流放了宁古塔。直到耶律贤继位方才从流放地回到上京。”
赵匡胤本想能不能收买耶律只没，但听说这宁王一是仇视大宋，第二是耶律齐从流放地放回来的，恩情极重，也就断了收买的心思。
检校太傅潘美看了一阵子地图，问道：“皇上，左右两路大军将领不知是否选定，臣潘美求战。”
潘美的话把赵匡胤的思绪从辽国拉了回来，赵匡胤见潘美请战，扶着潘美铠甲肩部的麒麟肩吞，道：“太傅老当益壮，朕很欣慰。
此次北伐，有两个目的，其一是攻灭北汉，其二是寻机拿下幽云，我大宋禁军精锐几乎全军出动，所以，众位臣工听令。”
一众大臣拱手而立，面色严肃。
“此次北伐，朕亲自担任右路军主帅，检校太傅潘美，彰信军节度使崔彦进为右路军副帅；
枢密使曹彬任左路军主帅，彰德军节度李汉琼为左路军副帅，河东节度使魏羽随军参谋；
山南西道节度使赵德昭监国，同平章事赵普，参知政事卢多逊辅政，侍卫亲军司指挥使杨信镇守开封。”
同平章事赵普，参知政事卢多逊，检校太傅潘美齐齐道：“御驾亲征，皇上三思啊！”希望能够劝阻皇帝，打消御驾亲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