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清晨,天衍宗岐黄峰。
苏白屿坐在蒲团上运转体内灵力,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疑惑地皱了一下眉,缓缓吐出胸中的气,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响起敲门声。
苏白屿心中一惊,赶忙起身去开门。
叶碎抱着盛云听站在他门口,一脸冰霜。
“这段时间你照顾好喧儿。”他将盛云听交到苏白屿的怀里后转身就走。
苏白屿满心疑惑,眉头紧皱地注视着叶碎离开后才低头去细看盛云听。
整个人大骇。
只见怀里的人面色惨白,胸口的衣服上全是血,昏昏沉睡着。
不幸的是他的屋子里没有床,没地方可以让盛云听躺下以便诊病。
苏白屿当机立断,掐诀召出佩剑,御剑向西北方向飞去。
沈燕安长眉紧蹙,凝重地看着苏白屿给躺在床上的人诊脉。
约莫一盏茶前,他在晨修时忽然感受到了临霜君的气息,似流星一闪而过。
又在刚刚,苏白屿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孩敲开了自己的门。
见那人收了诊脉的手,沈燕安才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问道:“白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姑娘谁?”
“师兄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上元节之夜?”苏白屿收手落袖,施施然站起来。
“当然记得。”
那夜苏白屿和盛云听被掳走,不仅让他们受到了禁闭十年的惩罚,更是给当时还只有五岁的盛云听造成了难以恢复的伤害。
这件事让他们每个人心中都对这位小师妹心怀愧意。
“这是……小喧师妹?”沈燕安当即反应过来,吃了一小惊,“不过,临霜师叔为何将师妹交由于你?”
苏白屿点点头,道:“当年因为我没有尽到师兄应有的责任致使师妹受伤严重,才导致她这么多年都无法修炼。后来我经常去空雪峰看望她,想略作补偿……或许应该是这个原因,临霜师叔才将小喧交给我照看。”
沈燕安听闻,沉吟片刻,“我今早清修时,感觉到了临霜师叔的气息。这次的事情应该很严重,想来很快就能知道原委了。”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问道:“师妹可有大碍?”
说到这个问题,苏白屿难得露出了很困惑的表情,边思索边说道:“这一点有些奇怪,小喧她其实……并无大碍。”
沈燕安沉吟,“或许,临霜师叔会将师妹交由你来照顾的原因并非只有你是比较熟悉之人。”
然后顿了一下,也不管苏白屿有没有想明白,自顾自地往下说:“一直以来,空雪峰便是一个师父收一个徒弟,师徒羁绊在天衍宗各个峰门间最是紧密,这一点临霜师叔也不例外。当年小喧受伤,他的反应有多激烈想必你也记忆犹新……”
“所以小喧受了重伤,他交给你,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
“临霜师叔受了更严重的伤。”两人异口同声地下了结论。
“可是自从二十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们从未出过空雪峰,我也未曾听师叔谈起过要出峰的事情,他们俩又是如何受的伤呢?”苏白屿看着沈燕安的眼睛,期待着他给出答案。
可惜的是,沈燕安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现下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不出意外的话,今日正午前,一定能知晓。”
苏白屿想了一下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说道:“左右也是无聊,我去给她熬几副药。”
忽然,沈燕安像是想到了什么事,伸手拦住他:“我们是不是得叫个人来给小师妹换身衣裳?”
“啊……”苏白屿恍然大悟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从来没想过此事。
沈燕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去叫人过来。”
这回换苏白屿拉住他:“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晓为好。”
宗门长老亲传弟子身受重伤,若是传出去,大概率会引发些恐慌。
沈燕安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那…叫暄妍过来?”
苏白屿嗤笑了一下,鼻孔朝天,嘲道:“你不怕她最后用剑划开这身脏衣裳就行。”
沈燕安噎住,莫名感觉这幅场景倒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见他脸上露出的尴尬表情,苏白屿叹了口气,道:“叫祝云奚过来吧,多少靠点谱。”
沈燕安嗯了一声,觉得此提议甚好。
最后两人目光轻轻落在昏迷中的盛云听身上。
苏白屿搭上沈燕安的肩,向外轻推了一下,轻声道:“我们出去吧。”
当祝云奚捏着一张“急!速来!”的符纸站在燕居门口却看到苏白屿坐在院子里熬药的时候,内心是困惑的。
她甚至后退一步抬头看了看匾额上的字,确实是燕居没错后,才提步迈进去。
在苏白屿身侧半步距离站定,祝云奚笑眯眯地问道:“燕安师兄找我何事?”
苏白屿轻摇着扇子,懒懒地回她:“有个师妹受伤了,想找个人给她换身衣裳。”
“?”祝云奚更疑惑了,这么急着叫她来,就是给人换衣裳?
能成为亲传弟子的人都不傻,祝云奚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人身份不一般:“谁?”
苏白屿没回答,只是说道:“你先去给她换身衣裳、擦擦脸,出来再跟你细说。”
祝云奚手脚利索,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人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她寻了个凳子坐到药炉另一边,脸上的表情不似刚来之时那般和煦,隐隐有种泠然感。
“床上躺着的是小喧师妹吗?”没等苏白屿向她解释,她便问道。
虽是问句,但结论已定。
苏白屿将扇子放在一边,指尖凝力,慢慢将草药中的灵力抽出、融进水里。
提炼的过程需要静心与专注,但苏白屿却能同时着回答祝云奚的问题。
“今日清晨,临霜师叔将小喧托付于我后就离去了。我的住处没有可以让她修养之处,情急之下,只得先来离得最近的正阳峰。”苏白屿指尖慢慢翻转着,语调也不急不缓,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慵懒劲:“之后,沈燕安同我说,他今早也感受到了临霜师叔的气息,但很快就消失了。”
祝云奚思索着,说道:“但小喧并无大碍。”
“嗯。”苏白屿右手向上一提一挥,像是捏着柳枝甩掉叶尖上的水,然后松开手,又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掏出一把绿草,挑挑拣拣了几根,团成团扔进去:“小喧应该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虽然未细看,但是血流不畅、气息多阻,想来应该是经脉尽断了。”
他说的没错,祝云奚给盛云听换衣裳时,看到她后背有大片青紫痕迹。
话至此,祝云奚也知道他的猜测了,同她的一般无二:
“子母咒。”
子母咒,是高阶修仙者对低阶修仙者的保护性法术。连接这个法术的双方,高阶修仙者可以随时感应到低阶修仙者,必要时候会替低阶修仙者承担伤害,一般是父母用来保护孩子,也有少数师徒之间会施加这个咒术。想来二十年前上元节一事后,叶碎便在盛云听身上设下了这个法术,连带着几条护身咒,就是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祝云奚的博闻在天衍宗十分有名的,若连她都如此猜测,那大概率就是如此了。
苏白屿叹了口气,似无奈似感叹:“空雪啊……”
“临霜师叔怎么样了?”祝云奚问道。
苏白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示意她打开看:“所料不错的话,我师父他老人家此时已开始烧火了。”
纸上写着:
“亲亲吾徒
为师似有所悟,决定闭关修行,归时不定,盼徒儿们恭敬友爱,牢记悬壶济世之责。
师龙阳留”
“归时不定……”祝云奚一眼抓到最关键的信息,然后因过于震惊而不自觉地屏息:“竟然这么严重。临霜师叔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沈燕安回来就知道了。”苏白屿又开始提炼草药中的灵气:“你来前不久,他刚被掌门叫去。”
两人从上午等到正午,又从正午等到下午,一直到太阳落山之时,沈燕安才回来。
祝云奚在屋子里照料着盛云听,苏白屿在院子里坐着翻阅医书。
沈燕安走到他身边坐下,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叹了口气,问道:“云奚师妹呢?”
“在屋里照看着。”苏白屿放下手中的书,右手手掌靠近他的后腰,后者立刻感觉到一股盈盈生气进入身体,驱散了疲惫。
“多谢。”沈燕安睁眼,朝苏白屿道了声谢。
“嗯。”苏白屿也不跟他假客气,应了一声后问道:“掌门怎么说?”
“‘本宗临霜君携徒外出游历时遭逢摘星阁袭击,受轻伤。并,摘星阁行事向来有违天道,如今越发肆意,屡次残害无辜之人,故而本届百宗宴禁止其参加,且本宗将会在百宗宴结束后对摘星阁售卖的违规丹丸法器进行追查销毁’。这份通告将会在明天发放至各大门派。”
正好祝云奚从屋子里出来,听到沈燕安在背诵明天将会通告天下的消息。
她向沈燕安点头打了招呼,走到两人旁边空着的位子上坐下。
“摘星阁干的?”苏白屿第一个问道。
“是。摘星阁的人掳走了小喧师妹,临霜师叔过去救她的时候被重伤。”
“难道他们还想要小喧的灵根?”祝云奚皱眉,想当年就是因为他们动手挖灵根才导致盛云听丹田和神识受损,以至于从修炼天才变成无法修仙的废材。
苏白屿摇了摇头,冷静地分析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应该是出于某些考虑,长老们未将真相公布出来。师叔和小喧如何受伤的交代显然是假话,是摘星阁做的应该是真的,毕竟是谋害之罪,没有必要诬陷。”
沈燕安同意他的分析:“是这样。这些都可以理解,若是说摘星阁重伤临霜君,不仅会引起恐慌,也会让人质疑咱们天衍宗的实力。”
“所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宣布缉查摘星阁?”苏白屿凝着沈燕安的眼睛,颇有些压迫感:“当初小喧受重伤的时候没有追究,这么多年的烧杀掳掠没有追究,为何偏偏这次就说要缉查了?”
咄咄逼人的语气并不友好,沈燕安有些不耐烦:“自然是到了该清查的时候了。”
苏白屿还想问些什么,被沈燕安制止:“好了,这些事情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追问下去也是徒劳,我们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
见他不想细说,苏白屿便收了声。
“小喧不方便在燕安师兄这里养伤,我先把她带回我那里吧。等小喧醒了通知你们。”祝云奚适时开口。
见他二人没有异议,祝云奚从凳子上站起来,与此同时一个白狐像是从她怀中跳了下来般跃到地上。
祝云奚笑眯眯地唤了一声:“却尘。”
只见那白狐像迅速积聚的云朵般一圈圈变大,眨眼间就从小狗长到约莫一人高。
祝云奚把盛云听从房间里抱出来,坐到白狐背上。
“我们先走了。”
沈燕安点头:“醒来后及时告诉我们。”
狐狸脑袋拱在苏白屿怀里左右嗅个不停,祝云奚无奈地揪了揪它的耳朵:“行了,该走了。”
苏白屿双手上下扶住狐狸的嘴,左手向后推压,然后右手上抬。
白狐顺着他的引导站起来,后腿蓄力一蹬,便跳到了房顶上,再一蹦,直接跃到空中,踏着风一步步跑远了。
盛云听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好像在北极的浮冰上睡着了。
尽管她想要睁眼,但力气好像和思绪一样飘渺着,只能由着自己顺着水流沉浮。
“小喧,睁开眼。”
叶碎的声音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传到盛云听的耳朵里。
我也想睁眼啊,盛云听心里想着,感觉自己想先睡一觉。
“别睡了,你睡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该起床了。”
有多长呢?天亮了吗?
“嗯,天亮了又黑了,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哦吼!
“……”叶碎颇为无奈,只能吓唬她:“再睡下去的话会冻死哦。”
啥?
盛云听被这么一吓,瞬间睁开了眼。
待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后,她有些恍惚。
自己救的不是只黑猫吗?怎么变成了白色小狗?
小狗吱吱叫了一声,便从床上跳下,跑出去了。
狗怎么吱吱叫呢?
盛云听眨眼,混沌的脑子缓慢地思考着。
小狗跑出去没多久,一个桃衣云鬓的女子端着铜盆走了进来。
“你醒了?”她温柔地看着盛云听,笑眯眯地说道。
“嗯。请问这是哪里?”盛云听见有人来了,自己躺着好像不是很礼貌,挣扎着想起身。
那女子快走了两步把铜盆放在桌上,然后赶紧过来扶她。
一边扶着她坐起来一边说道:“小喧不记得我了?我是祝云奚,叫我云奚师姐就可以了。”
祝云奚?
盛云听不记得,但大概知道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不好意思,我小时候受过伤,把你们都忘记了。”
“我知道,没关系的。”祝云奚温温柔柔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
盛云听抱歉地笑了一下:“请问这是哪里呀?”
“万兽峰云中隐。”
“云中隐?”
万兽峰她知道,这是回到天衍宗了。
但云中隐又是哪?
“我的住处,叫云中隐。”祝云奚贴心地解释道。
“啊~”盛云听恍然大悟,顿了顿,接着问道:“那我怎么会在这里呢?我师父呢?”
两个人对上视线,彼此的目光都很迷茫。
祝云奚轻轻歪了一下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昏倒之前的事情吗?”
盛云听慢慢地回忆了一遍,边想边说。
祝云奚手搭在桌沿上,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认真思考她的每句话。
“那只黑猫呢?去哪里了?”
“不知道啊。”盛云听也很纳闷,她肯定那只猫绝对没办法再靠自己移动了。
“你身上有可以收纳活物的东西吗?”祝云奚问。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盛云听犹豫地回答道。
祝云奚想了想,“你的乾坤袋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嗯嗯,可以。”盛云听从枕边拿起乾坤袋递给她。
祝云奚打开乾坤袋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一个青玉瓶,“昆仑玉做成的瓶子,附了小五行阵。”
说罢,她拔开了瓶塞,一股黑雾从瓶子里慢慢溢出,落到地上,聚成一只小小的黑猫。
黑猫沉沉睡着。
祝云奚把它抱到怀里,灵力简单探查了一下:“嗯……还好,没什么其它皮外伤,就是……”
她话说一半便不说了。
“就是什么?”盛云听着急又好奇。
“没什么。”祝云奚收起灵力,想了想,说道:“这段时间我先照顾它,等它醒过来,你们签订契约吧。”
“签契约?”
祝云奚点头:“没关系,不用害怕,到时候听我的就行。”
没等盛云听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祝云奚看向盛云听,见她点了点头,才转头向门那边道:“请进。”
苏白屿推门而进,在他前面蹦进来一个白团子,在他后面跟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盛云听认识,是百里暄妍。
另一个玉树临风的大帅哥不认识。
百里暄妍见到她之后明显松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心疼地看着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受伤了?”
瞧这问的多好,正好盛云听还没忘,又叽里咕噜给他们讲了一遍。
“这个洞……”百里暄妍沉吟,问向旁边的男子:“你知道什么吗?”
那男子摇头。
“猫呢?”苏白屿问。
“猫在我这。”祝云奚掏出白玉瓶握在手里:“受伤了,我先给它看看。”
盛云听看他们对视的对视,沉默的沉默,气氛好不沉重,便咳了咳,问道:“这个大哥哥是谁?”
沈燕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笑,撩起衣摆跪坐在脚踏上,视线和盛云听平齐,温声道:“我叫沈燕安,天正峰弟子,叫我燕安师兄就可以。”
“燕安师兄好。”盛云听心中诧异他如此体贴周到的姿态,同时嘴上乖乖叫了一声。
沈燕安笑着点点头,然后对他们三人说道:“小喧刚醒过来,打扰时间太长也不利于她恢复,无事的话咱们先走吧,云奚照顾着就行。”
言罢,四人一同起身。
祝云奚因着要照顾盛云听没有走,剩下三人转身离开了房间。
甫一出门,百里暄妍就顺手施了一个静声咒,然后抬手攻向身前的苏白屿。
像是料到她会动手一样,苏白屿侧身一闪,抬起右掌打向百里暄妍的胸口。
沈燕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挥出一道气墙隔开了他们二人。
“撤了。”百里暄妍瞥了一眼沈燕安,冷声命令道。
“呵。”苏白屿嗤笑一声,顺了顺袖摆,绕过沈燕安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百里暄妍喝道。
苏白屿停住脚步,不耐烦地转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人也见到了,事也一起听了,还有哪不满意?”
百里暄妍拔剑劈开了面前的气墙,向苏白屿走去。
沈燕安拉住了她。
只见他回头对苏白屿说道:“白屿你去忙吧,我跟她解释。”
“……随你。”
说完,苏白屿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天正峰,燕居。
百里暄妍面无表情地听完沈燕安跟她说的事情,半晌,才问道:“所以苏白屿这么多年都可以进出空雪峰?”
“是的。”
“临霜师叔受伤后把小喧托付给他了?”
“没错。”
“这小兔崽子!定然对小喧有所企图!”
百里暄妍拍桌而起,拿起剑就要冲出去,被沈燕安及时拦住。
“有没有企图暂且不提,现下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何照顾小喧师妹。”
百里暄妍看了他一眼,神色怪异:“掌门和长老们不知道这事吗?”
“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到目前为止,师父和长老们都没提过。”
百里暄妍面露困惑,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先让云奚照顾着,过段时间我去问问她。临霜师叔不知多长时间能恢复,小喧跟着咱们可能会有些不自在,还是要尊重她的想法。”
沈燕安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百里暄妍眼中染上笑意:“我不信你没想到,不过是你让我自己说出来罢了,也省得我继续胡搅蛮缠下去。”
沈燕安作恍然大悟状,揶揄道:“妍儿怎么能是胡搅蛮缠?”
百里暄妍笑着瞪了他一眼,不再继续,只道:“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新消息记得及时通知我,要是再敢瞒着我……”
她举手作手刀状:“最好别被我发现,要不然劈了你们。”
“好好好,姑奶奶饶命,再也不敢了。”沈燕安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告饶。
万兽峰,云中隐。
祝云奚搀着盛云听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扶着她坐下。
“我恢复的还可以吧!”盛云听扬起头看向祝云奚。
祝云奚温柔地笑着,点头:“小喧很棒。”
“那当然!”盛云听莫名很喜欢祝云奚,可能是她温柔中带着零星的清冷,像泡温泉时喝着薄荷水,让盛云听有些新奇、有些上瘾。
“师姐,我想问一下,我师父呢?”
祝云奚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道:“临霜师叔受了很严重的伤。”
盛云听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我师父受伤了?怎么回事啊?”
“大抵是……因为救你。”祝云奚倒了杯茶,推到盛云听面前,把他们之前分析的结果细细讲给她听。
“子母咒……所以我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不是因为我恢复的快,而是师父替我承受了所有的伤害?”
“如果我们推断的没有错的话,确实是这样。”
盛云听脑子轰得一下变得空白。
祝云奚走到她身边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没关系的,临霜师叔很厉害,对他来说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恢复。如果这些伤真的全都在你身上,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你让你师父该怎么办呢?”
“我……”
盛云听正要说话,房间门砰得一声弹开,风风火火跨进来一个人。
“小喧!我听师姐说你受伤了?!”
霍宵刚进来半个身子,还没看清人在哪,就被一股大力弹出去。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失。”祝云奚松开盛云听,叹着气走到门边,无奈地看着外面的男孩,教训道:“小喧是女孩子,不管再怎么着急,都不能失了礼法。”
“对不起,云奚师姐……是我唐突了,”霍宵也反应过来,自知失礼,抱歉地一笑后问道:“小喧现在怎么样了?”
“无大碍。”说着,祝云奚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屋里。
盛云听一直关注着门边的动静,看到她看过来,知道是在问自己的意思,立刻摇了摇头。
“刚刚好多人都来过了,白屿也来看过,再静养两天就好了。”
“哦……”霍宵稍微有些失落,看样子今天是看不上了。
真讨厌,出了事都不告诉他。
“那我明天来看她可以吗?”他上前小半步,像只小狗,抬起头看着祝云奚。
“可以的。”
“太好了!”霍宵开心地说道:“那她喜欢吃什么?现在可有什么忌口?可有喜欢的首饰衣裳?有什么想要的吗?丹丸需要吗?我明天来的时候顺便给带点。”
祝云奚食指点在他额间,微微用力推远了些,止住他激动的心:“你人来就行了,这些东西日后再给也不迟。”
“好!那我明天上午再过来!”霍宵笑着应下,作揖行礼向祝云奚道别。
祝云奚偏头点了下,嘱咐了一句:“把却尘带出去溜一圈,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院门关上。”
“哦,什么时候让它回来?”霍宵见怪不怪地问道,看来平时没少帮着遛狗。
祝云奚想了想:“嗯,现在是巳时……你酉时让它回来就行。”
“知道啦!”霍宵应着,人已经跑出去了。
祝云奚看着关好的门,又叹了口气:“臭小子,什么时候才能稳重点啊。”
霍宵身上有一种魔力,在他身边,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经过他那么一打岔,盛云听心情好了很多。
“师姐,我有点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祝云奚扶着她挪到床边。
“午饭的时候我叫你起来。”她一边放下床幔一边说道。
“嗯,麻烦师姐了。”
“不麻烦,你不要觉得不自在就行。”
盛云听头一沾枕头就开始犯困,朦朦胧胧听见祝云奚说了几句话,无奈睡意汹汹,来不及听清就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