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妖胎
伏跪在地上的绿鸢,怯生生抬起头只敢看了白氏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去,轻轻点了点头承认了。
白氏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她无奈扶额,深出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小妖精,只历了一次雷劫就动了情欲,你这孩子且不说生不生的下来,即便生下来了,逆天之胎,一道天雷下来,你们一家三口都遭不住……”
说完还不忍不住念叨:“都这么爱给自己找事吗?”
常根见白氏自言自语,又似在同谁说话,连滚带爬从板床上下来,抓着白氏问:“你是不是能看见她?你告诉我她在哪?”
白氏见他这般疯模样,忙把乔生护在后面,才勉为其难搭理常根道:“你不是爱的如胶似漆吗?自己找呗!”
此话堵的常根一阵噎揄,看这常根被气的脸色铁青,白氏才又开口:“你连看都看不到,缘分这么浅,还要犟什么呢?”
常根知道白氏说的对,可是就是不甘心啊!
他瘫坐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可是她是我的妻啊,她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
望着他神情恍惚,黯然伤神地样子,白氏不禁又心软起来,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常根只觉得眼前滴了一滴清凉,他揉了揉眼睛,睁开眼来,只看身旁不远处,同样泪流满面的绿鸢,正跪在地上,同样伤情地看着自己……
“鸢儿……”
“常郎……”
众人皆看着这一对苦命鸳鸯,不由得感慨不已。
白氏算算时间,丑时一刻了,她开口唤道:“窦老儿,来一卦,看能不能救?”
此言一出,窦老儿顿时暴跳如雷:“一天天儿地,不给你师父找事你脱不下皮来是不是?老子不看!”
“子时过了。”白氏淡然回答。
窦老儿骂骂咧咧起身,边拿龟壳边骂道:“有些闲事少管,把人救醒就行了,你要好人帮到底,回头被人送佛送到西!”
说完还不忘补一句:“妖胎的事都要掺和,因果大律你当摆设吗?真是孽徒!”
白氏掏掏自己的耳朵,任由他碎碎念。
与此同时,铜钱落地的声音。
“是啥?”白氏主动问。
窦老儿理都不想理:“讼之噬嗑,还看什么看?”
天与水争,水上覆天。上下济塞,不通不达。
雷火交集,噬嗑之啮。明罚敕法,刑修治律。
都这么明白了,还看什么?
窦老儿权当任务完成,又隐到后面睡去了,仍白氏怎么喊都不搭理。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何必这么执着?
白氏见窦老儿不再回应,她对六爻不太精通,但也能理解个大概,知此事干涉不了太多,便缓缓起身,对老妇说:“你这儿子我救醒了,后面的事情我也不能干涉,你们好自为之吧!”
闻言常根和绿鸢都投来感激的眼神,白氏罔若不见,却还是提醒那对苦命鸳鸯两句:“逆天之行虽不可为,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若潜心向善,说不准能保你肚里孩子性命。”
绿鸢深深一跪,点头称是,白氏也没搭理拉着乔生回到座位,老妇取了两贯铜钱跟上来来感谢她,白氏也没收,只取了两个铜板当作了业。
白氏一直沉默着,她望着终于盼来儿子苏醒的老妇高兴地忙里忙外,又是擦洗又是喂饭。
虽然看见不绿鸢,但老妇显然能接受身边有个看不见的儿媳妇——不管怎样,只要她儿子醒来就好。
白氏的心里忽然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她以前当蛇的时候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虚无缥缈的,好似一切都只不过是泡影,是白驹过隙的一刹那罢了。
这短暂的美好,或者那些深沉的痛苦……
最终都会转瞬即逝。
乔生偎在白氏身旁静静地不说话,乔大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也坐在了一旁的长凳上陪着,现在周围的人都自动跟白氏他们保持了点距离,倒不是讨厌,更多是敬畏。
“娘亲,你不管她们了吗?”乔生望着跟在常根身旁的绿鸢,两人相视一笑的甜蜜,忍不住问道。
“儿子,或许,我们做事的时候,更应该选择尊重他人的命运,而不是过度干涉。”白氏淡淡开口,像是对乔生说,又像对自己说。
其实她已经跟绿鸢说的太多了,至于能不能行,全看他们自己。
“可是……”乔生小小的脑瓜里又转了几圈,疑惑地问道:“那有人死在我面前,我也不管吗?”
“看人。”白氏手托腮回答,“能救的救,执迷不悟救也没用。”
其实她有时候也很迷茫,也看不懂人类各种七情六欲的纠缠,这大概就是窦老儿让她借人身修行的原因吧!
想到此,她又把曾经听到的一句话念给了乔生:“尽人事,听天命。”
乔生略懂不懂,乔大也听得入神。
望着不远处母子重逢的样子,乔大和乔生心中盘旋着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行船的第二天,有些小孩哭闹的女人家来找白氏收惊,这种小事不需要费多大神,随手就帮了。
风平浪静的两日行船,把乔生闷的发慌,船舱里摇摇晃晃,加上人多,味道也不太好,乔生总是觉得一阵一阵犯恶心。
白氏决定带儿子出去透透气。
乔大这两天又认识了几个汉子,几个人在一起聊天倒也火热,只是每次看到白氏,都颇为默契地噤若寒蝉,这点也颇臭味相投。
白氏不甚所谓,反正说到不该说的,蛇鳞自然会提醒他,其他的随便他吹的天南海北,也没关系。
这几日,她也不想说话,常根的事情,她还得慢慢体悟。
路过常根他们的时候,几人还不忘起身感谢,白氏淡然应了声就拉着乔生离开了。
船舱里的人只当她不好说话,也自动避开三尺远,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跟自己过不去……
穿过一条光线不甚明亮的走廊,白氏抬步走出了船舱。
江面开阔,风平浪静。
在船舱里人多又热闹,很是暖和,出了船舱,竟还有几分冷,到底也是深秋时分了。
乔生冷的缩了缩,揣着小手贴着白氏走。
甲板上没几个人,连船倌都没看见,只远远地听见金玉舱那边传来女子的歌声,唱的还是她们从没听过的曲调。
出了船舱,乔生就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此刻听着金玉舱那边的小曲小调,不由得好奇地探着头……
“怎么了?”白氏好笑地开口,“想去看看?”
乔生被娘亲看破了心思,嘿嘿一笑,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那个船倌说了,我们不能过去,能上甲板就很好了。”
白氏眉头一扬,一条狗的话,对她管用?
管用就不会上甲板来了……