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玄牝环猜得没错，盛云听在雷云环绕、天雷劈脸的情况下，灵力增长更加迅速。
盛云听站在雷云深处，一把抓住劈过来的天雷。
紫电如婴儿胳膊般粗细，抓在手里酥酥麻麻，十分舒服。
她仔细端详了一番，似乎在研究雷电是怎么保持这个形态而不消失的，毕竟平时见到的雷电都是一闪而过，根本不会被人老老实实抓在手里。
“完全静止的？不可能吧……”盛云听揪了揪，想要看清楚些。
却没成想，云中传来几声闷闷的雷响，好像被链子拴住的巨龙发出了不甘的低吼。
“嗯？”盛云听又拽了一下，云深处立刻出现雷声。
两道树干一样粗的天雷瞬间出现在盛云听左右两边，同时向她劈来。
饶是灵力大增，盛云听一时间也被这两道同时下来的天雷劈懵了，缓了好一阵儿才站起来。
手里抓着的天雷也在惊吓中被捏碎了。
竟然捏碎了？
盛云听扶着脑袋，回想刚刚的手感。
然而容不得她细想，云中雷声涌动，第九道天雷转眼便出现在面前。
盛云听伸手，樊笼瞬间在她身前形成一面盾牌。
天雷打在上面，张牙舞爪地四散裂开，企图绕过樊笼去打她。
然而盛云听此时灵力更强，樊笼扩张的速度更快。
几息间，胜负便分。
盛云听抓着已经缩成一个篮球大小的樊笼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里面的天雷像只受惊的猫一样嗞哇乱叫，挣扎欲出。
玄牝环说包住天雷后直接扔回神界。
可现下天门未开……
盛云听抱着球，忽然发现它好像比刚刚又小了几圈。
“嗯？等一下。”
然而不给她机会，球已然压缩到极致。
“我靠，不会吧……”盛云听手直接抓上去，试图引导电流流入自己身体。但球内的灵力能量已经压缩到最大，她指尖一碰到球面，体内的灵力开始被疯狂吸收。
就像堆满易燃易爆品的仓库遇到火星。
一声惊天巨响。
阴云亮如白昼，无数雷电从中钻出来又快速消失。
只一道笔直的闪电，自天空劈向大地。
盛云听像被从枪膛射出的子弹般从雷云中飞射出来，轰然坠地。
劈山裂海的雷声响彻神洲大地。
翻滚的云海中，似愤怒、似挣扎的龙鸣响起。
一道黑线出现在天地间。
“盛姑娘。”
“盛姑娘。”
“盛姑娘！”
“快醒醒！”
盛云听好像听到天榕的声音。
她睁眼，挣扎着坐起来。
眼前的东西看不太清，耳朵也嗡嗡作响。
爆炸瞬间，她用樊笼牵引一部分天雷打向四周，自己引一部分到地面，最大程度降低对其他生灵的伤害。
盛云听摇晃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把地面劈出一个巨坑。
她站在坑底，抬头看去，天地间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的光芒比太阳还耀眼。
金光消散后，密密麻麻的雷电从里面钻出来。
耳朵里的蜂鸣声消失。
“……是为不敬，施以天罚。”
庄重威严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伴着声声雷鸣，让神仙们的怒火直入众生魂灵深处。
盛云听抬起头，看着漫天的闪电，无端生出一股怒火。
她说不出来为什么感到生气，只是感觉心里一团火向上直烧到喉咙。
理智在告诉自己赶快找到生气的原因，疏解掉这股怒火。
感情却蛮不讲理地攻城略地，烧到四肢百骸。
山林惊起万只鸟，却逃不开浩荡天网。
被劈中的生灵似雨落下，一道道惊雷盖不住哀声四起。
亮光一闪，琼妃出现在手中。
盛云听用剑尖挑起几缕樊笼丝线，转手绕了几圈。
“走吧，让我们去问问这玩意儿怎么能关上。”
霜雪之气染上每一缕丝线。
盛云听飞身而起，直冲天门。
樊笼在她身后像绽放的烟花，丝丝缕缕重重叠叠，以不可阻挡的气势铺满天空，捕获包裹每一根碰到的雷电。
阴云消失在樊笼铺织出的平面之后，轰鸣的雷声也一同被阻隔，取而代之的是片片雪花打着旋降落，天地间忽而变得静谧且缓慢。
从逃亡中停下脚步，所有人抬起头看向天空，一片洁白。
盛云听站在天门前，缓缓睁开眼。
所有雷电都被她用樊笼缠住，利用琼妃的霜寒之气，使其变得无限缓慢。
她往前走了两步，脚下樊笼随之铺成路。
感受到一股斥力后，盛云听面露尴尬。
于是她停步，清了清嗓子问道：“打扰，我想问一下，天门要如何才能关上？”
一阵沉寂后，洪钟般的声音自门内传来：
“来者何人？”
盛云听低头，拱手行礼：“天衍宗盛云听。”
“所为何事？”那声音问道。
盛云听恭恭敬敬地回道：“想请各位仙人将天门关闭。”
那边声音顿了下，毫不犹豫地拒绝：“天罚还未结束，不能关。”
盛云听皱眉，试图向祂们解释：“仙人明鉴，雷击天门实为意外，我们并未有冒犯之意，还望仙人收回成命。”
这次并没用思考很久，那道声音几乎立刻驳回她的请求：“天命不可违。”
盛云听皱眉，心里骂了句脏话，面上继续晓之以理：“天雷降世，生灵涂炭。仙人神通广大，知晓此事来龙去脉想必易如反掌。此间数千万生命何其无辜，不该因无心之过受此劫难。”
没人回答她，似乎不准备再和她多费口舌。
盛云听站在天门前，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
虽然无一例外地都被盛云听抓住，但天雷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天门里往外涌。
她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只负责施行天罚，不关心因果。
既然如此……
盛云听深吸一口气，问道：“请问仙人判下的天罚为何？云听愿一力承担。”
“九万九千道天雷。”庄严神圣的声音毫无感情地说道，“天罚众生，不可一人以担。”
盛云听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驳：“一人亦是众生，有何不可。”
周围又恢复长久寂静。
嗯，祂们同意了。盛云听心想。
盛云听直起腰，看向四周仿若陷入电影慢镜头的闪电，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没事没事，我可以。我可以。”
“加油。加油！”
盛云听挽了个剑花，琼妃和樊笼分离。
附着在樊笼上的冰霜之力消散，数不清的雷电立刻顺着樊笼的轨迹蔓延交汇，轰在盛云听身上。
漫天的大雪早已停止。
雷电打在樊笼上好似万马在鼓面奔腾，杂乱无章，轰隆作响。
即使有神器阻隔，雷霆之声还是神威不减。灵力高的人纷纷给自己套了层结界，灵力低微者早已承受不住倒地不起。
霍宵在敲敲打打中醒来，旁边伽荼盘腿坐在他身旁，双手结印开着一层小结界。
“小喧……”霍宵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因为手脚筋都被挑断且胸口又挨了姒酉一脚而无果。
他转头看到伽荼在他身边，谢道：“多谢伽荼大人，还请问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师妹盛云听在哪里？”
伽荼睁眼，指着天空说道：“神器樊笼上面。”
霍宵松了口气：“还好白屿师兄在。”
伽荼默了一瞬，终于还是开口道：“只有她一个人。”
“什么？！”霍宵心提到嗓子眼，震惊地睁大眼看向伽荼，“什么叫只有她一个人？”
“苏白屿抱着一位女子走了，你师妹……”伽荼斟酌了一下，按下心中的困惑，只讲结果，“她操纵着樊笼冲向天门，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天门……？天门已经几千年未开了。”
“嗯，此次是被强行打开。此举触犯神明，降下神罚以责众生。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神器在盛云听手里，确是挡下了所有天雷。”
许是看霍宵太难受，伽荼安慰道：“莫担心，她现在灵力很强。而且樊笼仍护着我们，说明她现在没事。”
霍宵闭上眼，强忍住喉间的铁锈味，苦涩道：“小喧。”
日出又日落，雷鸣声永无止境。
盛云听闭目立于天门前，手执满是裂痕的长剑，一身霜雪。
盛云听不知道自己接了多少道天雷，只觉得很疲惫。纵使她用霜雪包裹住全身，延缓了天雷进入身体的时间，但无奈天雷数量太多，她的识海再怎么广阔，一时间还是有些吃不消。
“停。”
庄严威重的声音响起，天雷尽数消散。
“区区凡人，竞敢忤逆天命！”
盛云听仍保持着那般姿势，未见任何动作。她一边机械地牵引着灵力在体内运转周天，一边迟缓地思考着神仙的话。
忽然，从天门□□出一道白光，直直打向她心口。
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倏然被反弹回去。
满身霜雪被这股力道震掉，盛云听睁开眼。
“凡人又怎样，是你们要赶尽杀绝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反抗？”她问。
要不是现在全身发麻，高低得给对面来两下子。
“而且，你们凭什么能代表天命？凭嘴吗？”酥麻如退潮般消散，盛云听抬眼，直视矗立在天地间巍峨的天门，歪头活动了一圈脖子，道：“九万九千道天雷还没劈完吧，继续。”
“盛云听。”天门急速缩小，从里面踏出一个人，因浑身冒金光，所以只能看出身形，“你以为自己在和谁在说话？”
盛云听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它，一边从善如流道：“不知道，敢问仙家尊姓大名。”
对方轻笑一声，蔑视道：“不知道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盛云听了然，“哦，跟这没关系，就算你们头头来了，该说的我也会说。”
盛云听本来想说该骂还会骂，但一想对方高低也是个神仙，打起来自己大概率吃亏，所以礼貌点还是更稳妥些。
对方听她放了更大厥词，却并未恼怒，转而问道：“你现在到什么阶段了？”
“什么？”盛云听被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
“只六千一百道天雷，就生出了灵茧，只怕再多劈几下，就能修得大道了。不愧是天生神格，只可惜这泥身……”那道金身语气中透露出些许赞赏，居高临下地继续道：“罢了，也无妨，过天门后自会给你洗去混沌，重塑金身。”
“等等。”盛云听伸手制止它的自说自话，“我没说要成神。”
对方觉得她好似在说什么笑话，“嗯？”
盛云听对它散发出的态度莫名不爽，于是主动避开这个问题，转而问道：“这事不重要，我只想问，天罚算是结束了吗？天门是不是可以关上了？”
“这取决于你。”
“什么意思？”
“你若成神，这天门因你而开，是为合理。你若不成神，开天门便是以下犯上，即为罪。”
什么？
盛云听愣住。
短短两句话，就将问题全数抛给她。
万千生灵尽系于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