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古玩街
古玩街占据了位于城西的整条桃林路，除去大混杂的地面市场，还有一个超级大的地下商场。古玩街的摊位有“上假下真”的说法，地面小摊假货成吨，地下商场真品云集。
据说，它前身是民国时期盗墓贼处理老物件的秘密场所。若不是文/革那会儿破/四旧被查抄的七零八落，指不定现在真品会更多。
“帅哥，明末的青铜镜要不要看一下？”
“帅哥，大明青花釉红凤纹尊，摆客厅里可雅致嘞！买一个呗！”
插在裤兜的手紧紧握着那块玉佩，李牧面无表情的穿过那些热切的目光。终于，在一棵百年古树旁看到了用巨石堆砌的地下商场入口。
入口处站在两个身材魁梧，穿着保安服的男人。
这时，两个老头从李牧身边经过，进门时拿出一个东西在门旁的机器上刷了一下。
糟了，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那玩意儿他没有啊。无奈，只能走到树的背面，原地消失。
商场里，灯光亮如白昼，与街上的鱼龙混杂不同，这里有种文化沉淀的韵味。老板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姿态，只有个别客人进店时，才会露出讨好的微笑。
逛了一圈，大概摸清楚了里面的情况。地下商场的店铺有三种，一种是名号特别响亮的老字号，这些店铺人流量最大，店内典藏了真品，它们花落谁家，得看谁更有“本事”。第二种是卖高级赝品的中层店铺，有赚但不多；最后一种是在地摊区守着一堆稀奇古怪的小贩。
李牧在地摊区的边缘，铺了一张旧报纸，把玉佩放在上面。
新鲜的面孔和寒酸的小摊立马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
“这小子没病吧？”
“谁知道？说不定人家那是传家宝呢。”精瘦的男人，张嘴就是满口黄牙，“哈哈。”
“喂，小朋友，交摊位费没？这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摆摊的。”与李牧紧挨着的摊主询问。
“还要交钱？我只摆一会儿，不会太久。”
“没交钱？是想乱蹭我们的摊位吗？”精瘦的男人嚷嚷着，“进门不是要刷牌子吗？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赶紧离开，不然我可叫保安了啊。”
“泼猴，小同志又没惹你，他要摆，让他摆不就得了。就算把他撵走，你那堆破铜烂铁还是没人看得上。”拿着蒲团扇的中年男人忍不住替李牧打抱不平。
那个精瘦的男人平时说话也是骂骂咧咧的，有点人问他东西卖多少，直接胡乱开价。遇到“棒槌”似的顾客都会千方百计的宰对方一顿，在这一圈名声极差。为此，外人给他取了“泼猴”这个十分贴切本人的外号。
“叔叔，我真的只摆一会儿，不会影响你生意的。”李牧看着泼猴，目光真诚的说。
“谁说没影响了，你克我，影响我财运。”泼猴最讨厌葛志，整日里扇着一把蒲团扇装好人，其实背地里就属他最爱嚼自己的舌根子。既然他想留下这小子，自己偏要让他落空。
“不走是吧？行！”
泼猴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保安，地摊区混进来了一个乱摆摊的人。嗯……对……对。赶紧的啊，这规矩大家都守了好些年了，怎么能被一颗老鼠屎坏了。”
李牧咬着唇，目不斜视，坦然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只是，放在身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怎么？不服气？那就交了摊位费再摆，不过看你那穷酸样，包里的票子怕是三位数都没有吧。拿个破烂忽悠傻子呢！”泼猴说红了眼，轻蔑的说，“小子，今儿要有人买你这破烂，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凳子。”
“小兄弟，你还是快走吧。被保安抓到，是要交罚款的。”有懂规矩、进来逛的买家，好心提醒。
古玩街里头的弯弯道道多，关系错综复杂，水特别深。长期在这里摆摊的人，是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得罪其他卖家的。有些人，今天还是个摆地摊、吃糠咽菜的，保不齐明儿就是个开馆的，正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就连泼猴也不会轻易跟葛志红眼，只能拿李牧出气。
李牧知道摆摊这件事是自己理亏，正准备拿起玉佩离开时，被泼猴推了一把。
玉佩因为惯性飞了出去，“啪嗒”一声落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
“别走啊，保安还没来呢。”
“玉佩，我的玉佩。”这可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碎了就啥都没了。李牧爬起来，着急的冲了过去。
一只苍老的手先他一步捡起了玉佩。
“是董会长。”人群中有人惊呼了一声。
董会长全名董一霖，是安海省古玩收藏协会会长，祖上开着燕京城数一数二的典当行。建/国后，嫡支搬到了安海省，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改/革/开放后，逐渐崭露头角。
泼猴苍白着脸，一声不吭的躲进人群。
“岫岩黄玉，龙头凤尾。”董会长激动的戴上老花眼镜，从助理那接过一个放大镜，仔仔细细的看着，“双面雕工，玉质缜密，玉色纯正，皮如肌肤，通灵润泽，包浆古旧，手感温润，玉质、雕工、沁色均堪称一流。珍品啊！珍品！如果我没说错，这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黄玉龙衔凤玉佩。师兄，你看看。”
董会长满面红光的将玉佩递给站在一起的老头。
虽然清楚玉佩是真的，但李牧没想到它会有这么老的历史。
“春秋战国时期的？”
“我天，发了。”
“泼猴这回可栽了，这打脸来的太及时了。”
“确实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就目前市场情况而言，估价在两百万到四百万之间。”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老头缓缓说道。
这个数字，让李牧眉心一跳。如果把那个墓里的陪葬品全带出来，那……心跳瞬间飙升到最大阈值。
“小兄弟，玉佩是你的？我有意买下，能否邀你到前面的濯香茶馆坐一坐。”
几个名气拔尖的行家，听到董一霖的话后，蠢蠢欲动的心瞬间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